第7章 现代社会生存指南（六）
楚凛带着京鱼到了他们城市最大的商业街，京鱼一脸便秘地跟在他身后，人群聚集的地方不断往他们身上扫来的视线让京鱼头皮发麻，出于杀手的本能，她不喜欢这种引人注目的感觉。
注意到她一脸便秘的表情，楚凛好心地问了一句她要上卫生间吗，在她摆了摆手声称自己不用后仍旧把她带到了公共厕所，表示他要去一趟。
楚凛走后落在她这边的视线直线下降，几近于零，她总算明白了人们注意的焦点原来在小王爷身上，这和她的认知产生了一定的出入，在她原来的世界，盯着贵族看是会惹来杀身之祸的。看来小王爷在这里只是商贾，地位不高。
“你好。”有个女生拉着同伴扭捏地和她问了声好。
京鱼警惕地盯着她们，随时准备从怀里掏出电击棒问候她们。
“刚刚和你在一起的男生是你男朋友吗？”女生没有被拉下脸的京鱼吓退，鼓起勇气问道。
“001，南朋友是什么？南城朋友的简称吗？”她那个世界是有南城这个地方啦，难道这里也有？
“人是一种感情需求很大的动物，大体来说，感情可以分为三种，亲情，友情，爱情，男朋友属于朋友的一种，但又有别于普通朋友，是两个异性或同性之间经过一定的相处，体内产生出特定的激素······”
停——说重点，京鱼已经逐渐摸清了001的尿性，它总是要把很简单的事情说的很复杂，但其实它会非常简单的说法的，比如——
“和老相好的意思差不多。”001颇为无奈。
早这么说她不就懂了吗，京鱼对那女生摇摇头，“不是。”
那女生看京鱼犹豫了许久，以为那个男生约莫是她的男朋友，才会不高兴不想理她，正感觉失望，听到她这两个字整张脸恢复了活力。
楚凛洗完手出门，看见两个女生在和京鱼攀谈，误以为她们认识，走到京鱼身旁，“她们是？”
京鱼摇摇头，表示她不认识她们。
“你好，请问，我们能加个联系方式吗？”那女生红着脸，问楚凛道。
楚凛皱了皱眉，“不好意思。”而后拉着京鱼快步走了。不是他不近人情，只是如果每个上街向他问联系方式的他都给，那他可能到明年都走不完这条街。“以后上街不认识的人不要理。”他沉声交代她，没有得到回应的他看向身后，京鱼没有跟着，不知跑到了哪里，“······”不会又去看别人吃东西了吧？
其实京鱼就在不远处跟着他，如果说刚才还只是个推测，那现在她可以肯定，很多人真的都是在看楚凛。京鱼很奇怪，他是结了多少仇家啊，为什么大家都偷偷打量他呢？眼见他好像在找自己，京鱼一下就蹿到了他跟前，踮起脚附到他耳边，“我发现很多人在偷偷看你，可能是你的仇家，我离你远点观察一下他们到底想干嘛，有危险的时候来救你。”
她说完又要跑，楚凛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感觉头又大了起来，“说什么呢，不就是有几个人在看吗，乖乖跟在我后面，不要乱跑。”说完松开了她的手。
京鱼背着手，几个人？他可能对几个人有什么误解，但看他泰然自若的镇定模样，京鱼默认小王爷可能是有暗卫保护，不需要她，“哦。”虽然这样，出于惯性，她还是往后退了一些，和楚凛拉开了一段距离。
于是楚凛心塞地发现，他明明是好心想带她认识一下生活用品在哪里选购，如何选购，可某人不太领情，站得老远，两个人一起逛街愣生生变成了各走各的感觉。更奇葩的是在选购商品的环节他不得不通过手机通话来和她对话。
“牙膏还剩多少？”楚凛问。
“大概······还能用一次！省一点的话用两天！”京鱼愉快地答道，笑着露出了她那一口的大白牙。
楚凛黑着脸想，她平常不会也这么省吧？他开始庆幸她现在离他这么远了，他不想认识这么脏的家伙。
“薄荷味，柠檬味，你喜欢哪种？”
“有没有吃进去不那么呛的？家里那种太呛了。”
“这不是用来吃的。”
“我知道，但是会不小心吞到嘛。”京鱼说得理所当然。
“······”正常人都不会吞到好吗，楚凛沉默了一瞬默默吐槽，“那就儿童牙膏吧，草莓味可以吗？”
“嗯嗯！”从没吃过草莓的京鱼迅速回答他道。
“······算了，还是薄荷味吧。”楚凛怀疑如果不是因为成人牙膏基本比较刺激，京鱼真的会把牙膏作为食物储存起来。
“薄荷味？会呛吗？”京鱼不知道为什么楚凛忽然改变了主意。
“不会。”这也是为她好，楚凛说谎话的时候一点儿也没脸红。他扔了五盒牙膏，太多他担心京鱼会过期使用，太少他担心京鱼会每天想着法省着，为什么带她来买自己还要为她想这么多啊，楚凛扶额，微微叹息。“沐浴露还剩多少？”
“······”
京鱼不知道为什么很久没回答，他不耐烦地回过头看她，见她手托着腮，好像在思考什么。
“说话。”
“为什么我看电视的时候他们沐浴洗头都会有很多泡泡，可是我洗的时候，就黏黏的，都没有泡泡呢？”
楚凛原本就皱着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没有泡泡，黏黏的······他越来越觉得京鱼离他远远的是非常明智的选择，“你可能用反了。”
“那那种怎么也搓不出泡泡，滑滑的东西是坏了吗？”
“可能是护发素，洗过头之后再用的。买完之后我去你家帮忙看看。”她提到坏了，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也可能真的是因为她用的产品过期了。
他们逛了小半天，期间之前还说站得远是为了保护他不被暗杀的京鱼三番两次扔下他跑到熟食区，惊奇而渴望地描述那些食物有多香多好闻，她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希望他能买给她。联想到她不知餍足的程度，他就只给她买了一盒草莓。结账时远远看见她失望的模样，他居然有些于心不忍。
多亏了楚凛的果断，他们在预计时间内完成了这次的购物任务。
没吃到东西京鱼有些可惜，不过拎着手上满满当当的东西，那点可惜很快就被她抛到了脑后。接下来便是她的衣服和鞋子了。实在是匪夷所思，她怎么能够每天都穿着同一套衣服，如果漂亮也就算了，楚凛对人穿衣服的要求不高，能看就行，但某人的乡土品味实在是渣到让人无法忍受。她穿着一条长到及膝的白色碎花裙子，里面居然还穿着一条黑色牛仔裤，上身披着一件黑色外套，在临近十月，还有夏天余热的这座城市，十足像疯人院里跑出来的神经病。由于这副奇怪的装扮，人来人往的商业街愣生生能在以她为中心的范围内空出三米的距离，也算是某种奇观了。
其实在她从小长大的北都，人们的穿衣观念没那么守旧，最重要的吃都无法解决的情况下，为了省两块布料钱，人们那是能穿得多简单就穿得多简单。只是身为杀手，整夜整夜地穿夜行衣的京鱼没太多时间换衣服，很多情况晚上杀完人回去外面再套一件什么就可以出发跑路，有什么穿什么。习惯本来就很难改变，但今天到了人潮拥挤的街道，她也意识到自己穿得好像和大家不大一样。
唯一在家里找到的她穿得惯的鞋也磨损得没了鞋底，两个脚指头孤零零地露了出来。
她定定地望着自己的脚。看起来又可怜又好笑。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进一家女装店，隔的时间有点久，看到京鱼只身进入的瞬间店员差点没要把她赶出去。好在楚凛及时打了个响指，交代了店员她是跟自己一道的，京鱼这才在店员既疑惑又惊讶的表情下开始了她的首次试装。
楚凛当然没那么好心，他又没有在追京鱼，京鱼又不是他什么人，他当然不可能给她买下一堆漂亮衣服鞋子让她随便穿，不过作为老板他也不小气，最后为京鱼敲定了四套运动服，四双运动鞋作为她的工作服，套套都是明亮的荧光色，这就结束了京鱼的首次时尚之旅。
这天楚凛还带着京鱼买了公交卡，并且非常大手笔的给她冲了一千元，尽心尽力地带她坐了一遍从她家到他家的公交。京鱼接过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张卡，手都激动到颤抖了。
旅程的最后，楚凛到达京鱼家，帮她区分了沐浴露和洗发露，又在她抱着他手臂这样的极力阻拦下，扔掉了京鱼储存在冰箱里所有的过期食物，这才在她对于给她买东西教她用的感激开心和扔掉她食物的伤心构成的复杂表情的欢送下坐进了自己的车中，非常潇洒地扬长而去。
当天晚上京鱼穿着她那天那身土到爆的衣服在家旁的垃圾桶里翻找被扔掉的食物，最终一无所获。
从那天以后，原先在京鱼家门口一周来一趟的垃圾车每日一到，京鱼再也没能在夜深人静无人注目的情况下在垃圾桶里翻到任何东西。
一周以后的一个傍晚，收垃圾的人在垃圾箱里看到了一些被剪得不成样子的黑色服装。
京鱼从那天起再没穿过任何与黑色相关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