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带妹妹去江城
文雯的衣服姨妈不会帮她洗。她从搬过来开始，就是自己洗衣服，穿在身上的衣服总是不算干净。
文静最开始并不知道，是后来回来看文雯，文雯让她帮忙买一袋洗衣粉。问了才知道文雯用姨妈的洗衣粉挨了骂，说她不知道节省才用了几次就用了半袋，让她自己买来用。
文静尽管心疼得厉害，但也没有吱声，还是去帮她买了一包洗衣粉。
那次文静走时，把妹妹带到渡口，给了她一百块钱。告诉她要自己放好，有需要的东西自己去买。
文雯过分懂事，从来不向文静抱怨一句，每次文静回来她总是笑嘻嘻的。
后来文静又多做了一份夜间的兼职，每月寄给姨妈的生活费多了两百块。
但每次回来，妹妹的生活状况一点改变都没有。
文静在江城的生活也很难，她和妹妹所有的开支都靠她一点点攒出来。
在大学食堂里，她恨不得顿顿只吃一个素菜。
同学们把她和贫穷对不上号，甚至把她当作饮食自律保持好身材的榜样。
文静再回来时，直接从集市带菜和肉回家自己下厨做，姨妈和姨夫一起吃倒是很开心。
“今晚我们早点休息，明天早起，姐姐带你去江城过国庆节。”文静笑着摸摸妹妹已经脏到有些发硬的头发。
下午文静牵着文雯去镇上的超市买了肉和菜，给文雯买了个刚出炉的烤肉饼，那肉饼比文雯的脸还大。
文雯要分一半给她，她说中午回来时吃过了。
三个菜，文静还炖了排骨莲藕汤，分量都足足的。
待姨妈姨夫吃得高兴时，文静开口，“姨妈，姨夫，现在正是农忙，我担心你们忙不过来还要照顾雯雯太辛苦，准备明天带她去江城，让她跟着我过几天，周末再送回来。”
姨妈和姨夫乐意得很，喝着排骨汤道，“好啊好啊，跟着你去大城市玩玩也好，见见世面。在这里她也没个伴。”
没人关心文雯去了住在哪里，一日三餐在哪里吃，更不会关心文静手上有没有钱。
“嗯。”文静应道。
饭后文静拿出在江城买好的衣服给姨妈，姨妈高兴的招手让姨夫也过来看。
文静着手收拾了锅碗，又打扫干净地面，才带着文雯去后院洗澡。
说是洗澡，不如说是擦身。
晚上她和妹妹躺在后院房间里的小木床上，给妹妹讲大学里的事情，讲江城的林荫道，讲林荫道上挂满暖黄色灯条的大树。
黑
昏暗里，文雯的眼里闪着光芒，不算白皙的小脸蛋上嘴巴微张着。
文静看着妹妹的小模样，用食指和拇指去捏她的脸蛋。
妹妹长着一张‘假脸蛋’，身上瘦成排骨，脸蛋却圆嘟嘟的。
文静在江城念书的这几年，文雯从没提过想去江城玩，她知道姐姐在江城上学还要出去打工，还要挣钱供她。
但这次不一样，姐姐跟她说，攒了很多钱，可以带她去了。
……
天刚破晓，文静已经收拾好了，还是那一个书包，里面装着自己换下的脏衣服和洗漱用品。
把昨天洗好晒干的小裙子拿来递给文雯，文雯半闭着眼睛换好去洗漱。
文静背好书包，牵着妹妹的小手，走到前屋，姨妈和姨夫已经在堂屋里。
姨夫正在往两个很大的塑料水壶里灌凉白开。
姨妈在吃芝麻饼，饭桌上的透明背心袋里搁着几大块早市里卖的红糖米糕，还冒着热气。
姨妈看到姐妹俩走过来，出声道：“小静，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带着雯雯去早市里吃点好的。”
文静马上明白。
她很懂得察言观色，这些年里，除了饱腹必须的饭菜，她教妹妹，不要碰亲戚家的任何食物。
不喊你吃的你绝对不要碰。三餐之外，喊你吃的，肚子不饿也不用吃。
妈妈走后，最开始的半年文静和文雯寄住在大伯家里。夏天里姐妹俩回到家，文静不止一次看到垃圾桶里有西瓜皮。
到后来姐妹俩回来时，文静只要远远看到大伯一家坐在堂屋里吃西瓜，就牵着文雯随便到哪里再闲逛一会儿，等他们吃完了再回家。
大伯偶尔也看到姐妹俩走到一半又折返回去，但并不说什么。
在大伯家住了半年多，期间大伯多次联系文静的爸爸接走她们。
联系的次数多了，爸爸也厌烦了应付，坦言自己现在有了新的家庭，有了儿子，自己想负担也是有心无力，让大伯不要再为这事找他。
大伯不想一直替弟弟收拾烂摊子，后来她们就被外婆接走了。
外婆外公和舅舅舅妈生活在一起，家里还有一个表哥。
舅妈性格强势，舅舅对她言听计从。
外公做了一辈子的乡村教师，是个典型的大男子主义，不问家事。
外婆是从旧社会走过来的妇女，男尊女卑的思想刻进了骨子里。寡言少语，整天就是低头干活，从早忙到晚。
面对舅妈对姐妹俩的不满，外婆一直不反驳，但也没退让。
一直坚守到自己疾病缠身卧床不起，也求着大女儿接受了姐妹俩，才安心离去。
“好，我周末送雯雯回来。您和姨夫在家注意身体。”文静接上姨妈的话。
文静叫文雯和他们道别，牵着妹妹的手踏上了那条硌脚的小路。
“想吃什么早餐，姐姐带你去吃。”
“姐姐攒了很多钱，想吃什么都可以哟。”文静歪下身子看文雯的脸，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用夸张的口气补充道。
文雯盯着文静笑出声来，用一只手的食指按在嘴角，很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文静也不催她，离集市还有段距离，可以慢慢想。
约莫五分钟后，文雯出声：“姐姐，我想喝鳝鱼粉丝汤。”
“还有吗？我们要吃饱一点哦，去江城要坐很久的车呢。”文静说。
“那我还想吃一个油饼，可以吗？”
“当然可以！”文静笑着答。
她们经历了这些年在亲戚家流转的生活，好像习惯了小心翼翼。
说话小心翼翼，做事小心翼翼，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这种小心翼翼好像也刻进了骨子里。
至少在这几天里，文静要告诉文雯，她可以大胆的表达自己，说想说的话，做想做的事。
姐妹俩吃了一样的早餐，文雯吃的很香，把那碗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文静又带着文雯走进了一家镇上的老式理发店，文雯坐在凳子上，一个胖胖的阿姨给她洗头发，再领她到墙角的水池，让她俯身站在那里，拿莲蓬头给她冲洗干净。
吹干后，文静走到镜子前拿过一把梳子，吹干净上面的碎发，给文雯扎了个高马尾。
从书包里掏出那两个兔子发夹，给文雯别在两鬓，把她推到镜子前，左右转着她的肩膀，“你看，很漂亮。”
文雯抿着嘴，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