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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黄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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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培训末尾, 阶段考试已经从纯书面转变为卷子与实践各占一半:教室里请来六位病人,病人的基本症状描述已经被老师写在黑板上,学员们分为一到六组, 依次上前对本组病人进行‘望闻切’三诊, 随后将诊断结果和治疗方案写在考卷的背面, 占50分。mqiweishuwu

    林星火双手交上答卷,县医院高主任把卷子一翻迅速扫了眼,便冲她笑笑:“不错。”

    下边别屯学员看见忙用跟同伴努努嘴、示意她看林星火:“我瞄了一眼第一组病人的症状, 太模糊了,幸好我们组的比较典型。”

    “人家第一组都是有基础的尖儿,一模脉象还不都知道了。你再看看第六组, 我的天呐, 那症状也太明显了,真不公平!”六组难易不同,但都要放一起排成绩的,后两组也太占便宜了!

    女学员连忙拉拉同伴的袖子,叫她小声点,但心里也不高兴:“反正最后一次结业考试全考实践, 大家伙挨个单独考试,到时候就能见真章了!”

    培训开始的摸底考试就被分到第六组,一直没能跳出来的常青就在两人前桌,握着笔记本的手用力的泛白。

    “林同志!”常青鬼鬼祟祟的躲在墙角树后, 叫住林星火。

    林星火有点诧异,自从常青离开不咸屯,两人再没说过一句话,偶尔撞见,常青也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

    “林同志, 我有件事想跟你说。”常青踉跄的后退一步,揪着衣角不敢看林星火的眼睛:“费平同志,就是早晨找你说话的那位男同志,我们认识几个月了,相、相处的不错,可能……可能以后能做最亲密的革命战友。”

    林星火算是明白了,简直无妄之灾,啼笑皆非:“费同志问了下‘打鸡血疗法’……那提前说声恭喜?”

    这都什么事?冲常青点点头,林星火抬脚就走。

    树后面传来轻不可闻的一声嗤啦声,衣角被她自己扯开了线,飞快抹了下眼睛,常青匆匆回宿舍补好衣角,拿着本书就往公社卫生站走。

    卫生站里,费新力哼着“大海航行靠舵手”,抬眼见常青进院来,嘴角往下一拉又赶紧换了笑脸:“小常同志,又来学习?”

    说是来学习,其实大多时候是打着学习的幌子帮忙做杂工,常青暗暗咬牙,面上却和声细语:“嗯!费医生,那本《鸡血疗法》您看完了吗?”

    常青原本就没有一点基础,再加上又有色盲症,在培训班实在跟不上趟。林场那边要人也是看成绩的,常青死也不想回不咸屯,这才把目光转到公社。费平就是她当下能挑出来的最好的结婚对象,他本人是县纺织厂的干事,父亲费新力还是公社卫生站的,常青想先进公社卫生站,跟费平结婚后想法子调去纺织二厂医务室。

    常青有心眼,她有点烦平平无奇没自知之明的费平,但仍摆出知心姐姐样与他来往,后来又发现这人耳根软没什么主意,常青就一直勤勤恳恳的在费新力面前表现。还把自己偶然得到、视若珍宝的那本《鸡血疗法》都送给了医术同样不咋地的费新力。

    费新力闻言笑笑,不说书,反而提起另一件事:“小常啊,公社卫生站马上就要升为卫生院啦,规格提上去下一步就得招人,你最近好好努力努力,我还盼着卫生院能招进你这样勤快上进的学员嘞。”

    常青抿抿嘴,忙打听问:“啥时候招人?是凑在培训结业前吗?”

    费新力看她一眼,意味深长道:“结业后能直接认成绩要人,省事!但结业前也有好处,趁你们这些学院的去处没定,招谁也就是打个报告的事。”识相的就知道改咋办。

    常青立刻明白了,费平今天找林星火说话,不是他偶然看见林星火长得好看临时起心,肯定是费新力捣鼓的,他这是相中了林星火做他儿媳妇!到时候卫生院仍旧是他老费家把持着,业务上有林星火的医术在,再进几个人都翻不出浪去。

    林星火那头常青不担心,那个人虽然可怕,但性情没得挑:她们俩是同个大队推荐的,一个成绩遥遥领先,一个吊车尾,还从来不来往;培训班不少人好奇,但林星火从没说过她半个字的坏话。常青觉得以林星火的本事,眼睛瞎了也不会看上费平这种自命不凡的货,尤其在自己跟她暗示过后,只怕理都不会理费平了。

    事情发展也正像常青想的那样,下午一点多,她就等到了半死不活蹬着自行车回来的费平。常青招招手,从挎包里拿出铝饭盒:“费平,我听费医生说你出去办事了,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在食堂捎来点饭。”

    费平跳下车,不知怎么有点心虚不敢看常青,胡乱答了两句就道:“我把自行车还给我姑父去。”

    常青拉住他,无奈嗔怪道:“屈主任下班还早呢,你先吃了饭。咋了?我看你垂头丧气的,还有你办不好的事?”

    常青姐还是这样善解人意,费平撇撇嘴,委屈劲上来了,不由把车子一撑,接过饭盒蹲在路边吃饭。边吃边和常青说话。常青温温柔柔的,耐心极了。午后春阳正暖,路边一双年轻男女越聊越投机,男青年眼看着高兴起来。

    到了下半晌,费新力和妹夫屈副主任都得了消息。

    费新力有思想准备,他私底下打听过,林星火这个学员独立正直且不善交际,拒绝上一次两次很正常。费新力揣摩着她这样的孤女最怕欠人情,也最盼望得到关怀。他就支使儿子殷勤点,烈女怕缠郎。

    费平头一次上赶着,还被斩钉截铁的拒绝,脸上下不来,借故冲他老子发了一顿脾气,气冲冲的骑着姑父的自行车去县城找姑姑诉苦了。

    屈副主任就遭罪了,窝了一肚子火还被大侄子骑走了车,他一个领导干部只能搭老乡的驴车回来。一回家就大发雷霆,费小姑端来热茶水,一脸委屈:“你冲我嚷什么?大平多争气个孩子,那个卫生员咋想的,她那条件还想嫁干部不成?”

    屈副主任看着媳妇美艳的眉眼就软了些:“大平没跟你说?人家女同志说自己年纪小,不考虑这个事。”

    费小姑嗤笑:“哄鬼呢,大姑娘不想嫁人?乡下十六订婚的多了去!你这姑爹可得给大平撑腰,要不然人家知道连个小屯子的村姑都看不上咱大侄子,那背后编排的话可就没完了!到时候不仅大平他们兄妹几个都找不着好亲事,兴许还耽误咱家大妮子,你不是还想把大妮嫁去咱妈的养娘家去吗?这件事要成了,我大哥手里有两件子好东西,到时候给大妮做陪送。”费小姑本来是不愿意侄儿的这亲事的,但她大哥趁老屈没回家前特地跑了一趟,跟她说了厉害好处。

    费小姑知道以自家亲娘的根子,大哥只能守着公社那一亩三分地不挪窝,大平的前途到县城这一步就算到顶了,改换门庭这个费家人心里的病根少不了得寄托在第三代身上。这个医药传家就不错,治病救人是菩萨差事,只有别人来拜来求的份,谁会没事去翻腾菩萨的老根子去?像大哥,就靠着那点医术,让老娘和一家子在公社安稳待了这么些年。

    大妮是屈副主任前妻生的,仗着娘舅家是京市人,没少看不起费小姑这个后娘。费小姑出身有点毛病,最怕被人翻腾出来,所以很会做人,十来年下来,倒也哄的大妮对她亲近了。

    屈副主任琢磨的可不止小家这点。自打作风强硬的周主任调到公社,屈副主任头上就像压了座大山,不光堵了上升的路,手里的权力无形中也被削弱大半,下面有几个大队都不很听话了。屈副主任一直在寻机会挫周主任一回——周主任方方面面都没啥软处,就是有点偏向妇女团体。她不等培训班结业就特批不咸屯设立卫生站,有三成是看在成绩最好的林星火是个女娃的份上;这回批准不咸屯妇女主任魏春凤跟她男人离婚也是,因为魏春凤强烈要求,她没深究就签字批准了。这要是换个男人跟老婆离婚,周主任非得把前因后果翻腾明白了不可。

    人情社会复杂无比,尤其还是相对闭塞的乡下。

    林星火很快体会到生存不易。先是县医院和药材公司那边收药时要求林星火提供她的赤脚医生证明,林星火还没结业,对方劝她等结业后再送药材来。

    紧接着公社妇女主任就找她谈话,林星火没搭茬,隔天公社妇联对接赤脚医生培训班的谈话里就有“该同志不同寻常地具有‘不服从领导’的精神”的评语,县医院的几位老师都经历过从前轰轰烈烈斗争权威的风波,胆量不大,但仍有人偷偷点给林星火,让她注意些。

    林星火纵然有特殊本领,来自集体的压力也不能武力突破,尤其出在七十年代这个特殊时段。

    憋屈。

    兔狲是个暴娇性情,舔舔毛爪子就要干脆结果了追到不咸屯的那个费平的一家子。

    “别闹。”林星火像抱母鸡似的捞起发火的狲大爷:“犯不着为这个造杀孽。”

    “咱们拿出大妖的气度让他们一步,就算真的青天白日一个雷劈下去,也解决不了问题不是?”还能把屈副主任、妇联干事连同县里那些人都劈个遍吗,恐怕还没劈完人家就雷劫加身了。

    抑制住喉咙发出呼噜声的本能,兔狲头一次嫌弃自己的雷属性神通,要是像山魈那样能悄咪咪诅咒就好了。

    对方是普通人,也没犯过十恶不赦的事,修者不能过线,着实有点束手束脚,轻重不能。林星火想靠拖过这段时间来了结这桩意外桃祸。前世今生都没生在正常家庭里,林星火本能排斥结婚这档子事,更别说修行之后寿数未定,她已经失去了普通人之间白头相守的资格。

    林星火劝慰过兔狲,屯里老支书和魏奶奶就代表乡亲们来安慰她了。

    老支书让她顺着自己的意做事,她不想搭理,屯里保准不能让外头的人叨扰到她跟前。

    魏奶奶说得就更直白:“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谁也别想把旧社会那套用你身上。闺女不怕!大不了捧着你三个叔的烈士奖章,奶带你上县城告状去!”

    “你可别犯傻!”魏奶奶道:“这种事上,女娃的腰板挺起来就别塌下。半路塌比一直弯着更叫人看轻!别听他们那拜年的嘴巴巴,都是煮饭的水:你要跟石头似的呢,早晚有人反过来告声佩服:可你要是粒稻子,先硬后软,那就完了,保准给吃的渣也不剩!”

    “你王大娘岑大娘她们也让我跟你说,你只管放宽了心,没有一屯子人还护不住个好孩子的理!”

    老支书知道小林从省城背回来药材,趁窝冬时治好了不少社员的老毛病——只要魏奶奶登高一招呼,半屯的老头老太都愿跟她进城闹去。

    “响鼓才要重锤敲,还没到您出马的时候!我先前托了公社周主任调和一下,应该没啥问题。”

    药材收购暂停,大伙好不容易摸到一点来钱的路子由给堵上了,但也没有一个抱怨过林星火,还有几个格外泼的婶子堵住费平,即动嘴又动手,生生把人推攮出不咸屯。就算有公社干事来跟屯里暗示说,即便林星火走了,也会再安排个卫生员来不咸屯,社员们也不肯,人人都呸他:“啥样人也配跟我们小林医生比!”干事差点没挨揍,吓得再也不敢来不咸屯生产大队了。

    但屈副主任的这一套动作,叫人明面上拿不住他半点把柄。无论县医院不收药材,还是妇女主任‘谈心’,都是照制度办事。就连公社种子站下发种子,不咸屯生产大队分到的玉米种子比别的大队少两麻袋,也有正儿八经的道理:不咸屯去年秋捕和任务猪羊都是全公社第一,应该自觉担起先进模范作用,鉴于该大队于牲畜上有长处,可以用养殖来填补一点种子不足的问题。

    气的大队长黄大壮直骂娘:用牲口填补,那也得公社多给分几头猪仔羊羔子啊!不仅没多给,还全是人家挑剩下、赖了吧唧的弱崽。

    这些被老支书暂时捂住了,黄大壮这几天不在,就是为了补缺奔走呢。公社卡脖子,跟魏奶奶说得女娃嫁人的道理其实一样,卡了就不会后头补给你,不然全公社上下都得落不是、吃瓜落。即便是周主任知道,她也只能点播屈副主任几句,然后分配夏种时派人看紧点罢了。

    林星火把两人送下坡,回身就跟赖在肩上的兔狲道:“怕还有别的事。”老支书刚才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轻松劲头,但林星火看他吊在烟杆上的烟丝袋都空了,春凤姐说过老头儿发愁的时候才特别爱抽烟杆子,平常拿手里是方便他敲偷懒的社员。

    兔狲甩甩尾巴,跳下地给林星火打听内情去了。

    这回倒利索,不咸屯男女老少袒护林星火的情分,狲大爷心里有数的很。

    林星火回到坡上的院子,给种在屋前的翠绿的葫芦藤浇了一瓢净水,指尖聚集一点灵气喂给它,葫芦藤无风自动,翠色更浓。

    林星火看了心下一动,取下一片藤叶,匆匆回到西厢书房。将买来的黄表纸放进水盆中浸泡,随即捞出来用手揉搓捶打到极细腻。把藤叶攥于掌心,灵力一吐,便化为玉液从指缝中滴落入纸浆中。

    不必抄纸帘,林星火掌覆灵气,轻轻拂过,纸浆便均匀摊平成薄薄一层。此时倒正该兔狲表现的时候,它为土、水属性,才能异生出雷电天赋,若它在,挥挥毛爪子便能弄干。

    她倒也不着急,索性闭目打坐。功行一周天,眼前青石桌上的纸已干了。林星火将纸揭下,淡黄色的粗糙纸浆经她灵气沁染,又加入淡青葫芦液,竟成了更深的土黄纸张。

    并指如刀,将之裁剪成巴掌大小的符纸。一沓用作纸煤儿的黄表纸,仅得了三十六张可用符纸。

    取来用妖猪血调配好的符墨,林星火闭目存想片刻,体内灵力如潺潺流水,润而不躁。兔狲尾巴毛制成的符笔如臂使指,刹那间意动神随,一挥而就!

    符成。鲜艳的符文华光一闪,林星火掌心落下一枚最常见的镇宅符。

    这是林星火真正画成的第一张符。妖猪血霸道,用它调和朱砂又取其杀伐之气,粗糙黄表纸不能承受,换成厚实的梅花玉版笺又失了大半效用,林星火苦恼许久,今日看到宽大的葫芦叶时突觉像翠纸一般,灵光一念,便自己动手加工起符纸。

    体内真炁用去三分之二时,林星火停下符笔,共得五张灵符,除镇宅符外,另有四道护身符。

    “我要这一道。”兔狲突然出声,毛爪已经准确的摁住了第一枚镇宅符。

    林星火正准备将符纸折好,护身符才是她为兔狲和狐狸崽准备的,但兔狲执意要这一张,狲大爷眯着眼睛斜符笔,那意思明显极了:用了人家的毛做的符笔,好意思不把成功的头筹给它吗?

    见她点头,兔狲心满意足的将符折成的三角捞起,不知被它藏在毛毛里,还是收进储物小包袱里了。

    给了镇宅符,林星火仍分它一张护身符,狲大爷胡子动了动,尾巴一扫,符就插进林星火浓密的头发里。明明是好意,却着实别扭的很。

    林星火也没推拒,明日真炁饱满之时再画就是,还能把更好的给兔狲。

    “嘤——”三只背着迷你背篓的狐狸崽儿欢快的从后门跑进来,许久不见的大黄溜溜达达的跟随其后。

    自从搬到山坡上,小狐狸们就撒了欢,成日往山上跑,狐大不仅发扬了自己“寻药狐”的作用,还逼着弟弟妹妹一同努力,只可惜狐二只对追野鸡兔子感兴趣,狐三更痴迷漂亮的石头。

    替狐狸崽把背篓解下来,林星火将三枚平安符系在铃铛下,犹豫了一下,又将多出的那一枚给大黄这个憨乐的家伙用红绳绑在右前腿上,拨了拨长毛遮挡住。大黄一会低头嗅嗅符纸,一会跳到菜坛石上傲视睥睨,兴奋的仰天嗷呜。

    兔狲眼皮耷拉下来,如同虎豹这些大型猫科动物类似的圆形瞳孔却迅速张开,死盯着兴奋的大黄不放。

    生怕最后酿成流血惨剧,林星火熟练的捞起兔狲,呼噜呼噜背毛,低声允诺:明天画更好的,一人一狲各一张。

    一张其实不够,林星火还打算多积累些平安符,给自家狲、狐、狼武装好,再练习其他符箓。

    放马集公社,费新力在屋当门走来走去,烦的他媳妇暴躁不已:“周主任跟妹夫说要给咱大平介绍对象,她啥意思啊,是说那个林卫生员肯定成不了了?妹夫应承了?”

    费新力一擂桌子,现在根本就不是大平另找的事,而是他投进去的太多,已经到了输不起的地步。不光是给妹夫的那两件老母亲的私藏,还有疏通公社各处花出去的人情和工业票!

    因为母亲根子不干净,费新力兄妹两个都有点拧巴,越干净越要拽下来,越被拒越想得到。早前给人治坏了病的那次也像这次一样脑子一热,拗劲上来自己扇自己嘴巴子都停不下。

    他听媳妇仍在叨叨:“你看这事闹得,不咸屯那一窝子泼妇无赖臊的咱平子都不爱着家了。依我说,不就学的好点么,一个培训班那么些人,我不信没别的好的了?时不时给咱帮忙的姓常的闺女也不错吧,人是大城市来的知青,都不拿大。”

    “你懂个屁!”费新力怒不可遏,常青学着什么东西了,连半瓶水都没有!别的女娃他早寻思过了,有本事的就那几个,不是家里一窝子兄弟不好拿捏,就是奔着回城的知青,哪有林星火这样手握方子的孤女样样都合适。

    他唯一没料到的是这女娃脾气这么硬,说不考虑就不考虑。本来他打算再等等,公社卡住了下头大队的脖子,还怕治不了她一个没亲眷依靠的女娃子么。等她们大队人人把她当祸头子了,就不信她不服软!到日后跟大平结了婚,费新力非叫她把这些天为她花出去的钱翻倍赚回来不可。

    但周主任出面说了那样的话,费新力再想弄不咸屯大队就有点不好使了。况且妹夫最近老往县邮局跑,费新力从来料不准这个妹夫的心思,他还怕夜长梦多让妹夫不满。

    “关大门!”费新力没好气道,费平这浑小子指定又住棉纺厂宿舍了。

    “他爹,十六刚上过香,它老人家也没醒,要不还是别打扰它清静了。”半夜,费新力媳妇举着一盏煤油灯,哆哆嗦嗦的说。

    费新力不理会她,挪开斜在场院西墙上的玉米秸垛,露出后面砖砌的个只高三尺却颇为气派的两层三开间小房子。如果有人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搬开的这些玉米秸捆的整整齐齐,也干净的厉害。

    恭恭敬敬的将整只烧鸡、一碟点心、一碟水果放在财神楼前,费新力焚起一股香插进香炉,跪下低声祝念,香焰渐渐旺起来,费新力媳妇怕的腿都开始打哆嗦。

    忽然凉风击面,费新力忙磕头:“财神爷?”

    他媳妇手上的煤油灯嗖的扑灭,她嫌弃的将煤油灯丢开,开口道:“何事?”嗓子嘶哑,音调怪异。

    费新力连忙爬过来,对着媳妇磕头,知道财神爷这是上了她的身了。将想讨不咸屯林星火做儿媳妇的事说了,费新力垂头听仙家示下。

    费新力的媳妇一个眼皮耷拉着像眼坏了睁不开,突然凑近费新力嗅了两下,黄仙嘻嘻笑道:“似乎有丝熟悉的味道。”

    “我先去探探老朋友……”

    一股怪风席卷而过,包起地上泥沙,好似个瘸腿断尾瞎眼的黄鼠狼,在东墙略顿了顿,继而打着旋南去。

    东墙外墙根下,常青死死捂着嘴,一堆垫脚的石头砸在她身上,好似个歪歪扭扭的小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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