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除夕夜
虽然地下和地上相同的轨迹，可墙壁相似，没有任何参照物。苏谷雨胡乱转了两圈就成功把自己给转迷路了。
苏谷雨没忘记豹艳儿听到声音时，那警惕的模样。那证明了这地下道并不常用。可能是村民的求生通道。
豹艳儿逼得自己的夫君用求生通道躲避年夜饭，某种程度上非常厉害了。
小白蛇连续感受到苏谷雨往左边转了五六次，察觉不对劲，冒出头来，问：“你要去哪？”
“……怎么回家？”苏谷雨小声地问。
小白蛇被苏谷雨问得一愣，他以为自己会不知道，脑海却莫名浮现父亲说过的一句话，道：“我们的房子在编号七。”
苏谷雨试图在墙壁寻找文字。可就连光源附近都找过，仍旧没看到。
小白蛇也觉得奇怪。但他已经想不出更多了。当时的他还是一只蛋，能听到却看不到外界的情况。
“要不我回去问问豹艳儿。”苏谷雨说。
“你要怎么解释你出现在这里？”小白蛇反问。
苏谷雨沉默。他便是躲避询问，才溜得这般快。
小白蛇到现在都不理解，为何他爹一只妖会活在凡人的村落中，还让他回到到处都是凡人的村子里生活。
“一定会有的，看看地上。”小白蛇说。
如果村里有妖，要顾及大小不同的妖族，把提示放在大家都看得到的地方。地面就是一个所有妖都会经过的地方。
苏谷雨将信将疑，然而又转了两圈，依旧没有发现。
他始终怀疑着这个村子有妖修的说法。
虽然夙星碎总是语出惊人，但墨江年、墨期佑、豹艳儿都不觉得夙星碎的话有问题，就连小白蛇也时常赞同村里人的观念，那有问题的只能是他这个来自异世界的穿越者。
苏谷雨在一段路之间来回走，寻找两个路口之间的不同之处。
看着看着，他意识到了什么。
他先入为主地以为是文字或路牌，却忘了他如今在地下，四面都是一样的墙壁，若人恰好不在有标识的那一处，岂不是就找不到自己的家了。
房子是一个范围，道路恰好将房子圈住。
那就说明了房子的左墙和右墙，会是两所不同的房子。
苏谷雨立刻对比左右墙壁，果不出苏谷雨所料。
墙壁的转角处，约莫肩膀位置，巴掌大的距离上有三个缺口，而对面的房子是四个缺口。苏谷雨绕着房子走了一圈，果然同一房子的缺口是一样的。只是水曦村的房子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地下通道也就不是规矩的方形。加上左右参差，缺口的存在也就不那么明显。
苏谷雨将发现告知小白蛇。
小白蛇皱眉，怎么会在墙上，这与他的记忆又有冲突了。
苏谷雨顺着数字往回找，很快就找到了七，再转了一圈，果真看到家门。
进了屋，苏谷雨立刻拧龙形机关，将门关上。
墙壁的另一侧，白萝卜妖探出头来，确定苏谷雨已经回去了，松一口气。
吓死它了。
自苏谷雨来到之后，它们这些无法化人形的妖只能活在暗处，平日走这地下通道。没想到今日险些碰上了苏谷雨。
不行，它不能再让苏谷雨这个危险留在村里。这会害了他们村的所有妖。
它走到其中一处的路口中央，一条根须贴地，灌入灵力，并在地面敲击了一下。亮光自地面出现，指向某个方向。
一号是村长的住所。
苏谷雨回到家时，年夜饭还是温热的。
将木盒逐一打开，丰盛的料理摆放在桌上，屋里贴了一些福字，有了些过节日的气氛。
小白蛇还沉浸在记忆与现实不相符的疑惑里，苏谷雨提醒才回过神来。
“我想不明白。这村应该不是这样的。”小白蛇是离开水曦村之后出的壳，对水曦村的印象并不多，几乎是靠着父辈的记忆传承理解。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吃饱后再想。”苏谷雨将满满的一碗饭放到小白蛇面前，并给了小白蛇一只木制作的小叉子。
小叉子被蛇尾圈住，小白蛇能正常吃饭。
小白蛇还有一只勺子，能喝汤。除了蛇形之外，小白蛇的生活与人族差不了多少。
正准备吃饭时，苏谷雨看到角落放着的一个包裹。里面放着小木盒，谎称是骨灰盒，里面实际装着一些白面粉。
本该找个良辰吉日下葬，但因为苏谷雨知道那不是真的，他和小白蛇光顾着找隐世高人，也就一直没有在意。如今看到孤零零的一个包裹，苏谷雨百感交集。
“等等。”苏谷雨打断了小白蛇将要进食的动作。
苏谷雨从储物袋里拿了一个新盒子，一双新筷子，将饭菜分了一份进去，“正东边在哪？”
小白蛇用蛇尾指了个方向，“问这做什么？”
不知是否巧合，那位置正巧有一个白玉砌成的小桌子。苏谷雨将食盒和筷子放到桌子正中央，又拿了些水果出来。没有可以烧的香，只能点两根蜡烛，放在两边。
看到蜡烛，小白蛇明白苏谷雨的意思。今日是除夕夜，有拜神拜祖宗的习惯。
苏谷雨双掌合起，小声地念念叨叨。
小白蛇认真听了听，大概意思是希望各路神仙保佑父亲，希望能找到母亲，保佑来年事事顺利。还有请已经过世的列祖列宗们放心，苏谷雨一定会救出父亲芸芸。
苏谷雨勤勤恳恳地跪地拜了三下。
起来时，看到已经到了地上，并鞠躬的小白蛇。
“吃饭吧。”小白蛇面色有些尴尬。
他才是楚家真正的后代，苏谷雨却顶替了他的身份，并替他承担了该承担的责任。心中生出一阵愧疚感。
他知道谎言总有一天会被戳破，血脉之间的感应无法骗人。
苏谷雨越好，他便越害怕那一天的到来。
食不言寝不语，一人一蛇安安静静吃完年夜饭。
苏谷雨把餐具洗净，就该打坐调息。
苏谷雨的身体有极强的灵力，但他不会使用灵力。小白蛇也不知道他曾经练习何种心法，苏谷雨只能通过不停的打坐，慢慢感受身体，寄托于多年来的修炼习惯让苏谷雨找出经脉运行的轨迹。
很傻，可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世上心法何止千万，尤其是能够修炼到苏谷雨这个修为的心法，只怕是不传的珍宝。
若往日，小白蛇也会在苏谷雨身边休息。
但此时的小白蛇满脑子都是曾经与父亲的回忆，无心运功，道：“我们上去乘凉吧。”
他父亲最喜欢躺草地上，才会盖了这么一个地下房子。地上的草都是精心挑选过的品种，最适合蛇身的父亲躺。
“好啊。”苏谷雨点头。
小白蛇难得跟他提要求，苏谷雨没有拒绝的理由。
今夜的水曦村，到处亮着灯火，各家各户还在吃年夜饭，沉浸在各自的幸福之中。
苏谷雨在草地上铺了一块布，躺到草地上。草地松软，确实舒服。
天空暗沉沉的，只有零星的几粒星星。
小白蛇靠在苏谷雨的脖颈边，同样看着天空。并不是很好看，和他父亲说的漫天星河差距甚远。可靠着温热的苏谷雨，享受着凉凉的夜风，竟也有些享受。
“你说，村里的其他人都在做些什么呢？”小白蛇放松下来后，问。
“大概享受一家团聚的快乐吧。”苏谷雨道。
“村长不在家啊。”豹艳儿转头看向身旁的水沐言。
水沐言想起那黑漆漆的一桌子饭菜，就想哭。
他修为高，吃了不好的东西也就拉个肚子，但他的味觉并没有消失。豹艳儿总喜欢乱放调味料，那味道实在是……
白萝卜妖远远瞧见豹艳儿，立即打招呼。
白萝卜妖是个藏不住话的，三两下就把苏谷雨定了罪，“苏谷雨他一定有问题。大晚上不吃年夜饭，居然跑进密道里。他骗我们吃年夜饭，自己却趁着我们没空偷偷进来。”
“年夜饭啊。你们吃了吗？”水沐言故作不经意地提醒。
“没呢。我听说村长这有烈酒，本想拿点给大伙儿尝尝，哪想看到在墙壁摸来摸去的苏谷雨。”白萝卜妖觉得晦气。
“巧了，艳儿她有苏谷雨做的烈酒。”水沐言转头，“我们一块去那边喝酒吧。妖多也热闹。”
豹艳儿盯着水沐言，直到盯得水沐言头皮发麻，她才笑了笑，“好吧。我去找狐诗酒拼酒。我今晚非要把他的酒字改掉不可。”
“娘子威武。”水沐言立刻奉承。
豹艳儿听到，神情微变，但看到抬头的白胡萝卜妖，她连忙强装镇定。
江边与溪边的交汇处。
村长，墨江年，还有墨溪年的一家三口。地上摆了张矮桌，放了些食物。
墨江年与墨溪念的妻子聊天，询问村外的情况。墨期佑将柚子掰开，撕掉外皮和核，才放入母亲手中。墨溪年吹奏长笛，风吹动衣摆。村长将酒倒在桂花树根上。
某种意义上，他们一家正吃着团圆饭。
血孤鸿看到桌上的鸡肉，微微挑眉，“你做的？”
“不是。”夙星碎将糖葫芦咬得嘎吱作响。
血孤鸿坐下，夹了一块，并不如往常那般尝到苏谷雨的灵力。血孤鸿再次看向夙星碎。
夙星碎故作不知，扭开头。
视线忽然一暗，他被一块红布盖住了脑袋。
“喂，你疯了？”夙星碎想要掀开红布，嘴里却被塞了一根指头。
指头有血，血里是充沛的力量，刺激着夙星碎的吞噬欲望，他有一阵子没有喝到血孤鸿的血液了。虽然苏谷雨的食物也能给他满足感，但灵力实在太少，杯水车薪。
“除夕夜，让你吃饱。”血孤鸿道。
闻言，夙星碎不再克制，吮吸吞噬流入嘴里的血液。驳杂但强大的力量涌入腹部，夙星碎只想沉溺在其中。
“你戴着红盖头，真像新娘。”
夙星碎：“……”
“哎，不许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