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嫖客的眼神
宋晶晶领着一个小丫鬟，在街上漫无目的闲逛，几个壮汉闪着机警的双眼在暗处保护。
寒冬料峭的，街上居然人很多，路边卖桂花糕的摊位，蒸腾的热气带着浓郁的桂花香味，宋晶晶走过去看，一大块软糯粘牙的糕，看起来颇有食欲，忍不住问老板，“多少钱？”
卖糕点的是个大婶，她从忙乱中抬起头，顿了下认出她，“宋小姐”，她满脸堆笑招呼，宋晶晶一边疑惑她怎么会这般对自己熟稔，一边笑脸回应她。
大婶手起刀落，麻利地切下一大块糕，抽了张荷叶包好就要塞给她，“您吃还要什么钱呢！”
宋晶晶当然不能接，她一边忙着躲，口里忙不迭说，“不不不，多少钱我给您……”
她退得太远，大婶索性绕过摊子到外边塞给她，宋晶晶拗不过，手里已经被她塞进一大包热乎乎的东西。
大婶拉着她手，热情地把东西强摁在她手里，嘴里还在不停地解释，“咱们这些做小生意的，哪个不感谢顾将军呢，要不是他赶跑那些个混混恶霸，咱们哪能这么安安稳稳做生意呢，您就收着吧，我们也没什么能感谢的，就这一点糕，也不值多少钱！”
已经这样了，宋晶晶只好收着，她本来就不善于应对别人过分的热络。
糕点托在手中，边吃边走，谁知路上又遇到几个客气跟她打招呼的，宋晶晶感慨，这顾云昇看起来挺专断霸道的，没想到民间声望这么好呢！
随意逛到一处胭脂铺子，鉴于脑海里国货雪花膏的认知，她特想看看这年代的护肤品到底什么模样，便抬脚拐进店里。
在顾公馆呆得久了，这店面她看起来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不过一排古朴的陈列柜，上边摆着各种小盒子，还真是她熟知的那种小圆盒。
她拿起一盒打开，是淡淡的茉莉花味道，闻起来很是清雅舒适，一点没有化学香精那种直冲脑门的香味。
忍不住又凑近了深深嗅两下，忽然听到有人叫她，“晶晶！”
她回头，百美合正从门外进来。
她听顾云昇说过，被秦庆五绑走的时候，是白美合去通知他的，本也想着该找个机会去道谢的，谁知就这么碰上了。
放下手中东西，百美合已经走到身边。
宋晶晶轻度社恐，初次社交一般处于被动地位，当下也不例外，她尚自笑脸站着，白美合已经扶着她肩膀，上上下下看了一圈，然后叹道，“谢天谢地，你没受伤就好！我本还盘算着什么时候去你家里看一下，但你知道，你家将军……”，她无奈皱了下眉，宋晶晶知道她意指顾云昇不让她进顾公馆那回事，“倒没想到在这儿就碰见你了，你说巧不巧？”
她眉开眼笑，似乎两人是关系甚好的闺蜜。
宋晶晶其实内心里对白美合印象很好，很是赞叹她爱得起放得下的磊落，除去第一次在顾云昇书房那匆匆一瞥，两人不过第二次见面，但她已然很愿意跟眼前这位看起来满身风月味道的女子交个朋友。
这么想定，社交压力便卸下许多，迎上她笑脸，“我也听顾将军说了，应该亲自去你家谢你的！”
白美合过来搂上她肩膀，虽真诚，举手投足免不了一些风尘味道，“谢什么，你那日帮我解围，就当我还你恩情了，再说，救你的是你家将军，我不过是报了个信儿而已！”
她也把这事儿说的轻巧自然，显然不想给宋晶晶什么压力。
白美合的确是社交高手，敏锐抓住宋晶晶话里漏洞，半是打趣地遐笑着，“怎么你也称呼顾将军啊，叫得这么生分，不该哦，你是没见到那日他为了救你，那副掘地三尺、杀红了眼的模样，若不是真心的，怎会那般紧张！”
这些宋晶晶自然不知，听她这么说愣了一会儿，讪讪笑道，“没有吧，也许他生气了本来就是那样的吧！”
白美合显然听出她这话说得不够坦诚，不过她也没再追问，只是拐着她胳膊，很是开心地招呼，“刚好我也买些东西，我们一起逛逛吧！”
宋晶晶笑，“好！”
两人在胭脂铺子一通逛，白美合买了全套的口脂、蜜粉和眉笔，宋晶晶倒是什么也没买，只是在一旁看着她一样一样地试过去，然后在脑海中，不断地重建对这些古早化妆品的新认知。
白美合指着她略显凌乱的眉毛问，“晶晶，你这眉毛该好好打理一下了！”
宋晶晶照了下镜中，自己一对野生眉，心想，是哦，这眉毛的确是该管管了。
便去货架拿了个修眉工具，付了钱，对着镜子，按照自己以往的眉形，三下五除二解决好。
当众修眉这回事，宋老师觉得稀松平常，毕竟她平生第一修眉的经历，就是在高中的教室里，她当时的同桌，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她完成的。后来肝儿论文差点住图书馆的时候，这事儿她也没少干。
相比这点，这年代的女子还是保守了！
白美合对她这一举动表现得颇为震惊，小声提醒道，“晶晶，化妆修眉这种事，向来是在女子闺房完成，即便我们做歌女，也不会在众人眼前这么做的！”
宋晶晶习惯使然，动手之前她真的没想这儿多，眼下这都已经修好了，才意识到不同年代间观念的鸿沟，只好眨眨眼道，“呃，其实没什么，不过修眉而已嘛，男子可以当街剃须，女子为什么就不能当众修眉呢，况且，头发不都是在理发店剪的嘛！”
宋老师学了这么多年辩证法，狡辩起来自然叫人无懈可击。
白美合真的被她说中了，愣愣地反应她的话。
江市新领着一个细腰丰臀的女人进店的时候，刚巧听到宋晶晶这一番新颖的“修眉论”。
脂粉堆里混惯了的江大将军，身边从来都是一门心思围着他打转的莺莺燕燕，这一番颇有些豪情的言论，很是引起了他的兴趣。
他朝那个一身洋装却裹得厚厚的，完全看不出身材的背影看过去，猎奇心理作祟，张口悠悠接话，“这位小姐自比男子，想必是当代木兰，那请问小姐，是否真能如木兰一般上阵杀敌？”
宋晶晶和白美合回头，见一陌生男子立于身后，正饶有趣味地看过来，他身边跟着一个烈焰红唇的妖娆女子，那女子满身风月，使得宋晶晶无端觉得，这男子的眼神中，也透着浓浓的，风尘。
但她很快觉得这想法不妥，他是男子，风尘二字似乎错乱了性别。
略思忖，她决定将之替换为，嫖客的眼神。
嗯，这很恰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