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应对

    等风璃安排完相应的撤离任务，带着风瑛走出议事堂的时候，天边泛白，晨光微现。朝晖打在身上，风瑛却只感觉到刺骨的凉，骨缝儿里都渗着忐忑与哀伤。

    “阿姐，你说，大家能平安到渭州吗？我们还能回来吗？”风瑛的话好像都被秋风吹散了。

    “小萤，不管是到渭州也好，夺回秦州也好，我们总是不能放弃的，阿爹看着我们呢。”

    阿爹……

    “立志需坚，终成济事。乖宝儿要记住爹的话，好吗？”

    风瑛的眼神逐渐坚定，“阿姐，这次西延有备而来，即使阿兄再面面俱到，也不可能提前知道西延主攻方向，到时必定会有追兵妄图杀人劫粮。”

    “以贺坞与阿爹对战的行事作风，你带着大部队前行速度缓慢，他必定会以为粮草不在你身上，我们不如反其道而行之。”说着便附上风璃的耳朵。

    风璃难得犹豫了下，迟迟没有答话。

    “阿姐，我从小习练武艺，不仅仅是因为喜欢，更是为了保护我在意的人。我知道，你、阿兄都很强，但——我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像阿娘、阿爹一样……透支所有，我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都帮不上忙。”风瑛说到后面已经哽咽的几近无声了。

    风璃看着小妹倔强的眼神，心疼的抚上她的后背，叹了口气道：“好，我答应你。”

    似乎是不想再提起过去，风璃话音一转：“刚刚在议事堂怼钱弗麟的时候，我是真没想到你会出声的，你一向不喜和生人说话的。”

    说是不喜与生人说话，都是偏袒自家小妹了。风瑛自小就害怕与生人说话，每次被阿爹带到军营都一个人缩在角落乖乖听大人讲话，没人搭理的话能自己跟自己玩一整天。跟人混熟了之后，就完全是另一个人了，什么话都敢说，风风火火的。

    那就出现另一个问题了，怎么跟人熟悉起来呢？

    所以纵观风瑛从小到大交的朋友，几乎都是对方主动。其中有一个尤其夸张，天天都会来找风瑛到处去玩，介绍好玩的、好吃的，带着风瑛在短时间内熟悉了京城，回秦州后，还每月都会寄信，风瑛与她玩的最是要好。

    说回议事堂难得一见的主动开口，虽然不是什么好话吧，但不能否认风璃心里十分熨帖。

    一想起钱弗麟那个虫鱼脑袋，风瑛就义愤填膺。

    “他那个土兵副都头怎么来的，真当大家伙心里没数吗？巡检治安的时候寻衅闹事、收受贿赂，要不是他那个知府舅舅，押官他都当不上，”

    风瑛每个字都透着对钱弗麟的不屑。“我再是不想跟他说话，也不能任他动摇人心。就他，也配质疑阿姐？”

    “无须动怒，凭他那张狗嘴乱吠，也无人敢不听号令，我风璃可不是什么泥人性子，有的是手段。”风璃边说，右手拇指边摩挲中指上的伤疤。

    全城上下都在抓紧撤离。

    早点铺的老板手忙脚乱的收拾着摊位，口中不忘对妻子喊着：“快点，别耽误了。”“欸，知道知道。”老板娘手脚麻利道；挑菜的老伯匆匆路过，不敢有丝毫停留；上工的匠人们拿上工具就立刻往家里赶，紧着叫醒家里的妻子、儿女。

    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每个人都没有丝毫怨言，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不是到了最后关头，哪怕有一丝反攻的希望，风将军都不会让他们撤。

    曾经有过最差的情况，风将军下令让所有老人、小孩、孕妇都躲到特定地窖下，所有能战的人丁都上了战场，包括将军的夫人、孩子。那场仗打得极其惨烈，几乎牺牲了三分之二的人，但最终还是守了下来，哪怕到这个地步，风将军也从未让大家撤离过，这次却……

    大家都心照不宣，也彼此静默。

    等集结汇合后，所有人回头看着远方一点点消失的城墙，内心不禁惶恐。

    我们还能回来吗？我们还能重返故土吗？

    此时此刻，风瑛率领着一支专门押运粮草的队伍，尽可能快的往另一个方向而去。风瑛最后回头望了一眼熟悉的城墙，她马鞭一扬，骑着赤焱，头也不回的往前。

    阿爹，我会回来的。

    你和阿娘守了一辈子的地方，我绝无可能就这样让他们夺去。

    你们放心，小萤会努力变得更强，会与阿兄、阿姐互相扶持，不让你们失望的。

    阿爹——阿娘——小萤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