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新的任务
与桃诚相识,那已是临近二十年的事情。那时的风十三娘年方二八,桃诚也不过二十。
某一次,德丰馆的原馆主领着一帮小厮儿前去馨香阁快活。这一帮小厮儿里,就有桃诚。那一天,馆主心情似乎很好,自己挑选两个美人儿之后,就吩咐给小厮儿开开荤,还特意强调,要是黄花女儿。桃诚和风十三娘就这样凑在了一起。
那一次,就算过去了二十年,风十三娘也是记忆犹新:两个情窦未开的年轻人,怀着欲望和恐惧在房间里缠绵了整整一夜,桃诚的笨拙,十三娘的茫然,在二十年后,沉淀的居然是美美的回忆。讲到此处,十三娘的脸上挂上了微微的笑意,甚至露出难得的羞涩。
“那混蛋真狠,我还第一次呢,他就要了六次,从开始找不着门道,到胡乱扎、胡乱捅,我真的是痛并快乐着。”十三娘难得的娇羞道。
“那后来,怎么你没跟他在一起呢?”俞之初问道。
十三娘收敛了笑容,长叹了一口气,道:“浓情蜜意时,我们俩无能为力。时来运至时,可悲的我们还是无能为力啊。”说罢,十三娘眼眶里分明泛出了泪花。
从馨香阁出来,俞之初的心情有些乱的。桃诚和十三娘之间的故事,她觉得挺美的,但似乎又有些遗憾。可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感,她是不明的。她只知道,十三娘忘不了桃诚,一直关心着他。至于桃诚是否忘不了十三娘,也依然惦念着她呢。
也许,只有桃诚知道。
回去驿馆的路上,也许,她本是可以早点到的,但她拒绝了:从枯乐村出来,接近半年多的时间,无论是曾有曲,还是权大力,都开始了自己的新的生活方式。而唯独她俞之初,最开始被戚锐带去逛青楼,然后被关琳拉去当丫鬟,就是不见得做了些什么事情。在这个驿馆,她还真是独特的存在。
等回到驿馆,月亮已经爬上了树。这夜静的真好,除却门口的灯笼散发的微微光亮,映着四周的是树影,是云影,是俞之初自己的影。
“之初!”远远地,是权大力倚在门口,在等着她。这一刻,她居然有些感动。似乎是回到了枯乐村的时候,权大力总是守在她的身旁,言语很少,眼神却充满着温暖。
“去哪儿了呢,回来的这样迟?”大力的声音带着些关心道。
“没去哪儿。”俞之初也不看他,只是迈进大门,道:“在馨香阁待了些时候,回来的路上就忘记时间了。”
“那吃过饭了么?”权大力又问道。
这个时候,俞之初才发觉自己是不曾吃过晚饭的,但是却不愿意说出,只是道:“吃过了才回来的。”
“哦。”大力也不再言语,只是一句“那便好。”便垂着头,跟着进了大门。
俞之初却似乎发觉了什么异样,轻声问道:“力哥,是发生了什么事嘛?”
大力见着俞之初问,也不再隐藏些什么,凑近俞之初的耳朵道:“是关于桃诚馆主的。”
俞之初暗暗一紧,似乎觉着了什么不对,问道:“是什么事情。”
“中午时分,有曲来跟我说,桃诚馆主是回不来了。”大力说道,又难免叹了一口气。
听着这话,俞之初觉得是终于有一个底了,是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
“他不回来,不是早已定论,何至于这样惊诧呢?”俞之初淡淡地说道。
“回来,或者不回来,是两种不同的结局。”大力微微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为什么回来,又为什么不回来,确实有不同的原因的。”
俞之初望着权大力,心里却想起了桃诚的好,虽然是主仆有别,但半年时间,桃诚倒还是真心对待他们三个的,这点情义着实难得。
“那他安全嘛?”俞之初望着那一轮明月,悠悠的问道。这一句,她知道是是替十三娘问的。
“什么?”大力似乎没有听清,又似乎听清,若有所思地说道:“应该安全吧。”
“哦。”俞之初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般道:“那便好,那便好。”便转进了自己的院子,留下一脸错愕的大力。
只是明天,俞之初又该怎样去回复十三娘呢?
自文长一伙人倒了之后,新来的何全开始他的新作为。首先,御钟镇的官门必须要重新洗牌,走的必须走,留的还是有人留,比如苟庸。很早就有人说,苟庸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或许比不得维阳,但最终他会胜过维阳。所以,该他的位置,还是他的位置。再则是十个里长的变化,其实也是变化不大的,仅仅换掉了一个而已。
据说,在何全初上任的那天,九个人都早早地候着,只有这个倒霉鬼是个另外。传言他是喝醉了。
第三呢,就是何全的办公置所的变化。这里倒是有一个有意思的传言:到任的那天晚上,他在文长昔日的房间看着些文件之类的东西,不成想,伴着一阵疾风,挨着的墙塌了。这事让他甚为惊恐,于次日便来找阴阳先生堪舆了一番。阴阳先生拿着罗盘,又是焚香,又是低语,便告诉何全,北南的向是坐不得了,背面的山太重,压着人了。得西东向,直面着县府的方向,时常盯着,指不定要去到一个更为重要的位置。
后来的事实说明,这个阴阳先生倒有些本事的,因为没过多久,何全真的去到了那个位置。当然这是后话。
当然,以上的这些都与御钟镇的百姓是没什么多大关系的。到任的何全先忙了自己的事,然后就是与德丰馆的馆主、御钟镇的乡绅经常地好生地叙叙,其他的一切照旧。
直到有一天,御钟镇的街面开始变得热闹起来,何全开始有些着急了。
这一日,他匆匆地跑到了德丰馆,拉着桃潜就往里堂去:只见他侧坐在椅上,端起茶水又匆匆地放下,接着便是摊手、摇头、叹气。而一旁的桃潜时而背手,时而上前安慰,脸上的表情倒是始终如一。渐渐地,何全的脸上的急切缓和了不少,甚至露出了些笑意。等到出里堂的时候,甚至拍拍桃潜的肩,显然轻松了不少。
原来,一年前,御钟镇来了五个神秘人,他们着的服装有些奇特,像是西藏喇嘛的装束,却又显得有些另外:虽然都是褐红色的衣服,也袒露着肩,穿着一双草鞋。但是,却把头包裹的严实,用纱遮住了眼睛。来的似乎是四男一女,但因为这身装扮,也不看不得分明。
有人曾将这个情况告诉过文长,文长却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要知道,御钟镇虽然偏远,交通倒也四通八达,来了这些异域人士,也并不觉得奇怪。
这五人到了御钟镇,也没有选择在镇上居住,反去到了最偏远的村子,挑的尽是洞窟之类的地方住了下来。需要食物的时候,要么就地拾些野菜,要么去到邻近的农户讨些吃的。
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与村民也是交往较少的,但渐渐地与村民寒暄就多了,偶尔还会帮助村民做些事,看看病之类的。在之后,关于这五个人能够治病救人的消息就传开了。
渐渐地,他们居住的洞窟周围变得热闹起来,从邻近的村子开始,然后延伸至御钟镇的所有村子,及至邻近镇的村子,许多的村民开始去拜访,回去之后他们就开始学着打坐冥想,嘴里念念有词。
除却这些,每逢月圆之时,村民们便对着洞窟的方向,下跪磕头祷告,有的人甚至磕破了脑袋似乎也不在乎。而最重要的后果是,部分的村民开始不事耕作,整日的祈祷不止,甚至出现有病不医,以至不治的情况。
在文长的时候,这是不成气候的,只是没想到,短短一年时间,这五个神秘人居然有如此的魅力,开始影响到了御钟镇的正常的社会生活。
等到何全走后,桃潜在里堂踱步了许久。他知道,何全来的目的是要德丰馆出手的。在这种事情已成气候的情况下,想靠官府里的那几个窝囊废是肯定办不好的。
而另一个方面,何全也想看看德丰馆到底是拥有的一个手段,如何能够在未来的日子值得他去下注。桃潜深知,这是他接手德丰馆为官府做的第一件事情,既要给何全看,更要给袁浑看的。
“去叫俞之初、曾有曲和权大力来。”桃潜吩咐道。早有小厮奔了出去,寻找三人。
听到桃潜的召唤,俞之初正在自己的院子里无聊的看着叶子从树上掉下来,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等死的人,闲着太过无聊。这桃潜的召唤,她觉得太过突然,更觉得有些奇怪:我这一闲人,还有用处?
等到她俞之初晃悠悠地到了里堂,有曲和大力已经在那儿了。有曲嬉皮笑脸地跟桃潜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惹得桃潜也不时发出些笑声。大力却只是倚靠着门,不发一句话,等到看着之初,嘴角露出了笑,便迎了上来。俞之初也是笑笑,算是回礼了。
看到俞之初,桃潜收起了笑容,回转了身子,同时示意三人坐下。他上下打量着三人,嘴角含笑,时不时的点下头。
“都坐啦。”桃潜说道:“你们三人来德丰馆日久,说了三月,又是半年。你们知道为什么嘛?”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显然是不清楚缘由的,都摇摇头。
“你们三个应该清楚,是着受袁爷所托,我自然要不负他老人家的心意。同时呢,德丰馆也不是养闲人的地方,有用的人才能留的住。”
此时的桃潜把目光落在俞之初身上,又说道:“显然,你们没有浪费我德丰馆的米啊。哈哈哈”说罢,便大笑起来。三人觉得这笑有些莫名其妙,却又不得不跟着轻笑了起来,着实显得有些滑稽。
“这还得桃爷看得起,悉心的培养,不然我们仨又算得了什么呢?”有曲笑着脸说道。
直击心坎的话,让桃潜听着舒心:“哈哈哈,有曲,嗯,有趣。哈哈哈”
可这笑声来的快,去的也快,桃潜迅速收敛了笑容,正了正身子,发号施令道:“俞之初、曾有曲、权大力,三人听示。”桃潜使着浑厚的嗓子说道。
“听示。”三人立即起身,端向桃潜。
“近日,宝音村有神秘事件,有人在那里做了些让人不高兴的事情。何爷的意思是让我们先去看看。我琢磨了许久,打算让你们去,如何?”
俞之初心里一咯噔,就知道没好事儿。大力只是望着其他两人,并没有表现多少。倒是有曲,依然嬉笑着脸皮,道:“馆主您安排,官家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我们义不容辞,义不容辞。”
桃潜转向俞之初两人,眼神中也在寻找答案。有曲赶紧撇手示意。两人互相对了一眼,也只能点点头。
“好。”桃潜拍拍椅子,继续说道:“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不声张,不作为,然后回来报告就行。明白了嘛?”
“明白。”三人答道。
“好,那明日出发,今日先行准备。”说罢,桃潜便进入了内室,只留下三人。
“呵呵。”俞之初终于开了口,道:“又是烂事儿吧,是不是和马龙村的事情差不多?”
“之初,这可是神秘事件,大概是有些不同的。”有曲答道:“不过这样也好,总比呆在这驿馆自由些吧。”
“呵。”俞之初有些不可思议,道:“在这驿馆,你可算是个管事儿的啊,去到了外面,你可什么都算不上吧。”显然,之初是有些戏谑的。
“那,我听你的便是吧。”有曲品味到了些味道,陪笑着道。
“我们还是去准备吧。”大力在一旁说道:“宝音村很远的,估计不过个几日我们是回不来的。”
话毕,俞之初也不答话,径直地走向馆外,她想去馨香阁,看看十三娘。这些事儿,她是不想在意的,两个男人不做,轮到她一个女人做,是不是有些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