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充斥悔恨的过去
“老哥很后悔,后悔因为他的自私,害死了全家。原本是可以有人活下来的。”
笑容凝固在林青逸的脸上。一直被刻意忽略的事实,猝不及防的砸向了她。
“如果我能早点阻止絮姐他们”
许盛世装作没有听到林青逸的自责,继续诉说着。
“老哥对我说,他很难受。他说,他谁都不恨,却又希望自己恨点什么。林青逸,你知道为什么侧虎帮会邀请老哥去做副帮主么?”
林青逸缓缓摇头。
“因为老哥他,应该在帮会里。”
林青逸惊讶的看向许盛世。那个善良老实的酒楼掌柜怎么会被许盛世这样评价?
“老哥他,应该在可以宣泄恨意的世界里。”
林青逸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起来。
许盛世没有再去触动她的神经。缓缓走到床榻边,许盛世蹲下身子,像哥哥照顾生病的妹妹一样,轻轻握住了林青逸冰凉的左手。
“帮会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差不多的故事,每一个人都没有恨着谁却都应该恨着谁。”
“他们在通过暴力、通过化身为血兽,去倾泻那股恨意。”
“林青逸,你也对我倾泻一番,你的恨意好吗?”
林青逸惨白脸上,那双灵巧的眼睛也逐渐失神。许盛世知道时机到来了,一直回避着过往的林青逸开始回忆当初自己的心绪了。
“定规——共情,定规——行者。”
目之所及,皆可抵达。思之所至,皆可感知。
掌握共情之道拥有无限思考能力的许盛世,他的目光与思绪,足够抵达任何地方!
大离历三二七年,蛟游郡,龙门城。
无助悲泣的少女被瘦小的少年死死保护在怀中。
锋利的血剑每次下落都带走了少年一大片血肉。
颤抖到几乎要裂开的眸子,已经失去闭合的能力。
当那只枯瘦的手掌迎着血剑伸出的时候,轻易而举的就俘获了少女的全部目光。
没有想象中的困难,又或者只是无能的自己无法体会那份艰辛。
像拉开轻便的帘子一样,血红的世界被少年轻而易举的撕开了。
“怎么可能!你们怎么可能破的开血海!”
墨色的巨剑没有给两人任何喘息的机会。凌厉的剑气已经撕破了两人的肌肤。
“行者。”
少年轻声呢喃,浓厚到令人呕吐的血气,在这声呢喃声中消散不见。
一阵天旋地转,缓过神时,林青逸赫然发现自己躺在客来酒楼的门前。
没有来得及惊异,右臂断口处的疼痛感淹没了林青逸。
严言一把抱起林青逸,瘦小的身体爆发出了令人诧异的力量。
带着林青逸粗暴地撞开了酒楼紧闭的木门。
面色恐惧的小二与掌柜拿着扫把颤抖着看着俩人。
潘疏才在警惕了一会儿之后还是认出了林青逸与严言,看到林青逸那正在汪汪淌血的断臂,匆匆抛下扫把。往里屋跑去。
“老四把人带去天字一号,我去拿疮药、布带。”
“老二到后厨将你娘和你大姐喊来,让她们带上针线。”
严言沉默不语,任由颤抖的小二将他们带入了包房之中。
奢华的包房在小小的龙门城中很是少见。
优雅的装饰、淡雅的梵香、高贵的实木用具无不佐证了掌柜的能力与魄力。
短短的等待时间中,林青逸的意识已经随着血液的大量流逝开始变得模糊。
谁都没有说话。害怕也好、后悔也好、冷静也好。所有的情绪在梵香的香味中翻腾着、杂糅着、酝酿着。
“快,老大学过医术,三妹你女红最好,在旁边帮衬一些。”
潘疏才的到来打破了这份死亡的宁静。
名贵的桌椅被粗暴的推倒,满是焦虑的声音传到了林青逸的耳中。
“能用的药物我都拿来了,老大只是学了些包扎的手段,用药这些,我们都不懂。”
“没事,我来。”
严言平淡的声音,好像是在家常闲聊。
“我是学了些包扎的医术,但,但,我不敢。她的血流得太多了”
“没事,我来。”
“这怎么行!你一个人怎么忙的过来。要是不嫌弃,我来帮你。”
潘疏才没有苛责女眷,示意老四带走慌乱的二女,咬了咬牙决定由一窍不通的自己强行顶上。
“没事,我来。”
“谢谢你。还有,我替她说一句,对不起。”
林青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渡过死劫的。
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严言的动作就像山间的溪流。
偶尔的刺痛感,就像溪流发出的叮咚声一般。美妙而轻缓,正因发出了响声,才更好的彰显宁静。
在这样宁静又吵闹的溪流旁,林青逸安稳的睡了一觉。
醒来时,包裹着白布的右臂已经没有半点痛楚。
就好像,那里天生就不存在什么一样。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散在林青逸的身上,血色的世界仿佛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曾经。
“那个人,怎么样了?”林青逸并非是一个不敢承担的胆小鬼。
“在城中大开杀戒。”
严言低垂着眼眸,一切都如他所料。
但也正因如此,使他再度品尝到了痛苦的滋味。
又是这样,自己只要行动了,就会什么都做不到。那片阴影存在时是这样,那片阴影消失了还是这样。说到底,自己只是个对那个人无用的失败品。
“求求你,阻止他。就用带我离开的那个力量,阻止他。求你了。”
林青逸发了疯一样哀求着。
那种力量,那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如果是他的话,也许可以阻止这场灾难。
没事,我来。
预想中的回答并没有出现。
“对不起,我做不到。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你我能够活下来,只是侥幸。”
自己会的,都是她教的。而她不会的,自己当然也无法掌握。
严言不知道自己的行者究竟是怎样的力量。只清楚的明白,那前行的步伐不一定是通往期望的地方。
那个无所不能的严昭姐,就是死在这种不知前往何处的步伐下的。
“为什么?”
林青逸已经不知道这是她今天第几次痛哭了。
令她羞愧的恨意不受她控制的,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