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我相信她
这时赦玄道：“祁夜司，你在天宫所做的事我们已经都知道了，现在可是两族盟约之时，你竟然敢公然在天宫打起来！你是视盟约如同废纸吗？”
“打是打了，没死人。”祁夜司出手一直有分寸，只将那些神仙天兵打晕。
只要没死伤惨重，天宫也不会贸然撕毁盟约向魔族宣战。
“你！你以为没死人就能为所欲为了？你竟敢瞒着魔主私自前往天宫，你这是……”
沧寒忽然拍手称道：“好好好！这才是我魔族将军祁夜司！他日天宫宣战，我们魔族也不是好惹的，不就是一纸盟约吗？要是伤了祁夜司，本座便亲自打到天宫去！”
赦玄惊道：“魔主！你这是说什么？”
祁夜司和阡烈也被他说的话吓一跳。
祁夜司冷声道：“你说什么？”
沧寒一副迟疑的样子，道：“怎么？难道祁夜司你不想打仗吗？想来也是啊，这盟约可是你师父穷尽心血换来的结果，又怎么能轻易撕毁呢？那不得叫你师父老人家不得安息了？”
祁夜司手中的拳头握紧，额头上青筋微微显露，他刚要伸出手抓住沧寒的衣领，就被阡烈眼疾手快地截住，他夹在中间道：“祁夜司，你冷静点，莫冲动莫冲动！”
阡烈心想，还好自己时刻观察着，这祁夜司对沧寒怎么激他都不会做任何反应，唯独听不得别人说一点他师父的不好，现在或许可以加上一个林深声，毕竟他都为她大闹天宫了。
赦玄也挡在沧寒身前，对着祁夜司怒道：“祁夜司，你休要放肆！”
沧寒却道：“本座难道说错了？祁夜司，莫非你想开战？”
阡烈笑道：“祁夜司他没想打仗的，他怎么会想破坏盟约呢？”
沧寒嘴角弧度勾起，声音却低沉了几分：“那？要么宣战，要么……”他瞥向祁夜司身后的里屋，“要么，把天宫要的人送回去。”
祁夜司迎上他的目光，他凝视着沧寒，坚决道：“仗不会打，人，你也休想动。”
一瞬间，祁夜司看到沧寒眼里闪过一丝雀跃，他好像有点惊喜。
他指着里屋的方向，几乎有点不可思议地笑道：“你？你居然这么在乎她了？！连你师父的话都不顾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好！非常好！”
沧寒狂笑几声便走了，走之前还留下一句：“既然如此，本座当遂了祁夜司将军的意，天宫那边来要人，我就帮你堵住了。”
……
晟霄殿上，众神仙激昂愤慨，吵得天君头疼，他想，他真是老了，处理这些事情来都有些力不从心了。
“天君！这魔族二人大闹晟霄殿，简直是无法无天！孰不可忍！”
“天君！先不说朝暮殿下，祁夜司乃魔族将军，他知道了神兽塔的事情，要是将此事在六界和盘托出，其余五界必会对天族进行声讨！到时候天族又该如何自处？”
“天君！听说那魔主沧寒拒不认祁夜司在天宫所为，不肯将他们二人交出！看来是故意包庇，若是等他们泄露此事，那将后患无穷！”
“天君！为今之计只能以祁夜司破坏盟约为由先行撕毁盟约，向魔族宣战。”
承桑斥道：“不可！祁夜司并未杀我天族一兵一卒，怎可就此撕毁盟约？”
“承桑仙官，这当然不足够，大可将神兽塔的事推到他们魔族身上去，反正朝暮殿下也算魔族人，祁夜司这么维护她，为了她大闹晟霄宝殿，这其中也不难让人猜想这些事都是魔族人做的。我们必须先发制人，用正当的名义向魔族宣战，名正言顺，到时候其余四界都会站在我们仙界这边，胜算也会增大很多！”
承桑难以置信，这些人怎么会如此想！要把所有罪责推到祁夜司和林深声身上，明明事情还有诸多疑点都没查清，明明应该为蒙冤之人伸冤，明明该为枉死之人讨回公道！
如今！他们只怕神兽塔的事会危及仙界，会危及天族的统治……
他想起蛇姑说的。
你们天宫的神仙，向来以惩恶扬善自居，见了别人做的事，是不是都以为是罪恶滔天呢。
惩恶扬善，难道不是每个天宫的仙官该做的吗？
如今是天宫犯了错，他们却一昧地想将罪责推到其他人头上……
仙界的统治，需要这个神兽塔来证明吗？
他拼命守护的天族，难道还不如一个神兽塔来得真实吗？
一时之间，承桑觉得难以接受他们的想法，他看向天君和太子，拱手道：“天君！太子殿下！万万不可！要是因为神兽塔就撕毁了盟约，让天魔两个大族再次开战，必将是六界的灾难，生灵涂炭，何其无辜！”
一个仙官驳斥道：“承桑仙官！你可是我们天族战神！你怎么能畏战？！”
又有仙官附和道：“是啊！不率先宣战抢占先机，仙界的威仪、脸面、地位何存？！神兽塔的事情一旦败露，仙界对六界的管制就再也不能令人信服！”
承桑坚决道：“不是我畏战！当年死伤无数才换来这万年盟约，万年盟约来得如此不易。诸位身着华服站在这个晟霄宝殿中，可见过战乱的可怕？可见过灰飞烟灭、身死魂灭的情况？！若此时是我天族关乎生死存亡的时候，我承桑绝对会是第一个冲在前面的人，可是以此等借口为理由开战，使六界陷入苦难中，承桑绝不会举剑迎战。”
“好！好！好！承桑不愧为我天族战神！”极英走下台阶，十分赞赏道，“当年盟约是我亲自打下来的，如何不易，我比任何人都知道。”
有小仙在下面悄声嘀咕道：“太子殿下说这些话倒是抬举自己了，当年分明是打不过祁夜修了，才让渺音殿下嫁给祁夜司合成盟约，怎的现在就是他打下来的？”
“你可别说了，太子殿下可忌讳此事了！”
极英淡淡笑了一下，继续道：“父君，我认为承桑说得有理，这千年来的安宁来得不易，贸然开战不是上策。”
天君闭眼道：“那你说，有何上策？”
极英看了一眼羽泽和如亭，道：“若是天族不对当年朝暮害死两位仙官的事继续追究下去，可以让羽泽和如亭去当说客，让祁夜司和朝暮把神兽塔的秘密跟天宫一起合力压下去。虽……有些对不住如亭，但为了天族，小不忍则乱大谋。”
羽泽这时垂眸道：“太子殿下，真是想得两全之策啊。小不忍则乱大谋，这忍，似乎只需要如亭将父母之仇吞下去就能保天宫的太平，果真是上策。”
承桑微微皱眉，他看向如亭，她还是跟昨日一样，放林深声和祁夜司走后，她就一直颓丧着脸，面无表情，即使极英现在说了这么难以忍受的话，她也无动于衷……
“太子殿下，这对如亭来说太不公平了，况且就算朝暮殿下同意了，你能担保祁夜司也会按下此事吗？”承桑道。
极英笑道：“承桑，你不了解他，他跟他师父一模一样，不爱管闲事，更不会对别人的事多一句嘴，即使是神兽塔这样的大事，在他们看来都比不过身边的人的。”
他看了一眼羽泽，“他那么护着朝暮，自然是朝暮同意了，他便不会多说什么。”
羽泽却反问道：“殿下真是思虑周全，可是你觉得如亭能忍了这口气息事宁人吗？”
要知道，天宫里最憎恶朝暮的，应该就是如亭了。
“有何不能。”如亭还是面无表情。
她抬起头，看向所有人，只是眼神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当年不也是忍了吗？”
“如今，更是为了天族、为了大义，我爹娘的死在你们眼里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你们之前口口声声要讨伐她，到底是为了我爹娘，还是因为她是魔族的人对她驱逐喊打？”
“现在又将我爹娘的死，让我嚼碎了往肚子里咽，只要一切都如你们的意行事不就好了，我能不能忍了又有何干系？”
大殿之上悄然无声，每一个仙官都不与如亭对视，好像一看她，就被剖开了心看穿一样。
如亭想起林深声昨日进殿看着她的样子，好像在说：“我抓到了害你爹娘的人，我会帮你报仇的。”
从始至终，或许只有她是真的想要帮她找寻真相的人。
那一刻如亭也释怀了，她相信不是林深声做的，只要林深声肯说一句让如亭信她，她就不再怪她了，就算爹娘是阴差阳错被她害了，那当时自己让他们去阻止林深声时，自己也是阴差阳错造成了这一切。
只不过当时的她，失去了父母，失去了挚友，她又难受又恨，只能将恨都怪到林深声身上，其实这么多年，可以说是恨她，也是一直在恨自己。
昨日听到那句“对不起”后，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她放下剑让她走了，也放下了对她的恨。
如亭睁开眼睛，眸色清明，她大声道，响彻整个晟霄殿。
“我可以忍下朝暮的事，是因为我现在相信她不是杀我爹娘的人。但绝不是代表我会放过当年的幕后凶手，我如亭在此立誓，如不能手刃仇人，身死魂灭！”
半晌，极英才道：“如此，便是最好了，既然如亭都没有意见。父君，就让如亭和羽泽一道去魔界当个说客，平息此事。”
天君叹息道：“如亭，羽泽。”
“在。”
“你们，去一趟魔界吧。”
“羽泽领命。”
“如亭领命。”
……
大会结束，众神散去，只留下天君、极英、羽泽、承桑和如亭。
天君对他二人道：“你们此去，一是让朝暮放心，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这也是最好的办法。想要杀她的人已经抓到了，当年的事疑点重重，也不一定就是她做的，天宫会继续查清真相，让她不用再怕。”
“二是让她想待在哪便待在哪吧，我看她似乎并不喜欢天宫，在大殿上明明都那么害怕还强装镇定。”
天君想起渺音对他说过：“父君，朝暮她其实不适合留在天宫，她并不喜欢这里，她之前愿意待着这，只是因为这里有我、有她的珍重的朋友。现在发生了这些事，就让她走吧，去哪都好。”
说完这些，天君觉得有些许疲惫，他就先走了。
极英对着如亭笑道：“如亭，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相信朝暮了？”
如亭不答，淡淡反问道：“太子殿下，你好像很惊讶。当我说相信朝暮，手刃仇人的时候。”
“那是因为是你亲手将朝暮带回天宫，你不是很恨她吗？”
这是天宫众人皆知的。
“太子殿下不也为她说话，难道太子殿下希望我恨她？”
极英道：“看你们两个小娃娃重修旧好，我想渺音也会开心的。”
他对如亭道：“去魔界的路羽泽比你熟，让他带着你吧。”
羽泽拱手道：“是，太子殿下。”
极英走后，他们三人相顾无言。
承桑正要和如亭说话，如亭直接就走了。
羽泽在他身后小声笑着。
“你呀，肯定要问她怎么就相信朝暮了，如亭可不想给你这个老大粗解释那么复杂的道理。”
承桑摸摸后脑，尴尬笑道：“羽泽仙官你怎么知道的？”
羽泽摇摇头，承桑这么直来直去的性子，肯定一直以为如亭恨着朝暮，没曾想她却在大殿之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信朝暮，可不得把承桑搞蒙了。
“不要问她了，如亭心里已经很难了。”
承桑叹了口气，想起方才种种，各位仙官所言，他对羽泽道：“羽泽仙官，当日在天渠边，你说本事握在手中，权威自在心中，比任何神兽塔都有用。现在……我才真正明白了。”
“天族那么执着于神兽塔在六界的权威，那么执着于统治六界，却在当年大败魔族，归根结底，就是太在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就算神兽塔里面两只神兽都没有了，塔还在，天族依旧会维持着它的存在，靠它在六界中树立威信。”
“我修行那么多年，只为了有更强的力量守护天族，守护盟约的万年和平，却没想到今日有人为了神兽塔的事就要撕毁盟约，向魔族宣战。”
还是以那种见不得人的借口做理由！
“所以，我会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让天族不再依靠那神兽塔，不再执着于统治地位。”
是真正地，能在六界中以自己的实力站稳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