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现代社会生存指南（三）
还没从楚凛巨大的家中缓过神来的京鱼瞥见不远处呼啸而来的狗群，再一次瞳孔地震。一堆藏獒凶神恶煞，简直是不吃了她誓不罢休的模样。
“······”京鱼脑子里闪现出无数种念头，最后身体先替她作了反应——跑。
楚凛亲眼见证了京鱼在建筑群中穿梭奔跑，他那训练有素的狗左右夹击也没能捉住她。果然很擅长逃跑，他摸了摸下巴，如实想到。
京鱼最终绕回了原地，蹦到了楚凛的身上，紧抱着不撒手。
“放手。”
“不放。”
“放开。”
“不可能。”她是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
“你在我旁边是不会被咬的。”楚凛不耐烦地动手把京鱼扒拉了下来。这女傻子，太会占人便宜了，以后得防着她点。
京鱼头皮发麻地站在楚凛身旁，他说得果然没错，那些狗见到楚凛，也没再叫，只是死盯着她，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那一栋楼。”楚凛用手指向建筑群中较为偏僻的一栋楼，“是它们的狗窝。”他往那栋楼房走去，走进屋内指着十来个巨大的盆子：“你的任务很简单，每天用狗粮把这些盆子装满就行。”为了防止京鱼装傻，他玻璃橱柜上的钥匙打开了柜门，拿出其中一袋狗粮，拆开倒进了狗盆中，“懂了吗？”
京鱼皱眉，思索她做这份工作的可能性，“如果你不在旁边。”
“它们真的会咬人，你要小心。”他的笑容看起来有种幸灾乐祸的味道。“另外，它们没牵狗绳，但绝不会踏出大门，所以你不用担心它们会追出去咬你。要做吗？”
“当然。”这种任务对京鱼根本小菜一碟，甚至太简单，她都怀疑楚凛是否真的会为此支付报酬，“那你给我多少？”
她回答地太快，让楚凛误认为她不过是在逞能而已。“先试用几天，报酬，会让你满意的。”交代了喂狗的时间后，楚凛还特地把她送回了家，以便让她熟悉上班的路线。
“试用几天是几天？我现在没饭吃啊，你们管饭吗？”京鱼抱着车座后背，到家了也不肯下车。
楚凛挑挑眉，盯了京鱼良久，她的眼神真挚，他竟然一时没办法分辨她到底说得是真是假，鉴于她有饿晕的前科，“这几天我会先让人送饭到你这的。”
京鱼恋恋不舍地下车，和楚凛道了别，如果忽视京鱼一脸怀疑的样子，楚凛大约也会和她道个别。京鱼望着那辆扬长而去的汽车，一直到它尾气都不见了才进了屋，撸起手臂，打算着手收拾房间。那些变坏的食物，她还是先留着吧，万一楚凛说话不算话或者是忘记给她送饭，她可不想饿死在屋子里，那样实在是太丢人了。
不过京鱼显然多虑了，因为隔天一大早楚凛就给她叫了外卖，还特意叮嘱了店长：多加米饭。
大半个晚上都在和噩梦纠缠的京鱼吃了这份诚意满满的早餐后恢复了一些精神，她和楚凛家的位置离得不算太远，走路大约两个钟头就能到了，她跑一跑，大约四十五分钟就能到了，她昨天看少儿频道学到了不少关于时间的判断方式，非常实用，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至少比001说的实用多了，上次问它，它从该世界的日旯谈到计时器，她听了很久，最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京鱼跟着电视做了一会儿准备运动，拉伸了手脚便开跑了，在001的帮助下，她比想象中要更早到楚凛家。
“没想到你偶尔还是有点用处的。”京鱼直言不讳地夸奖它道。
“······”说实话001并不想做这么低级的导航工作，可是眼见京鱼要踩上高速路，它不得不紧急叫停了她，告诉她自己有更近更安全的走法。001和京鱼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它已经看出如果不解决京鱼的常识问题，她死的方式可能会出乎意料的愚蠢。宿主如果在书中世界意外死亡，它复活宿主需要一定的能量，现在它不在主人身边，需要尽量节省能量以支撑到找到方法联系主人。它不会帮助京鱼解决所有她的常识问题，否则解决她常识问题所需要的能量估计会高于复活她所需要的能量。目前001最主要的重心都放在寻找主人上面，如果它的能量消耗殆尽，关机以后书中世界会陷入黑暗，什么都没有，京鱼也会死在这片黑暗之中。而每次京鱼成功解决一个任务，它便会恢复一些能量，如果能够完成一整个世界的任务，它会获得足够进行时光跃迁的能量，目前它还没侦测到主人所在时光坐标，如果侦测并联系到，两方同时进行时光跃迁，应该能以最快速度汇合，而且主人那么厉害，说不定它不用动，主人就已经找到方法跳到它面前了，换做任何一个别人，001都有信心可以圆满地辅助宿主解决系统任务，可京鱼——唉。001没告诉京鱼这些，一方面京鱼未必能听懂，另一方面，就算她听懂了，也未必能淡定面对这样的困境，还是先让她按照自己的不掉来吧，001叹了口不存在的气。
京鱼到达目的地后再次仰头看了一眼庞大的楚凛家，比起家更像是寺庙，有主殿，有偏殿，有住人的场所，最夸张的是有好几座桥从半空穿过，也不知道是通到哪里。京鱼背着一捆树枝，气势昂扬地站到了大门口，深呼了一口气直奔狗屋。
日子就这样平顺地过了好几天，京鱼每天的日子都一样：早上吃完早餐去楚凛家喂狗，喂完狗回去，午饭就已经在门口了，吃完午饭学些生字再跑到楚凛家喂狗，回到家晚餐也就在门口了，睡前看看电视研究一下手机，感觉困了就睡觉。不时收拾一下房间，好歹整个屋子不会再散发出难闻的味道了。就是那些馊了坏了的东西她还是没舍得扔堆在冰箱，楚凛每天都让人按时送饭，随着时间推移，她吃不完堆在冰箱的东西越来越多，几天后她已经在烦恼究竟要不要扔掉最初最初的东西了。
京鱼一个星期接到楚凛的电话去找他时，已经勉强活得像个人了。
看电视学会了用牙膏牙刷刷牙，学会了用沐浴露洗澡，学会了用洗发露洗头，学会了用洗洁精洗碗，学会了用洗衣机洗衣液洗衣服。也已经明白水龙头的水是不会用完的。
但她还是有一个问题，她，不会用手机和银行卡付款，手头没有现金，于是她那天发现，家里停水停电了。她泪眼婆娑地抱住楚凛，痛诉自己的经历。
“为什么没有水了，灯也不亮了——呜呜呜——”她的话夹杂着呜咽声，让人根本听不懂她在哭什么。
楚凛黑着脸把她拉开，“闭嘴，别哭，把话说清楚。”
“水——唔。”京鱼一抽一抽地哭着，努力平复住自己的眼泪，“水龙头，家里，家里没有水了，灯，开开关的时候，灯，也不亮了。”就两句话她愣生生讲了十分钟才讲清楚。
这算什么，他又不是她的父母，楚凛再次扶额，“有没有可能，是你没交水电费。”
“水电费？那是什么？”京鱼总算停止了哭泣，泪眼朦胧地歪头，啃着手指甲望着他。
“······”楚凛再次怀疑她是故意装不懂，可最终还是在她真挚的眼神下举手投降，说明了水电费是什么玩意儿，“你开灯，要电，你用的水和电都是要钱的，每个月都必须定时交钱给物业。”
“物业是谁？”
“手机。”楚凛伸出手，欣慰地看着她掏出手机，很好，好歹还知道手机是什么，不知不觉已经默认了她是个智障的事实。“看着，点这个，再点这个，再点这个——我记得你家的地址是——”楚凛帮她转交了水电费和物业费，抬眼看了京鱼一眼，很好，看她那懵懂的眼神，楚凛知道她肯定没听懂，“行了，以后我会让专人帮你转交费用，从你工资里扣。”
“工资是什么？”
“你帮我喂狗，我每天给你的钱叫做日工资，每个月付给你的钱叫做月工资，你干活的钱，叫工资。懂？”楚凛觉得他对她的容忍程度已经超越了自己的想象，他在公司里要是有人敢告诉他不懂他在说什么，这人基本无法避免被开除的命运了，而现在，他居然一直在和这个家伙解释东西，简直不可理喻。
“也就是我帮你喂狗，你会给我钱，还帮我付水电费！”京鱼开口笑的时候吃到了自己的眼泪，好咸······她舔了舔。
“你是狗吗，怎么什么脏东西都往嘴里塞。”
京鱼“嘿嘿”一笑，红着脸竟然看起来像是在不好意思的样子。
“你也会不好意思吗？”
“······”京鱼努了努嘴，“反正，谢谢你！你人真好！”
楚凛这才反应过来他跟她会面的时间已经超过了自己的预计，“五分钟后我还有个会议，工资每个月一万够吗？······”算了，她也不可能知道一万是多少。还有，她不知道怎么付钱，要怎么买生活用品？“······”楚凛看着对办公楼充满好奇四处张望的京鱼，真是败给她了······“你能等吗？我大概还要三个小时才下班，到时候再跟你谈谈。”
“嗯！我也想在这里逛一逛！”京鱼已经将眼泪抛向了海洋，一脸元气而明媚的模样和方才哭得狼狈的家伙判若两人。
楚凛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手表，阔步离开京鱼走了。坐电梯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忘记问京鱼是用什么方法喂的狗了，他还从来没见过除他以外的人能够坚持一个星期毫发无伤地喂完那些只狗，每次从摄像头都只看见她一个人在倒狗粮，过一会儿狗才回来吃饭，就好像是算好了错过相遇时间一样，就京鱼那个智商，他现在越来越好奇了，等等一定要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该不会是会什么法术，还是给他的狗下了药？在进会议室的同时楚凛掐灭了自己的猜想，算了，一会儿再问不就知道了，量她也不会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