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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孙家往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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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德听到孙佑年找他,便知道他已经识破了自己的伎俩,只是,此时找他也没有什么用了。

    孙佑年将吴德叫到书房里,勉强维持着坐姿。沉着脸质问吴德为何要为难孙家?自救下吴德后,孙家可曾有亏待过吴德半点?吴德为何要做这些恩将仇报之事?

    孙佑年眼前的吴德,没有了以前的恭敬谦卑。有点懒散地自己找了把椅子,大喇喇坐在了孙佑年的对面。

    ‘确实,孙家待我不薄。可是,我对孙家就不好吗?我在孙家的大小事上,又何尝不是尽心竭力。

    我将孙家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对你卑躬屈膝,对你的妻儿又敬重有加。

    而你却无视这一切,一心只想利用完后,拍拍屁股把我撇下。孙佑年,你自以为是,自作聪明。你以为我稀罕你那一半家产?我对孙家上下尽心尽责,那一半家产可以算是我为你打下的基业,是我该得的。

    而你,才是那个忘恩负义的伪君子,一副伪善面孔,骗了多少人为你做马前卒。孙佑年,你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比我还要肮脏!孙家的今天,都是你的自以为是造成的。’

    孙佑年看着蛮不讲理的吴德,沉声道,‘吴德,既然你认为孙家亏欠你那么多,那我也无话可说。此番算是我教儿无方,才会惹下此等祸事。自此以后,我孙家与你吴家割袍断义,以后都不必来往了。’

    孙佑年端茶送客,吴德摔开袖子,满脸怒气转身就走。

    孙家做皇商多年,虽然地位不高,却拥有泼天的财富。即便赠予吴德一半财产,剩下的那些也足够子孙后代挥霍几辈子。如今,只能断尾求生了…孙佑年让人执笔写下几封书信,并令亲信快马加鞭,送到几位世交手中,让他们找关系疏通。

    又让仆人叫来孙圣尧,向孙圣尧道明吴德的狼子野心。

    听了父亲这话,孙圣尧也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真的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孙家上下这么多年对吴德的敬重,还有那一半家产,都不能焐热吴德的心吗?

    孙佑年让孙圣尧去牢里给孙章尧送衣物,免得冰天雪地,孙章尧再冻坏了身体。

    孙佑年踱步回到卧室,屏退众人,摸着床板,待摸到一处不明显的凸起时,用力按下,‘咕咚’一声,床脚下一处暗格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把钥匙。

    孙佑年拿起钥匙,手掌紧了紧,起身快步走到隔间,将一个花瓶举起轻放到地上。右手轻敲几块墙板,又按了按,拿起小刀,沿着一块砖四周用力划了几下,再刮掉外面的一层灰,用力撬动外面的砖块。砖块有所松动,孙佑年将其取下,把里面一个小柜子拿了出来。

    孙佑年用从床脚拿出来的钥匙打开柜子,将里面的几张地契拿了出来。地契下面有一块纯金打造的牌子,上面写着‘免死金牌’四个大字,还有一卷黄帛。

    孙佑年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有天,也要做那‘挟恩图报’的无耻小人。祖上留下来的基业守不住,连着祖上攒下来的功德,也要在自己的手里毁掉。如果祖宗显灵,大概会指着自己大骂,说是‘孙家的不肖子孙’。

    孙佑年抹掉眼角一滴不明显的泪,压了下情绪,将‘免死金牌’和圣旨摆放在一个小盒子里。

    孙佑年命人准备好衣物,重新换了一套衣服,手上拖着盒子,走到了府衙。

    孙佑年说明来意求见知府大人。待知府大人看到孙佑年递上的免死金牌和圣旨时,心里闪过一丝惊讶,这孙家也太低调了,自己在这为官数载,都未曾听说过孙家立过什么大功?

    孙佑年解释说,先皇继位之初,曾因为国库空虚受制于人,内忧外患让先皇担忧到夜不能寐。

    之后有一忠臣进言,先陛下可以立下一道旨意,如若有人能够敬献足够多的财富,缓解国家此时的困境,可以向先皇求一份赏赐。

    当时有人求官,有人求名,唯有捐赠最多的孙家祖先,向先皇求了一块免死金牌。孙家祖先为免后世子孙犯下滔天大祸,先有所准备。万贯家财只求能够换后世子孙一条活路。

    孙佑年说到动情处,擦了下眼角的泪,又递上了一份财产清单,里面详细记载着各地的田地、商铺、庄子等,还有现银几许。

    知府委实被孙佑年的大手笔吓了一跳,虽然知道孙家有钱,但确实不知道是这等巨富。

    孙佑年说,‘我孙家愿意将所有财产上交国库,还有这免死金牌,只求换孙家一家人老小平安。孙家自此可以远离故土,一家老小隐姓埋名。’

    孙佑年又将一匣子金玉递给知府大人,求知府大人能够在圣上面前多说些好话,孙家一家老小感激不尽。

    知府大人看一眼孙佑年,又看一眼免死金牌,再看了几眼匣子里的金玉,摆正了坐姿,轻咳了一声,说,‘既然你如此明白事理,我便帮你跑这一趟吧。’

    ‘有劳大人了。’孙佑年拱手离开府衙。

    过了几天,判决出来了,上面说,念孙章尧是被无知小人瞒骗了,又是初犯,孙家一家是多年的皇商,做事从未出过纰漏。此次也算是一次教训,见孙家处理态度积极,能够及时认识到错误,以后切莫再犯之类的。

    之后孙章尧就被放回到了家中,一家老小相见泪眼模糊。大家都没有责怪孙章尧,毕竟小人作祟,防不胜防。孙家遣散一众奴仆,只留下几个亲信,匆忙收拾些贴身衣物和一点细软,租了两辆马车,动身离开故土。

    孙家一家老小得以脱身,王家那边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王枭被捕入狱,一众妻妾仓惶卷走家里一些值钱的细软和库房里的金银财宝,带着儿女四处奔逃。

    王枭在狱里受尽折磨,眼看着孙章尧可以顺利脱罪,自己又不是负责酒水采买的,理应可以顺利出去。怎知,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无罪释放的消息,也没有家人去看他。

    王枭有点着急,打点的狱卒只收钱不办事。王枭每日在狱里喊,狱卒嫌他吵,将他绑了起来,又除下他一双臭袜子,塞进了他的嘴里。

    王枭屎尿落了一裤,狱卒们对他指指点点笑话却没有人上前帮忙。狱友们没事就往他身上踢打,王枭真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又过了几天,王枭等到了狱卒打开牢门,将他拖了出来。

    王枭以为自己获救了,待嘴巴上的袜子除下,嘴巴重新松快时,破口大骂那几个狱友,‘老子没事了,老子出去了,你们这些下贱货就在这里呆到死吧。’

    王枭抬着手,等着狱卒将自己身上的镣铐除下,怎知两个狱卒押着他就往外走。

    王枭一张碎嘴又开始骂骂咧咧,狱卒听得有点烦了,往他身上踹了几脚,终于老实了点。

    王枭想着,等他出去了,一定不会放过这两个人。

    王枭眼看自己走出牢房,却又被押回了公堂。而公堂上不仅有知府和府衙,还有他的一种妻妾和儿女。

    妻妾一个个身上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袱,各个以手帕拂面,压低着呜呜咽咽的哭声不绝于耳,看着就很诡异。

    王枭被押着双膝跪地,知府大人一开口便是,‘王枭,你可知罪?’

    王枭一脸迷茫地看着知府大人,脱口而出,‘大人,我不知。’

    知府大人看着不上道的王枭,心想难怪了,如此蠢笨的人,比起那孙家,简直不够看。还有那一堆蠢笨的妻妾儿女,家主做了错事,不想着赶紧找补,各个只想撇清关系,忙着将脏水 往外泼,却不晓得自己身上已经沾满粪泥。

    ‘王枭,你陷害孙家,往孙家上交的酒里面兑水,还将此事栽赃到孙章尧身上,你可知错?’

    王枭双目瞪圆了,心如擂鼓,脸色由惨白变得青紫,额头上的冷汗止不住地往外冒,声音颤抖地说,‘知府大人,不是我啊,求知府大人饶命啊。’

    ‘王枭,你死到临头居然还不悔改,竟令一众妻妾携包裹细软四处奔逃。王枭你背信弃义,罔顾他人安危,又令一国颜面受损,实乃大奸大恶之徒。眼下罪证确凿,本官判你秋后问斩,一众妻妾,男的充军,女的为娼为奴。来人,押下去!’

    王枭双目通红,瞳孔微缩,过了一会儿,大喊,‘知府大人,我有话说!’

    知府一挥手,衙役们停下脚步。

    ‘你还有何话可说?’

    ‘知府大人,那吴德也是我的儿子,他又如何处理呢?’王枭睁着眼睛,看了眼吴德母亲,她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咬着后槽牙目光灼灼地看着知府。

    知府想了想房间里另一匣子金玉,默了开口,‘你不要胡乱攀咬别人。你夫妇二人生下吴德,又弃之不养,这等罪名本官还没有与你清算,你倒自己说了出来。来人,先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王枭如死狗般被拖了下去,一众妻妾儿女哭成一团,身上的包袱早已被扒了下来,知府大人手一挥,该充军的充军,该为奴的为奴,该入娼的入娼。

    吴德知道判决结果后,心里稍有点不满。

    吴德的心中好像放下了什么,却又好像提起了什么。打听知道孙佑年一家往南边走了,骑着一匹快马追了上去,刚出城门,却又停了下来,调转马头回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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