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意 外
时小天跟随周兵来到市中心一家私房菜馆,见多识广的迎宾美女,一身得体的改良版旗袍,自信婀娜的引导两人来到13楼的楼顶餐厅。
穿过射箭馆、高尔夫训练场、露天泳池、禅茶馆,最后才到西北角的圆弧形餐厅。餐厅内不时有服务人员穿梭。却只见人,不闻有声。
从工作人员忙碌的身影感觉,10几间包房内应该都已经有了客人。
周兵今天刻意穿着一身猩红的有点像礼服一样的晚装,v领一直延伸到差不多快到肚脐的部分(这个说法有点夸张了),明晃晃的胸线两边镶了很多金叶子,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定制款。
一双半透明的露跟高鞋,有点难以承受重量,“咔哧跨嗤”地着驮着它的主人往前移动。一对硕大的天然珍珠耳环,在她肥胖的脸上格外显眼。
周兵报完姓名后,服务生领着他们到了土星包间。
门一开,屋内已经坐了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矮胖的、五官混沌的男人敏捷起身:“周总迟到了哈,罚几杯?”男人中气十足的说道。
“哈哈哈!石总您说罚几杯就几杯”周兵爽朗的大笑着回应。
巨大的圆桌正中,有一幅悬空的高水流水全景图,哗哗的流水声让人感觉这里的寂静与开阔,桌上已经上了几道菜,边上的酒杯里也斟满了酒。
一抬头,就是浩瀚的星空穹顶,一看就是全息投影人工制造的效果。
这家餐厅的消费应该不便宜,服务高端大气不说,装修也没少用硬核科技。
时小天并不好奇打量,只管悄无声息、眼睑低垂的跟在周兵身后,好像希望人家都当他是空气。
但他依然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停在自己身上。
另外一位年轻点的、大脑门男人也急忙起身站立,表示欢迎。
坐在主位的女人看不清脸色,更看不出年龄。说50岁可以,猜30岁也行。
白得透光的饱满的脸蛋,自然也是硬核科技的结果。脑袋上黑发高卷,左手无名指上的鸽子蛋,霸气的匍匐在肥胖的手指上。
右手数着一串价值千万的菩提手串,胸前的羊脂玉佛像吊坠彰显着主人逼人的富贵与信仰。
周兵坐到刘总右手位置上,那位刘总和周兵同时目送时小天去到正中女主的左手位置。因为只有那里还有一个空位置,时小天硬着头皮走过去坐下。
宾主言欢,一通觥筹交错后,周兵眼神迷离,时小天也满脸通红。
这个时候席间人等,称呼已经变成了程姐、石头哥、周姐、王哥了。
程姐时不时的拍拍时小天的手背,鼓励他要多喝、多历练。
折腾到11点过,宾主尽兴。只有稍微年轻点的王哥似乎没喝多少。黏黏糊糊的周兵主动要送亲爱的石头哥回家;
时小天酒是没少喝,但完全没有醉意,酒精好像对他没什么作用。
为了能早点脱身,他也装醉、趴在桌上。
那位王哥扶起他往外走。高跟鞋的声音在前面有节奏地响起。
深秋的冷风一吹,时小天的内心更加缩成一团。
“我没醉、没醉,不用扶我。扶程姐去把。”他挣脱对方的搀扶,晕乎乎的说道。
那位王哥依旧扶着他向旁边停着的豪车走去。
车里,驾驶室后排,那位程姐已经赫然在座。时小天急忙挣脱王的手臂:“再见啊!姐,程姐。不用送我啦。”
“哦!不,我不送你们了哈,我就在住这附近的”。时小天装着语无伦次的挥手冲着车里的程姐说道。
那王哥正欲再次去拽他胳膊,一道冷冷的声音从车里传出来:“走!”
第二天,营业三部晨会。
各组组长汇报自己本周的业绩情况,每组3-12人不等,人数不同,业绩总目标不同。
时小天所在小组9人,正好是一个非常团结、业绩也非常好的组。
组长叶寒秋,45、6岁、胖胖的中年女性,从相对松弛的五官可以判断,年轻时候应该也是个猛人。在国有银行支行副行长位置上,被猎头挖过来。三部更是业绩长虹。
以周兵和总裁彭青城的关系,三部可以称得是上兵强马壮。
叶组长从银行系统大客户服务部过来,又是金融行业老兵,无论从为人处世、还是专业能力、人脉资源都不是普通有点背景资源的新手能比的。
周兵之所以把时小天放在这一组,就是考虑到业绩压力小,各种奖励和福利还不少。
叶组长这样的人精,当然懂得周总监的意思:这不过就是周兵手上的一张牌嘛。她不会蠢到还要时小天分担业绩。
6个组都汇报完后,周总监顶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冷着脸说:“都还是要有点压力哈,不要觉得业绩比其他部门好就可以放松了。”
“要人人头上有指标,人人都要背业绩。对于那些不作为,没得贡献的人,福利这块就不要考虑了。”
大家心照不宣地低下头,有个别不懂事的眼睛直接射向时小天。叶组长这会儿也听出了弦外之音,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个帅小伙儿,怎么一夜之间就得罪了这个女人。
眼看着这周总监翻脸比翻书还快,她也只得配合演演戏啊。
“周总说得对,我们部门的每位同事都要努力啊,不能每天坐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这样对其他的小伙伴不公平。”叶组长接过周兵的话,严肃的扫视着组员们,淡声说道。
时小天缩着的身体埋着的头,这个时候,脑袋都快抵到桌面了。
“不要觉得有关系就可以在这里混日子,我们业务部门不养闲人。业绩不好,谁的关系都不好使”。周兵粗声大气的继续说道。
时小天脑袋嗡嗡的响着,周兵还在继续说着什么,他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心里的羞耻感和无力感,以及将要失业的迷茫、债务的压力、外婆年迈的身影和浑浊的眼神,都让他一阵心悸。
但他并不后悔自己昨晚的行为,即使再重新来过,他还是不会上那个程姐的车。
他是由外婆外公带大的。从小,父母在他心里就只有模糊的影子。
小时候,外婆偶尔会指着相框内一对漂亮的年轻人说:“小天啦!这是爸爸和妈妈,他们都很优秀也很爱你。”
“只是……哎!”外婆总是欲言又止,泪眼婆娑。
等他稍微大点,他会问:“我的爸爸妈妈做什么的?”
“……”外婆总是沉默。要不就说:“小天乖,等你再大点,外婆再告诉你”。
所以,他从小就很听话、很懂事,很想快点长大。外婆说要努力读书、要做一个人正直的人,做人做事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要作恶……。他都一一装在心里。
可现实世界里,他常常遭到同学们的孤立、殴打。
同桌抢他的文具、撕烂他的作业,说他是没人要的野种,是疯婆子和罪犯的小孩……。因为从他开始读书以来,爸爸妈妈几乎从未去学校参加过他的家长会。
小女生们也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背对着他窃窃私语。他完全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无论面对多少同学的殴打,他不会觉得痛,除了皮外伤,好像也不会受什么内伤,只需要按照外婆教他的,抱头蜷缩着身体蹲下就好。
他也不知道是自己身体特殊,还是自己内心深处的意识麻痹。
久而久之,那些比他大很多的同学,也放弃了对他的围殴。甚至有时候看到其他被欺负的同学,他也会跑过去抱着那个同学蹲在地下替他们挨打。
那些欺负人的小坏种们,看到他一来,又奈何不了他,大家就一哄而散。
整个童年,他的天空都是灰暗而阴郁的。
只有在雨天的夜晚,外婆会搂着他,跟他讲故事:人祖伏羲,如何发明文字、音乐?如何用周易八卦造福百姓,也讲精忠报国、岳母刺字等等。
外公会给他讲宇宙的奥秘,讲高深的数学模型,还会和他一起玩有趣的数字游戏。小小的他,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完全融进那些神秘的数字游戏里。
只要外公外婆在,家就在。两位老人是他唯一的依靠。
而他在8、9岁时,也已经展现出了非凡的分析能力和心算能力,邻居爱下棋的大爷大叔,看到他都有点发怵,无论多复杂的棋局,只要小家伙往旁边一站,就给双方判定了输赢。
老师的数学课,他也基本都用来睡觉。同学们都觉得他是个傻子。但每回考试后分数一下来,他又总能考到全班甚至年级前10多名。
12岁那样,可敬的外公又去世了。
为了让他和外婆的生活条件更好,作为中学数学老师的外公一人身兼几份工作,累到吐血也不肯休息。
“可自己的亲身父母到底是谁?他们现在哪里?又为何离他而去?”天空的乌云更加浓厚了。
恍惚中,终于熬到晨会结束。
时小天呆呆地目送着俊男靓女们欢天喜地的出门展业,心里满是绝望。他不知道自己的出路在那里?也搞不清为什么自己总是处于被动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