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事与愿违
“真是走到哪里都能看到您二位啊。”
“你们有个指南针，专门定位林初的位置吧！”
郑湘湘先是朝着林初暧昧地挑挑眉，然后朝着刚刚进门的慕逸和刘悦晟揶揄道。
其实慕逸在这里见到林初也很惊讶，他本来想和刘悦晟一起走到这个米线店旁边的公交车站的。但刚走到店门口，慕逸感觉脚下就像被磁铁吸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慕逸说这家的米线特别好吃，有别的地方没有的味道，所以带我来尝尝。你们两个，是经常来吗？”
刘悦晟拉开凳子坐到了郑湘湘的旁边，然后转头问林初她们两个。
“小初来过，我也是第一次。”
郑湘湘埋头吃着米线，嘴角带着一种“过来人都懂”的暧昧笑意，心想着刘悦晟这个借口有些牵强，等会儿得给这两个暧昧的小情人一点空间。
“一个双人锅，加贡丸、肥牛和蟹棒，多加一份青菜！”
慕逸转头和老板交代着，然后坐在了林初的旁边。林初表面淡定，脚趾却在抓地，暗自庆幸幸好刚才是郑湘湘点的菜，要不就凭他们两个这点菜默契，一定会被另外两个八卦精发现端倪。
“明天就出分班考试成绩了，刘悦晟你等会儿给我签个名，我拿回家拜一拜。”
郑湘湘成绩中等，基本上都在五六考场徘徊，肯定不会和在座的其他三人考到一个班去了。所以不再担心成绩，摇身一变开始当红娘：
“我是肯定要与小初分离了，以后你们在重点班互相照应一下啊。小初这个人就是人善心软，我就把她交到你的手里了，你可要好好对她。”
“签名照好说，但托孤就不必了。林初表面上温温柔柔的，实际上主意正、胆子大，嘴皮子利索极了，她才不需要别人照顾呢。”
刘悦晟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浑然不管郑湘湘那想要刀死他的眼神。
“嘴硬心软，我看你们两个真是一模一样。”
郑湘湘只当这两个人都是在口是心非，既然谁都不愿意先捅破那层窗户纸，她这个做闺蜜的肯定责无旁贷。
“等咱们拿到成绩分班后，就快放假了。到时候本小姐十八岁成人礼，你们几个都要来啊！”
“好，到时候我给你准备个惊喜礼物。”慕逸温柔依旧。
吃完饭几个人就地分别了，各回各家，用不同的心情准备迎接第二天的分班结果。晚上林初躺在自己温馨的小床上，舒展下四肢，把那一小瓶洗衣液拿出来嗅了嗅，轻声说道：
“明天见，慕逸。”
对这群准高二的学生来说，分班考试成绩下来的那天，是具有里程碑式意义的。过去两年是真挚热烈的青春记忆，而往后的一年即将在全新的环境里为高考拼搏。正处于情感最为澎湃时期的青春期男女，此时心底五味杂陈。
林初早早地就到了学校，没想到今天的校园格外热闹，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着往同一个方向跑去。在一楼大堂的墙壁上贴着三张白色大榜，上面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全年级每个人的姓名，林初遥遥望着，不敢去解开谜底。
他和一班，她都想要。
但对于自己和慕逸能不能同时进重点班，林初并不自信，又无能为力。只能忐忑地踱来踱去，痛恨自己如此懦弱，没有面对结果的勇气。
林初埋着头，来回踱步，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人。
“对不起！”
林初吓了一跳，从梦游中惊醒。
“别紧张了，你如愿以偿。”
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让林初瞬间更清醒。
&34;啊？什么？&34;
林初抬起头，对上了慕逸好看的眉眼。
“重点班，第二十一名，恭喜你啊。”
慕逸轻松地笑着，清瘦的下颌线甚是好看。
“那你呢？”
林初声若蚊蝇。
“二班，我尽力了。”
慕逸此时的心情略微低落，但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他一向安之若素。
林初比慕逸更加低落，脸上明显地写着对于分班结果的不满意，在心底恨恨地想：
“我们还是没在一个班级，我明明许愿了，怎么一点都不管用。”
等回到高二六班，林初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班级里伤感的氛围。分班结果出来了，意味着这群朝夕相处的孩子们即将迎来分别。
从此就踏入不同的门，要面对不同的人。
六班还有三个同学和林初一起分到了一班，而郑湘湘进了四班。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同学都聚在一起依依惜别，郑湘湘更是拽着林初的衣袖红了眼睛。
从高一开始她们两个就形影不离，郑湘湘豪爽阔气，而林初低调内敛。但骨子里她们两个极为相似，强烈地向往自由，不愿被受拘束。七百个日夜的校园生活，她们两个犹如亲生姐妹一般相守相依，搭建起了一个只属于彼此的小小世界。
“小初，以后你不许和别的女生一起去卫生间！被我发现一次，你就是见异思迁的渣女！”
“好，我为你守身如玉。”林初心里也不好受，但依旧先安抚着自己的朋友。
“你要是谈恋爱了，得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永远是你的参谋长！”
“小初，你记得我要过生日了吧，我的生日礼物你好好准备！”
“我永远都是你排名第一的好朋友，不可以被别人超过！”
郑湘湘絮絮叨叨个没完，好像要和丈夫分别的怨妇。
这个时候老吕的身影走了进来，他今天穿着件粉红色的衬衫，显得格外滑稽又可笑。分别在即，老吕心中对这群可爱的学生们也甚是不舍，但张口依旧是那副破锣嗓子：
“都给我回座位啊，我看谁还在地上呢。别在这里给我扭扭捏捏、生离死别似的啊，还在同一个学校，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平时没见你们感情多好，该打架还是打架，该闹别扭还是闹别扭。现在整这出像什么样子！”
“今天一共六节课，各科老师都来上一节，然后就放学了。然后明天你们就按照分班结果去高三报到了，都听明白没有！别走错了给我丢人！”
“说到分班考试我就来气，平时怎么抓成绩都没用，这次又给我考了个倒数第二名。真是我教过最差的一届！不过我总算解放了，解脱了！这两年，你们这群孩子，除了不学习还算是可爱，但一提学习就不行！以后我还是教六班和一班的物理，你们无论到哪个班级，都不要忘了给我好好学习！学习永远是你们的主要任务！”
老吕一个糙老爷们此时也有点红了眼眶，摆摆手不说了，让大家继续自习。一个人走出了教室，到操场上点上了一支烟，看着天空默默说到：
“同学们，前程似锦。”
下午上完课，才三点钟，外面天还是大亮。
大家很少有顶着太阳就放学的时候，明亮的光线冲淡了上午的伤感。林初帮郑湘湘收拾好，把东西送去了湘湘在的新班级后，两个人又来到了一班门口。
一班一共四十人，有一半儿是之前的老一班人，另一半儿是各个班考进来的种子选手。林初除了刘悦晟，基本全都不认识。高一刚进班的紧张之情，在两年之后情景再现了。林初走进班级找了一个空着的靠窗户的位置，把书包放在凳子上。然后湘湘把她的水杯、饭盒也塞进了书桌里。
林初遥望一圈陌生的教室，知道自己要在这个地方度过最难熬但又最重要的一年时间，给自己暗暗加油：
“不要怕，战个痛快！”
刘悦晟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一反常态地没有拿林初紧张的样子开玩笑，而是一拍胸脯豪气万丈地说道：
“以后我罩着你，有什么困难尽管向哥开口！”
“小晟哥，那你可要保护好林初，在你的地盘儿上可别让她有什么闪失，否则我从四班杀过来和你决一死战。”
“放心吧，前弟妹。”刘悦晟嘴贱依旧。
小黑曾经在一班度过了两年，但湘湘从来没有踏入过一班的教室。如今湘湘走进了一班的教室，但这是新组成的高三一班，是与小黑无关的高三一班了。
郑湘湘从来没有忘记过小黑，但锥心的疼痛已经被时光和考试冲淡，如今只留有淡淡的惆怅。
可能，时间就是最好的忘情水吧。
步入新高三后，林初明显感受到了比高二倍增的压力，每天都是几大主科课轮流暴击。但幸好还没上几天课就到了暑假，最后一天各科老师布置完暑假作业就进入了为期二十天的“暑假”。
为了和郑湘湘方便联系，林初也去买了个新手机。只是她不怎么用，只有在每天晚上睡前，会和湘湘短信几次，或者打一个几分钟的电话。
最近几天湘湘每天都要提醒自己一遍，马上就要七夕了，生怕生日被忘记。林初打算这天放学去给湘湘准备生日礼物，想起上次要一起吃米线的时候刘悦晟也被邀约了，就约着他一起去文具店逛逛。
“等我一下，我给慕逸打个电话，问问他去不去。”
刘悦晟掏出电话的举动震惊了林初，原来好学生是可以这么嚣张的吗！
刘悦晟放下电话对林初说：
“走吧，二班门口集合。”
一直到了文具店林初都没有从震惊中出来，老吕曾经规定的的班规十条中“不能带手机到班级来”那条深深刻在她的大脑皮层中。
“一班，是可以带手机来学校的吗？”林初问刘悦晟。
“当然，只要上学期间不要拿出来就行，放学了没人管。”
刘悦晟觉得林初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很有趣：
“林初，你不会都十八了，还没有自己的手机吧？”
“我当然有手机，只是不敢带到学校来。”林初觉得自己那个不怎么用的小手机可以重见天日了。
“那你把你的手机号给我，我存一下。”
刘悦晟和慕逸都掏出手机存了林初的号码，前者输入的备注是：“一班 林初”，而后者是：“木木初”，但林初本人并不知道。
林初抱着两个无比可爱又极度柔软的粉红色玩偶熊回到了家，打算一个送给湘湘，一个放在自己的床头。慕逸和刘悦晟反而什么都没买，神秘兮兮地说早就准备好了。
林初刚把粉色小熊安顿好，这个时候小手机突然滴滴一声提示进了短信，她以为是湘湘的常规问候，没想到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是慕逸。”
林初明显感受到自己脸颊的温度变化，如果她面前有个镜子就能看到自己一瞬间由白到红的全过程。小小的手机此刻宛如炸弹一样被握在手里面，左手倒右手，来回了百遍林初也没想出来该回复个什么。
过了十分钟，慕逸才收到一条来自木木初的短信：
“我是林初。”
林初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情商会让自己注定孤独终老，把头埋在了玩偶熊的肚子上面，两只手催着自己的脑袋，耳朵却竖了起来。
“自己刚刚的回复会不会太冷漠单调了？”
“他肯定知道我是林初啊，我回复个废话干什么？”
“标点符号都是一样的，显得我很蠢吧！”
林初脑子里面沸腾着，把自己骂了千百遍也没等到新的回复。
慕逸那边早就已经淡定地开始刷题了，“不能被林初落下太多啊”慕逸在心底对自己说。
这次暑假一共二十天，去掉湘湘生日、去爷爷奶奶家三天，还剩下十六天。林初给自己制定了一个学习计划，从早上七点起床开始，每天上午做一套理综的卷子，然后自己批改做错题整理。下午做一套数学的卷子，再批改及错题整理。晚上则是英语学习时间，语文作为林初的强项被放在了最后临时突击。
这个时间安排得充实但不忙碌，让林初还有时间给自己做饭或者出门溜达一下，再或者和慕逸短信问候一下，林初暗自窃喜。
假期生活过得飞快，数着指头就到了湘湘生日的前一天。林初翻出几天没响过的手机，上面有一条来自慕逸的消息：
“明天见。”
林初捧着手机睡着了，第二天早上匆匆吃过妈妈放在餐桌上的饺子，就带着粉嘟嘟的小熊出门去了湘湘家里。林初走在大街上，感觉自己的心情都是粉嘟嘟的。
郑湘湘跑出来把林初迎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然后给她展示了一圈自己的战袍：
黑色背心裙搭配白衬衫主打一个清纯女学生风格；棕色格子连衣裙搭配同色系蓓蕾帽就是活力美少女；一件牛仔衣内搭白色背心，下面是紧身牛仔裤搭配黑色短靴；甚至有一条黑色紧身包臀裙，郑湘湘试过之后两个女生爆笑瘫坐在了床上：
“为什么我到了十八岁也好像还没长开呢，穿这种裙子像个笔记本一样，简直就是灾难。”
郑湘湘笑出了眼泪，一手搂着林初送的粉红色玩偶熊，一手挎着林初的胳膊。
“小初，你今天也不打扮一下。我特意邀请了刘悦晟和慕逸，你还不抓紧这难得的机会。”
林初只觉得满头黑线：
“我的大小姐，你今天是唯一的主角好吧。快点选好战袍，等会儿要出门了。”
笑闹了一会儿，林初就把郑湘湘拽了起来，选择了那套棕色系活力美少女造型。然后林初给湘湘把头发编成了两个松松的麻花辫，把耳边的碎发用郑妈妈的卷发棒卷出了个完美的弧度，最后两个人都满意地点了点头。
郑湘湘十八岁的生日选择在了一家名叫“胭脂”的私房菜馆，郑爸爸预定了一个包间，点菜过后就先走了，留下湘湘和朋友们自由活动。除了林初、刘悦晟、慕逸以外，还叫了文雅希和高千卉和张永强。
六个人热热闹闹地坐围坐了一桌，然后湘湘大喊了一声：
“上菜吧！”
这个时候包间的门被打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端着蛋糕出现在了门口。
皮肤黝黑，身材精瘦。
从郑湘湘看到小黑身影的那一瞬间，她有一瞬间是僵硬的。
几个月前因为他而遭受的痛苦心酸还历历在目，但撕心裂肺的相思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最近的郑湘湘，像平时一样上学放学、考试学习，平淡的日子抚平了心里那些个褶皱，到现在已经分不清是爱还是不爱了。
“你来啦，坐吧。”
郑湘湘嘴角僵硬的笑了笑，语气却很平静。
“湘湘，这是我给你买的蛋糕，你最喜欢的抹茶口味。”
小黑一点变化都没有，和几个月以前一样的灿烂笑容挂在脸上，洁白的牙齿列成一排。心底却有丝丝的不安，他不知道他今天的出现对湘湘来说算不算惊喜。
空白的时间让感情好像风筝断了线，他在这头拉扯着，那头却已经飞向了天空。
“小黑，你坐到湘湘旁边吧。几个月不见，你们俩挨着可以多聊聊天。”
刘悦晟把郑湘湘旁边的位置让了出来，把略微有些僵硬的小黑按到了湘湘旁边，然后安排服务员走菜。
小黑斜着头小心翼翼地看着湘湘，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缓和这由沸腾转向冰冷的关系，小声地说了一句：
“湘湘，我们”
郑湘湘没让他说完，语气轻松地朝着他笑了笑，说：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没有关系，就是最稳定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