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林氏往事
平昌县衙,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到县衙,但是每到此公正严明之处,都令李开心感到一阵肃穆之感。整洁宽敞的公堂悬挂着金碧辉煌的灯笼,公堂中央则摆放着一张宽大的案台,正方墙上“为民之所好,上亦好之;民之所乐,上亦乐之;民之所恶,上亦恶之”,值得一提的是,这三句话,刻写在整个天武王朝所有公堂之上,执政思想如此,不怪乎这已经延续千年的王朝仍呈现一片欣欣向荣之色。也正因如此,作为游侠的李开心并不反感与官府有所联系,相反也非常乐于与官府进行合作,之前游历的三年便是如此。
戒律房内,那刺客在被李开心封住体内灵气之后,正被绑在刑架之上接受拷问,可想而知,一般的手段自是无法令其吐露心声,反而更是激起了刺客的凶性,满嘴污言秽语,丝毫不惧这重刑。
在一旁见多识广的厉英豪也不甚着急,吩咐了几句后,便出了戒律房,门外,李开心、厉若尘早已等候多时。
“父亲,如何,这贼人招供了吗?”厉若尘迫不及待道。
“哪有那么容易。”厉英豪瞥了一眼厉若尘道:“四品的口还是如此容易撬开,那四品也太不值钱了。看来你在六扇门的历练还有待长进。”
厉若尘闻言,讪笑了下。武者九品,一步一登天,从最低九品时的十人敌,到四品也可称之为高手,只要再上一步,进入三品,那更将迎来蜕变,到哪都可称之为座上宾,但这也意味着从九品到四品的过程必将经历无数艰辛,非意志坚定之人难以达到,更别提这刺客已经摸到了三品的门槛,一般的手段自是无法动其心志、毁其信念。
厉若尘不是不知,只是心急故而昏了些头。
“你们还有何事?审讯之事交给县衙即可,你们安心等待就好。”厉英豪接着道。
“厉大人,却有一事要麻烦大人。”李开心道,随后便将那刺客所使武学的特点等信息一一告知:“敢问厉大人可知晓这一门武技?”
厉英豪闻言,眉头紧锁,像是在脑海中想什么一般搜寻着什么线索一般。过了一会儿,只见厉英豪摇了摇头,道:“恕我孤陋寡闻,并未曾见过或是听过此等武技。”
李开心二人闻言,不禁有些失落。
“不过”正在这时,厉英豪继续道:“或许在案牍库中能找到些许记载。”
“案牍库?”李开心二人闻言,不禁眼前一亮,“是啊,咱们怎么把案牍库给忘了。”
天武王朝统治大陆千年,底蕴深厚,在这个侠以武犯禁的年代里头,若要想维持稳定,朝廷必须要有应付这些江湖门派的底牌,而这底牌一是六扇门,二则是这无所不在的情报网。
六扇门是王朝最锋利的一把剑,下辖三司三卫,三司者刑律司、督察司、断案司,为王朝织就了一张最严密的律法网。三卫者,鹰、狼、鼠,遍布王朝,无孔不入,如同在那些贪赃枉法之辈、欺男霸女之徒、仗势欺人之流头上悬了把利剑一般。
而情报网,则由各地搜寻本地及周边区域情况,网罗钱、财、权、武等各方面信息,并将其上报至王朝中枢,共同布下最严密的情报网。
而这案牍库,就是各县的情报中枢,如果存在这门武技,而这门武技又曾经在平昌县出现过的话,案牍库内必会有所记载。
只是平日里这案牍库乃是一县要地,其中机关、阵法遍布,甚至有自毁系统,故而一般人根本不得而入,即便是厉若尘,厉英豪也从未允许其进入过案牍库,是以二人从未想过还有此渠道。
随后,只见厉英豪唤来主簿,将县令腰牌交予主簿后,吩咐了一声,便带着李开心、厉若尘二人往内院走去,道:“我已吩咐主簿前去查询10年以前的时段出现在平昌县域的武学情况,你们就在这县衙中歇息一阵,静候结果吧。”
“多谢父亲。”厉英豪在平昌已逾10年,既然连他都不知道,那自然只能从10年前的陈年旧案之中搜寻。
……
案牍资料浩瀚如烟,即便是确定了十年前的时间段,短时间内也难以找出结果,至于这武学并未出现在平昌县历史上这个可能性,李开心二人根本没有考虑过。
毕竟卫府这件事疑点颇多,对方布局甚广,显然在此时间已经不短,甚至可以说是十分了解卫府和平昌县的情况。要想瞒住厉英豪的情报网绝非易事,最大的可能就是对方在平昌县的历史上曾经出现过。
次日清晨,二人便收到了主簿找到记录的消息。
“这么快?我本以为至少也需要三五日。”厉若尘道。
“少爷有所不知。”那主簿道:“盖因这武技的出处在二十年前也是个不小的势力,与平昌县更是渊源颇深,故而案牍中的记载并不难寻,只是为了方便诸位查案,多花了时间,将这林氏的兴衰往事捋了一遍罢了,否则昨夜里便可有结果了。”
随后,那主簿将这林氏的过往向厉英豪三人娓娓道来:
当年林氏在青州城中也是个二等势力,卫满山在青州发展之时,与之在生意上有所竞争。如果仅是如此倒也还好,生意场上的冲突本就再所难免,但那时的林氏生意虽大,但背地里却做起了人口生意。
不管在何时,与人口生意牵扯上的无不是穷凶极恶之辈,更是被历朝历代所禁止。当然,林氏保密措施做得好,再加上家大业大,各处打点,一时之间倒也没出什么问题。
直到卫满山发现这一切,能够主动回乡帮助家乡发展,这些年来也是到处行善,卫满山的人品自不必说,故而发现这一切的卫满山第一时间就各处搜寻林氏为富不仁的罪证,并连同林氏其他敌手,共同揭发了林氏。
很快,在官方出手之下,尽管作为青州二等家族,府内高手众多,甚至还有二品境界的客卿,但也没能抵抗多久,便被官方覆灭。
而曾经林氏的绝学便是那玄级武技摧心掌,也就是那刺客所使之功法。天武大陆功法武技均分为天、地、玄、黄四档,玄级武技虽然仅位于第三档,但在高阶武技稀缺、门户派别之分明显,且远离权利中心的青州来说已是了不得的珍稀之物了。覆灭之前,林家势力之大可见一斑。
“所以这刺客是林家余孽?”厉若尘道:“这么说来,一切就都理顺了,林家后人寻仇的话,这远离青州的平昌自然是最好的选择,更别提卫府虽然家大业大,但毕竟是后起之秀,在武力方面对比青州城内的那些世家大族还有些差距。”
“不错。”李开心接着说:“就目前来看,仇杀应该是这个案子最大的可能。”
“对了,那林家可有后人?”李开心问道。
“那当年林家存活下来的后人现在何处?”李开心问道。
“关于这一点,卷宗之内并无细说。只是提及当初在青州官府主导下,林氏应该是覆灭了。”主簿回到
“但林家家大业大,子嗣众多,想来就算是有些许漏网之鱼,也未可知。至于去向嘛,估计也都已经隐姓埋名,不得而知了。”厉英豪道。
“大人所言甚是。”主簿道。
“不过从这刺客会使摧心掌来看,必定和林氏脱不了干系。”厉若尘道。
“笃、笃、笃、笃。”李开心闻言,不由得手指轻敲桌面。厉英豪父子见此倒也没打扰他,想来李开心应该是想到了什么。
一、卫满山、卫江海等人遇袭身亡。
二、根据现场情况判断,应该是有内鬼里应外合,所以,这内鬼会是谁?
三、卫满水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本事,当然,也不排除他在伪装,若真是如此,那隐藏在背后的真实面目更加可怖。
四、原本最有嫌疑的卫满林,其口供虽然不可全信,但应该可以降低部分嫌疑。更何况,他没有和林氏联手的理由与动机。
五、摧心掌的出现,说明了林氏尚有后人在世,且极有可能,甚至可以说是必定参与了这场血案。
六、既然林氏后人参与了血案,那为何对方不一次性除掉卫府其余人等呢?根据目前所掌握的线索来看,对方想要做到这一点应该是不难。
各种线索如乱麻般交织在李开心的脑海之中。
李开心总感觉自己已经找到了线头,但却总是忽视了它。到底是什么呢?
动机、家产、内鬼、凶手等词不停的在他脑海中碰撞。
“你也不用着急。”厉若尘看着李开心紧锁的眉头,不由出声道:“毕竟可能是筹划了近二十年的复仇,想找到破绽并没有那么容易。”
“二十年?”厉若尘的话让李开心为之一振,原本还杂乱的线索似乎是找到了方向般,重新排列组合,渐渐清晰:
凶手为什么要筹划二十年之久?是在等什么吗?是什么原因让凶手要在此时此刻行此凶迹?这个内鬼在二十年间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凶手、内鬼、内鬼、凶手。就在这时,一张苍老的面孔慢慢在李开心脑海中浮现。
这是一张苍老的脸庞,时而脸上带着呆滞、时而充满怨恨、时而变得癫狂,一个女人的面孔,这个女人,赫然就是那刘妈。
一时间,豁然开朗。
“小若尘,快帮我查下这刘妈的情况。”李开心顾不得其他,连忙道。
“刘妈?”厉若尘闻言有些诧异:“那个疯疯癫癫的刘妈?”
“不错。”李开心道:“我怀疑她和林氏有关系,也许她就是我们要找的突破口。”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厉若尘问道。
“时间上,刘妈来了卫府十几年,刚好就是林氏覆灭之后的事情,而整个卫府之中符合此条件的人并不多。”李开心分析道。
“但这个理由未免有些过于牵强,为什么对方一定得是林氏覆灭之后就立马来到卫府?”厉若尘道。
“不错,当从时间来看,确实有些牵强。但如果考虑到刘妈白日里头所说的疯话后,这一切就变得是理所当然了。”
“疯话?”厉若尘略微沉思了下,疑惑道:“是那句杀人凶手?”
“不错。”李开心点头道。
“虽然我不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但通常情况下,疯子所说的话是不足取信的,也无法作为日后定案的证据。”厉若尘道。
“嗯”李开心道“但你忽略了一点。就是通常情况下,疯子的所作所为代表了他们心中真正的执念。”
“执念?”厉若尘闻言一怔,而后方才恍然大悟道:
“你是说刘妈的执念是报仇?”
李开心点了点头,道:“我想,那天刘妈一定是将卫满林误认作了卫满山,毕竟他们是俩兄弟,长的相像也不出奇。”
“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那天卫满林说刘妈此前还拿刀要砍卫满山,想来也是这执念作怪?”
“不错,如果她是真疯,这个执念恰恰说明了她对卫满山兄弟的仇恨。如果她是装疯,那背后所隐藏的更加值得我们探究。是以查出刘妈身份,对此案来说至关重要。”
“如果她是真疯,那背后必定还有其他人,毕竟疯疯子是无法筹划如此精密的案件的。如果她是假疯,那也许她就是我们所寻找的内鬼,找到了她,其余诸人自然也能一网打尽。”
“好,我尽快派人去查。”厉英豪闻言,眼神也是一亮,立马就就要派人去查。
“对了,麻烦厉大人、厉公子再帮我查个事情。”突然想到什么的李开心,朝着二人低声说了几句。
“你是怀疑?”厉若尘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眼李开心,道。
“还不好说,不过小心无大错。”李开心面色严肃道。“另外,那刺客那里也要加紧审问,或许也能得到些线索。”
厉若尘闻言便也不再多说,招呼了一位差役过来,低声说了几句,那差役便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