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浪漫的事

    骆啸北这辈子到现在也许觉得最浪漫的事情就是给阿奴送上了一支牵牛花。

    阿奴是满脸羞涩，却又嗔怒道：这种花如此的常见普通，是不是代表着你的心意不够呢？听到这，骆啸北着实慌起了神。他这短短的二十余年，从杀第一个人开始，他的心里就满是杀人，两眼看见的满是鲜红色的血。而此时，当这个第一次就让他心动的女人质疑他的时候，他真的想不出什么好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心迹。

    还好，这阿奴看着他的脸一块白一块迅速转换，很快地就替这个她也深爱的人解了围：“难道牵牛花不是代表着牵着手，一直走的意思嘛？”

    此时，傻傻的骆啸北才恍然大悟，连忙说道：“是的，我骆啸北就想牵着你的手一直走，哪怕死了也要牵着你的手一起死。”

    还未等他说完，阿奴就一下子伸出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并且佯怒道：“不能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要一直牵着我的手活下去。”

    说罢，阿奴的红唇便紧紧地贴了上去，骆啸北试探着伸出双手，然后生涩地搂住阿奴的腰，两片唇就紧紧地贴在一起，感受着彼此身体的温度。然后，就在这样一个月色如水，虫鸣鸟叫的夜晚，一个年轻健硕的身体，一个娇嫩如丝的身体，以地为席，以天为被，第一次也最深入地交融在了一起。

    一直到现在，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骆啸北还会在无数个梦中回味着这最初的美好，哪怕是醒来之后，满是泪水爬满了他的脸颊。

    他骆啸北到现在也在深深地思考着，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让他这个十八岁就杀人的，被外人视为恶魔和刽子手的冷酷之人，竟然有了那么一丝温存。再后来，他骆啸北总是习惯着孤独地躲进和阿奴一起度过的那个小小的院子，看着那熟悉的布置，思念着那个永远爱着且又难忘的女人。可是啊，到了现在，这只能是个梦想，永远只能靠近，却始终不能获得。人生中最大的悲哀之一，莫过于此。

    当然，也可以称为是命运弄人，当那个女人，他一直念着的阿奴逝去了多年后，那个老头子看似欺侮式的一个安排，却让他再次遇见了“阿奴”。

    这一刻，他对自己那早已死亡的心产生了太多的怀疑，是继续坚贞的守住那份对阿奴的执着，还是重新开始着对“阿奴”的追逐？

    男人啊，生死可以置之度外，唯有爱不可以的。

    当着月光再一次照着玉龙山庄的处处道道，他骆啸北居然又生起了一个心思：这一次，该送什么样的花给“阿奴”呢？是牵牛花，还是牵牛花呢？望着那月光洒下，悄悄地落在树梢上，骆啸北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而此时，在同样的时刻，有一个人，戚锐，在一番觥筹交错以后，当整个身体慢慢燃起那团火之后，他选择了跃墙而出。

    这定波城什么都可以缺，唯独女人从来不缺。女人是他这个男人最痴迷的东西，高兴的时候，他需要女人；失落的时候，他需要女人；恨某人的时候，他需要女人；爱某人的时候，他更需要女人。尤其是当他爱的人还不爱他的时候，他就会找女人，而且不止一个女人，在床榻彻夜地纠缠缠绵，在无边的情欲之中表达着对那个爱着的女人最深沉的爱。

    这个男人时常也时常在回顾自己走过的这已经不算短的日子，在无数个与女人缠绵的夜里，有没有那个那么一个女人让他能够，或者愿意去做一件足够浪漫的事。

    他始终如一地反复地彻夜难眠，在无数个与女人缠绵后，把那个女人置在一边，然后冷静地思考这一生是否值得。所以，在无数地如此反复，他就更加地选择了自暴自弃。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也会尝试着从无数个女人中挑出了那么几个人：风小珈，十三娘，当然还有关琳。

    他爱风小珈么，或者说，风小珈让他有一丝丝的动心么？在与风小珈床榻缠绵的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心动，望着那娇小的女人，怜爱之心萌发，甚至起了要替她赎身，明媒正娶，让她跟自己过完余生的冲动。

    他很清楚一点，或者对自己有着自己的自知之明，在馨香阁，在御钟镇，没有哪一个女人，在与他的缠绵中能给予他最大的安慰。所以，当他哪怕是跟风小珏，风小玉三人之间，无休止地缠绵之后，他也只是冷冷地将两人推开，哪怕在最深的夜，也会赶她们走。哪怕他们凄凄惨惨地哭啼，也丝毫动不了他的心。也许，似乎只有风小珈，可以短暂地让他有那么一丝的心动。

    再说到十三娘，这个男人经常是不必在乎她的感受的，因为十三娘这个女人，有着已经超出了情欲范畴的东西。她觉得每个男人都可以从他身上得到短暂的快乐，她也自然从每个男人身上获得短暂的快乐。

    这个女人，似乎除去了桃诚，她的身体可以属于任何人，只是心不可以。所以，在第一次与这个男人的缠绵，女人使出了在所有男人身上都使用过的招数，在那么很短的时间，就让这个骄傲的男人缴械投降。这个男人一生透彻骨子里的傲气，在十三娘这个女人面前败得一塌糊涂。可是这个男人好强好胜啊，哪怕每一次都是束手待擒，他想过了很多事，试过很多办法，却唯一没有想过放弃。

    所以，当终于有一次，这个男人在几乎访遍了灵江城的各路医学圣手，与众多的不计其数的女人过够了招数。他满怀兴奋地，披星戴月的赶到御钟镇，赶到馨香阁，期待着一场完胜而归，可他还是失败了，到底还是没有坚持住。

    十三娘狠狠地嘲笑他，他几乎羞愧地想杀死这个女人。可是，他最终没有下去手，因为他好强好胜，征服一个女人不是让她死去，不征服这个女人，又让他誓不罢休。

    又再过了些日子，他又一次信心满满而来，十三娘又一次热心的接待了他，但是他在见到十三娘的那一刻，甚至又打算退却。可是，这一次的十三娘似乎热情了许多，眼神似乎都有了不少改变。

    那一夜，他们慢慢的，轻轻的，温柔地等到情到深处，一次缠绵就是一个彻夜的大浪。这个男人甚至都不愿相信这样的自己。这时候，十三娘则紧紧地贴着这个男人，却是一副意犹未满的样子，这无疑是对这个男人最大的褒奖。

    十三娘说道：“最美好的东西，或许有些时候不是征服。而是爱意满了之后的顺其自然。”听完这话，真男人似懂非懂，但仔细想想，满足了就是最大的收获了。

    所以，从那以后，这个男人，每当觉得自己的爱意到了的时候，十三娘的横陈的玉体就映入了他的脑袋，脸上则是淫邪的笑意，接着便是不顾一切，哪怕是隔山涉水的昼夜兼程。

    当然，这个男人也会想着关琳，这个冷酷的甚至无情的女人，因为他有时候都在质疑，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女人。她可以与这个男人欢爱，但是绝对不会与这个男人有多少纠葛。一夜欢愉之后，该滚蛋就得滚蛋，以后的日子更容不得提起。

    这个男人早已听闻一个个又一个个传闻的，可惜，那些嘴巴大的男人，付出的代价是一辈子的望而却步，最终惭愧至死。而更有甚者，根本不知尸骨身在何处。但是，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谁又能拒绝关琳这样一个尤物呢？没有，这世上迄今为止，真的没有，包括这个男人。

    所以，当这两个男人，同时对着一个女人上心了，还是一见倾心。那么，这奇妙的缘分，又将怎么开始，又能怎么结束？

    骆啸北的心思是很单纯的，他毕竟经历过所谓的爱情，经历过这世上最纯真的东西。那么，他自然会把一切都想着与爱情挂钩在一起。

    所以，他能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永远是那一支牵牛花，哪怕它是多么普通，在世人面前毫无价值。当阿奴逝去之后，他听过这样一个关于男男女女的故事：当一个男人爱上他的第一个女人，他送了他一颗心形的石头。可是，当这第一份爱在不可分辩中结束了，这个男人似乎是无力自拔，在以后的日子，每遇到一个女人，他照样会送上一颗心形的石头。有人笑他是个玩弄女人的浪子，可是谁又知道这个男人的每一个后续的女人都与第一个女人是那么的相似。那么这个男人能被认为是浪子嘛？

    以前的骆啸北认为是，可现在的骆啸北认为不是，当然也不排除是为自己的今日的可能的重新选择找好借口，因为这个“阿奴”或许真的让他难以再放手。怎么开始，怎么进行，怎么结尾，骆啸北这个浪子在玉龙山庄开始了自己的思考。

    戚锐可能算是真正的浪子，再多的女人或许都拴不住他的心，他也不想有女人拴住他的心。所以，“青楼自是销魂窟，何必人生苦与涩。哪怕多情留不住，自有沧桑人间有。”

    可是，当在枯乐村看着小伍那无耻的行为，他充满了愤慨；当在枯乐村看着小伍那应得的惨剧，他充满了快意。所以，当他回到了定波城，小伍却不知去到了何处。对于这个跟随了自己十几年的小兄弟，等亲自装进了口袋，轻轻一脚踹下山崖，跟着河水远远飘走，他的心里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到现在，他后悔嘛？后悔。他后悔居然在那一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居然对于这样一个第一次见到的女人手下留情，居然没有像以往一样，让大小伍绑了送到自己的房里，供自己享用，然后像垃圾一样扔给大小伍。他甚至怀疑自己到底还是不是这灵江城的那个臭名昭著的坏蛋。

    又所以，当这个“坏蛋”再次见着了那个女人，他居然暂时勒住了那心底的邪恶愿望，也想着用着什么方式来讨好那个女人。他有时候认为自己可以试着他这个男人的独特优势，那就是难得的成熟，可是这是否又会成为那个女人否定自己的一个因素呢？

    在灵江城，他尝试着找关琳，自然是吃了闭门羹。又想着去找十三娘，却又怕被嘲笑。再想着去找风小伽，可如果风小伽心痛了又怎么办？

    最后，这男人算是彻底放下了。想不出办法，那么就不如不想办法，还是保持着他一贯的风格吧，那青楼的酒，青楼的女子，他熟悉，那个女人也熟悉。这样的相处方式，或许会创造新的契机呢。

    又或者，浪漫本身就是一种自我的感知，似乎与他们无关。有一个人的认知中，从来没有什么“浪漫”二字，他的定义只能用“满足”二字来形容。因为，他的愿望很小，只要是能时时刻刻陪着那个女人，他就觉得很开心，开心之后，就是满足。什么身份地位，什么金钱财富，在那个长长的时间里，在那个小小的空间里，都不值得一提。

    可是，当迈出那个长长的时间，离开那个小小的空间，他变了。这时候他认为，只要拥有了身份地位，拥有了金钱财富，或许那个女人为主动地陪着他到天长地久。

    所以，他选择了跟随某人，而又在跟随某人的时候选择跟随另一个某人。他要两边下注，两边周旋，得到最大的利益切口。当然，某人对他很感兴趣，另一个某人对他更有兴趣。

    又所以，他被两个某人瞒着，想趁着某个机会制造出一件无异的事件，让某个人消失。当然，他被蒙在鼓里。而这一个事件，也因为某个因素没有成型。

    但是，这个人真的会放弃嘛？显然不会，他始终怀揣着那个小小的，自认为的“浪漫”，哪怕继续着他的卑鄙勾当。

    而与此同时，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浪漫的事，就是眼光在交织的那一微小时刻，他们就会相信缘分－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