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顾将军吃斋好几年
昔日一笑千金的台柱子，大街上追着一辆车跑。
路人们指指点点，“这女人真是可怜，听说以前是顾将军的人，现在顾将军不要她了，家里生意也不行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顾将军怎么会跟夜总会的歌女扯上关系！”
“那倒是，现在娶的宋小姐，听说是女校高材生，还是前清高学士关门弟子呢！”
“是呀是呀，顾将军看上的，肯定是这样身家清白，才貌双全的姑娘，真是良配呀！”
车子被人流挡住，行驶缓慢，宋晶晶就这样，隔着一道车帘，听着顾云昇精心营造的民生民意，暗暗叹气，“什么前清高学士，还关门弟子，下回编之前能不能提前打个商量！”
宋晶晶靠着车后座兀自感叹，突然外边，“顾云昇！”
有人直呼其名，宋晶晶吓了一跳，她自己都从来没敢这么叫过，听声音是个女人，犹豫了下，掀开帘子看出去。
白美合一身旗袍，香肩半露，胳膊上挽着一条艳红的毛茸茸挽带，看着好像正在演出。
看到车里的人，她原本期盼的神色瞬间转变成不悦，“怎么是你！”
宋晶晶大概有种后来者居上，挖了别人墙角的心虚，完全没计较她冷冰冰的语气，反而耐心解释，“我放学，所以坐这辆车子！”
她其实是想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辆车上，但话说出来，却只叫听的人感觉到一种炫耀，“看，我上学放学他都派车接送哦，他很宠我哦！”
白美合神色冷得几乎要结冰，回身便走。
周边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大家都等着看一出两女争一男的情感大戏，白美合的西洋高跟鞋，偏在这个时候被踩断了鞋跟。
她一个趔趄磕在地上，旁边断掉的鞋跟，以及狼狈的状态，让这一切更加戏剧化，看客们臆断的心理被满足，愈加激进地指指点点，“一个戏子，也配追着顾将军！”，“活该！”
没人知道她心情是怎样在谩骂中，一点一点沉入漆黑大海。
她垂着头，尽力用残破的鞋子支撑起身体，这时，一双手托住了她的胳膊，疼痛的右腿有了借力。她起身，抬头，眼前女孩一张神色坚定的脸庞，她没想到，此刻扶起她的竟是那个女人！
宋晶晶将她带到车上，又吩咐司机开车。
车子越驶越远，那些混杂的人声，以及那场锥心的闹剧被逐渐留在身后。
百美合的确很美，她白皙的胳膊，以及旗袍勾勒的侧面身形，无一不彰显这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
但她周身却没有一点光芒，神色黯淡，靠在窗边，眼睛看着窗外。
宋晶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遂决定现身说法，“我之前鞋跟也断过”，说完这句之后，旁边一直沉默到现在的白美合终于看过来。她知道自己的话引起了她的兴趣，于是突然绽出一个笑脸，又继而说道，“还是在下水道里卡断的！”
也许她讲的的确搞笑，又或许白美合自己想笑，她突然就也笑了，染着鲜红唇脂的唇，勾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宋晶晶看她终于笑了，心里放松了不少。
白美合回了神，抬手撩一下额前凌乱的一缕卷发，回身看着宋晶晶，“谢谢！”
宋晶晶大手一挥，“不用不用，谢什么呢！”
“谢你，为我解围，”，她顿了下说，“我没想到是你，你为什么，没有生气，或者是跟那些人一样……”
宋晶晶知道她意思，她现在和顾云昇是未婚夫妻，而别人都说，白美合之前和顾云昇不清不楚，按理说她应该是恨透了这个女人才对。
但她的确完全恨不起来，甚至觉得，就她和顾云昇的关系，上下级的关系，还真轮不到自己来充当什么正宫娘娘。
她是见识过，顾云昇的绝情，那天当着她的面对白美合说的那些话，换哪个女孩也承受不了，哎，男人，她想劝眼前的女孩想开点，“其实，你没必要在意那些人说的，事实也许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想告诉她，自己和顾云昇也不过就表面夫妻罢了，但支吾了半天，还是没说出来，直觉告诉她，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她没说，白美合倒是说了，“其实顾将军和我，我们两个之间真的没什么。”
“啊！”宋晶晶惊讶地望着她。
她继续说道，“只是我父亲曾打理过顾公馆一些生意，我便跟他早相识了几年，当初去洋场，也是承他大度，才让我挂了他的名头，方便立足，我承认我喜欢他，但我们两个之间真的没什么，他从没给过我任何机会，外边人说的，不过都是谣传。”
百美合平静地望着宋晶晶，“幸好今天车子里坐的是你，如果换成是他，也许我的下场会难堪许多！”，她唇角扯出一个凄凉又释然的笑，“所以，你放心，以后我不会跟你争了”，“其实从知道他要办舞会选未婚妻的时候，我就隐约觉得自己没机会了，所以那天，才会不顾一切跑去顾公馆大闹，但你看见了，他对我，真的没情意。”
车子说话间到了顾公馆门口，佣人在里边打开了大门，司机很知趣地停下，没有直接开进去。
宋晶晶看了下窗外，知道是顾云昇有令，他不敢带百美合进家门，便打算自己先下车，让司机再送她回去。
临下车，白美合突然拉起她的手，“顾将军是个很好的人，据我知道，他这几年一直自己一个人，洁身自好，虽说他对我无意，但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你会幸福的！”，她说。
宋晶晶默默点了点头，便下了车，又跟司机交代，“麻烦送白小姐回家！”
车子走远了，她才转身，穿过长长的前庭花园，朝后院走去。
一路上回想着白美合，她真是个勇敢的女孩，敢于去追，也敢于放下。
又想着她说的话，她说顾云昇是个好人，说他空窗几年洁身自好，这倒是……，要真这样，那还真得给这哥们儿点个赞，毕竟她自己要做到都有点难度……
正想着，人已经走进后院，而顾云昇刚好从书房那边走过来，正穿越中间一座小小的拱桥，宋晶晶马上推干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站在一旁，恭敬地等他先过。
本来以为他走前边，自己跟着就行了，谁料他走到她面前，却突然停下，然后一个九十度的转身，刚好与自己对面而立。
宋晶晶狐疑地仰头望了一眼。
他一抬手，便轻松拿下她肩头的书包，提在自己手里，温热的掌心拉起她左手，“走吧，吃饭。”
宋晶晶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间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愣愣地任由他拉着，走进前厅。
布菜的佣人们看到这一幕，手上动作相当同步地停滞一秒，才再度启动。
下午，某不为人知时刻，某些不为人知八卦，“天啊，看见了吗，提着包牵着手唉，将军什么时候这样子对过人啊！”
“早说了，将军对这位小姐很是不一样，你们就是不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