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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骆啸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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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啸北这一辈子以来遇到的最离谱的事情就是有人找他去救人性命。

    最开始听得这个吩咐,他简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怕不是那老人家又犯糊涂了吧,居然叫一个杀手去救人,那真不如叫他去死。所以,在去到袁浑的大堂的时候,他的内心对姓袁的是极尽嘲讽,哪怕这姓袁的时常让他觉得胆寒。

    骆啸北,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个子挺拔,皮肤白皙,脸上似乎还透着些稚气,说起话来风趣幽默,特别是那笑容,也是迷倒了众多的少女。于是,每当他的剑刺入人的要害,血液如涓涓细流一般,被杀的人还保留着一份最后的清醒,他们就会满脸惊恐,又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想不到这样一个英俊的后生,下起手来却是如此的狠毒。

    犹记得第一次杀人,骆啸北手中的刀到了最后已经彻底卷刃了,阵阵地钝响声,地上的人物早已是面目全非,让周遭的一众看客难掩惊恐之色,甚至于有人当场呕吐起来。

    骆啸北那俊俏的脸沾满鲜了红色,伴着白色衣服混杂着汗水和血液,湿透了他的全身。但是,他却在那里淡淡地笑着,夕阳掩映下的那似乎有些单薄的身子,除去了那双骇人的双眼,怎么都与杀人者够不上关系。

    直到两个官差用左右开弓,两支杀威棒把他击倒,又几个官差才蜂拥而上,把他生生地按在地上。此时的他倒也不挣扎,仍然是泰然自若的样子,哪怕是被重重地压着,也不曾叫出一声。

    后来,无论是在牢房里面对怎样的严刑拷打,这个俊俏的后生,只是一言不发,脸上甚至时不时地露出笑意。那一众官差分明感到了阵阵寒意。

    于是,他享受着这监牢最难得的待遇,哪怕是在号子里,他依然带着枷锁,脚上带着镣铐,生怕他动弹一下,又会惹出什么祸端。

    某个夜深寂静之时,桃忠来到了骆啸北独有的号子外面,望着这个倚靠着牢门的英俊后生,微笑道:“这是准备慨然赴死嘛,还是心有不甘?”

    骆啸北身体丝毫不见动静,更不发出一点儿声响,就好像没有听见一样。见到如此情景,桃忠也不生气,反而又大笑起来。

    “看来这是求死的心更重些嘛,那你还等什么呢?”桃忠说道:“留个全尸吧,免得可惜了这身子。”说罢,掏出一粒药丸便扔到了号子里,也不理会骆啸北的反应,便跟着两个差人走了。

    等到完全没了声响,骆啸北这才慢慢地从倚靠的地方吃力地撑起了身体,然后细细地搜寻着那颗药丸。等在一处谷草中找到之时,他便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然后,又重新倚靠着牢门,平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迎接死亡的感觉是挺糟心的:最开始的时候,药丸顺着喉咙很痛快地进了胃里,约莫半刻,一股灼热感喷涌而出,直达嘴里,舌头瞬间也灼烧起来。骆啸北马上尝试着用双手去挖自己的脖颈,却因为枷锁够不到。于是,他只能捏紧着双拳,伴着镣铐“哗啦啦”的响声,两腿开始蹬踏起来。紧接着,脑袋开始撕心裂肺地胀痛起来,灼热感也逐渐漫延至整个身体,他再次试图用腾出双手,想要去缓解这种感觉。此时,一股炙热地从口中喷涌而出,他的脑袋马上近乎于空白,气道似乎也被牢牢堵住,紧接着,他便顺势倒了下去,呼出了“人世间的最后一口气。”

    来到袁浑的大堂之外,是桃忠迎了上来。他的脸上依然是保持着那份淡定,丝毫泛不起半分涟漪,哪怕是面对这样一个杀手。

    “哟。”骆啸北看到桃忠,满脸堆笑道:“还劳烦桃管家亲自在外头候着我,这我可怎么承受的起?”说罢,便迎上去,顺势把右手搭在桃诚的右肩上。

    桃忠也并不让骆啸北从自己的右肩撤手,仍然只是淡定的样子,缓缓说道:“去里面见见袁爷吧。”

    “切。”骆啸北轻吐一口,便从桃忠肩上撤了手,便转身朝着里堂走去,一边说道:“看来又不是什么好事咯。”身后的桃忠依然站在那里,就像是没有听着一般,仍然是不发一语。

    里堂的袁浑卧在那张他特别中意的太师椅上,神情自若地喝着自己的茶水,望着骆啸北进来,也仅仅只是透过一个眼角淡淡地瞥了瞥,似乎就不想再理会了。

    骆啸北也不客气,入的里堂便自己扯过一把椅子,反过来放着,正对着袁浑,两腿叉开而坐,两只手搭靠在椅背上,顺势把下巴放在上面,两只眼就直直地看着袁浑,却一语不发。

    就这么,里堂的空气就这样停滞了,听得的只有袁浑茶杯中的热气与空气相互缠绕的微微声响。

    两人就这样地僵持着,直到一声虫鸣,风儿吹动了那轻柔的帘子。骆啸北终究耐不住是第一个开了口。

    “好啦、好啦。”骆啸北从椅子站起身来,张开两臂,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我错啦,行不行,是我失礼啦。”说罢,弯腰恭恭敬敬地向袁浑行了一个大礼,却又不着急站直身子,像是在等着袁浑的指示。

    此时的袁浑轻轻地放下茶杯,慢慢地回转了身子,两眼望着这个英俊后生,脸上显出了难得的笑容。

    “我时常说这么一个道理。”袁浑顿顿嗓子说道:“什么都得讲究个规矩,哪怕你比其他人都重要。”

    骆啸北这才站直了身子,望着袁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我说袁爷,这府里的规矩太多,可是我是散漫惯了,你也不是第一次见着我这样吧?”

    “因为不是第一次,所以我等着你讲规矩的第一次。”袁辉身子微微前倾。“我会一直等的,不着急。”

    “说事吧,老爷子。”骆啸北有些不耐烦道:“规矩这个东西,我骆啸北,不会。”

    “好。规矩的问题,我们以后慢慢讨论。”袁辉也似乎不想再就规矩的问题纠结下去,坐直了身子道:“现在,我要你去救三个人。”

    “救救人。”听完话,骆啸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袁浑居然让他这个杀手去救人,这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

    “怎么,有意见,有想法?”袁浑正声道。

    “不是,我说。”骆啸北摇着头道:“我说,我的爷,这三年来,我做的什么勾当,你比我清楚吧。救人?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是,请别侮辱我的职业。”说罢,两手交叉,头便歪向了别处,也不搭理袁浑了。

    “骆啸北,你是不是觉得救人比杀人简单啊。”袁浑端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不屑地问道。

    “我的爷,我管不着它难还是简单。关键是我不会。”骆啸北答道,随即轻哼一声。

    “那你就去学。”袁浑说道,又示意骆啸北靠近自己。“你走得近一点,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听了,肯定会有兴趣。”

    骆啸北是有些不信的,但是他也觉得听听袁浑的鬼扯也没什么损失,便慢慢上前,袁浑便在他的耳朵边低语了几句。等袁浑说完,骆啸北的脸显出有些质疑的神色,但只是一会儿又堆满了笑意,那是一种难以名状的表情,那么一瞬间比之于那夏天盛开的花似乎也要美上太多。

    “那我可以杀人嘛?”骆啸北也不回头,自顾自地往外走去。

    端坐在太师椅的袁浑,望着这个英俊的后生,笑呵呵却又肯定地答道:“不行。”

    “且,无趣。”骆啸北留下两个字,就逐渐消失在袁浑的视野之中。

    等到骆啸北醒来,他已经躺在了床上,周围有两个侍女候着。见着他醒来,一个便赶忙跑了出去,像是去报信。另一个则赶紧扶起他,同时把一杯热水凑近他干裂的嘴唇。

    骆啸北赶紧坐直了身子,顺势一把推开那女子,杯子也掉在了地上,茶水撒了一地。女子显然是受到了惊吓,但是又很快恢复了状态,只得放开骆啸北,便去收拾掉在地上的茶杯和茶水。

    此时的骆啸北才看清楚,这屋里的陈设多少是有些讲究的,干净整洁,错落有致,放置的些许瓷器物品等等,端的是比自己的窝要耐眼的多。

    “这莫非是天上,还是地狱?”骆啸北暗忖道。

    一旁收拾的女子似乎也看出了骆啸北的心思,正好她收拾完毕,心中的怒气依然还在,便向着骆啸北叫道:“你还没死。”

    说罢,便夺门而去,只剩下骆啸北一人在屋子里发愣。

    “没死?”骆啸北摸摸自己的胸口,双手又使劲儿地捏着自己的脸,有些痛:他确实没死,但这又是怎么回事?

    从袁浑那里出来,骆啸北是在一直有着心思的。当他轻轻地推开那一扇院门,一阵“吱吱”的声音把他从思想深处唤了回来。

    只见院子里的所有布置都循着以往的规矩,各种物件,摆放的分明,地面极净,四面不曾沾染丝毫尘土,看着就像是有人精心收拾过一番,又似乎许久不曾有人来过。在那一旁的,是一口水缸,其中的水显得清冽异常,院中树的影三三两两倒映其中,随着风儿轻轻地晃悠着,有着一种特别的味道。

    他随手关了门,慢慢走近水缸,捧起一把,轻轻地抹在自己脸上,凉凉的,让人心情好静。恰好一张俊俏地脸映在水面,熟悉又陌生,骆啸北站直身子,轻轻地摇晃着脑袋,把脸上的水抖了个干净。

    月亮将要爬上树梢,把他的身子也映出了影。他骆啸北,又将迎来一个不眠的夜晚。

    告别瑞儿,俞之初三人既有不舍,更怀着不安。而其中,尤其以大力的情绪最为难过。也许,同是孤儿,他也有着同样的感受:没有父母,没有家,很小的时候就得忍饥挨饿,在枯乐村做一个野孩子,什么都能吃,哪儿都能睡,还时常会被大点的孩子欺负。

    好不容易赖活着,等到稍微长大些,大力选择了去石场做工,用自己的力气让自己能够活下去。那些不堪的日子,是他权大力不愿意想起,却又不得不想起的事情。

    当然,有一个人是另外,他欢快地走在前面,似飞一般。

    “你是在哭么,眼睛怎么红了?”俞之初上前问着大力。

    “没有。”大力倔强地转过头。“我怎么可能哭,我可是你大力哥啊,不会的,不会哭的。”

    俞之初也不再多问,径直地往前走去,要赶上有曲的步伐。身后的大力,则继续望着破屋下的瑞儿,继续地摇晃着手

    那一刻,俞之初甚至有了一种错觉,他们似乎就如当初一样,在那一刻,不舍的与枯乐村作别。

    这个宝音村,确实是被毁掉了。随着三人深入到村子里面,呈现出的东西,不免让人生出些可怕的联想:走的路已不像是路,杂草丛生,差不多完全给淹没了。田地已看不出耕作的痕迹,有些地方粮食甚至就那么挂着,似乎来不及收取就已经腐烂了。更令人难以言表的,是几乎所有遇见的人家都闭着门的,推开进去,里面零零落落的,一塌糊涂,看不出一点儿烟火气。

    “这人难道真如瑞儿所说的,都被聚集到一起了么?”大力问道。

    “看来是如此的。”俞之初回道:“看这样子,大约是把村里的所有的能用的东西,所有的人都集中到某一个地方去了。不然不至于如此吧。”

    “还是赶紧走吧。也许,能有些其他收获呢。”在前的有曲催促道。

    事已至此,依着三人的性格,是必须往下走下去的。一路走来,俞之初的脑海里都在想着枯乐村,那个村子或许不美,人们的生活也许很糟糕,但是起码那里有人的烟火气。哪怕是他俞鹤,一大早就跑到村头的酒肆里醉生梦死,周围围着的全是醉鬼,趁着酒劲儿,一个比一个吹得能吹,一个比一个污言秽语,想想好笑,却又显得真实。

    也许,在俞之初的心里,最后的,或者最佳的归宿还是那里。当然,这也只是她现在的想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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