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敞开的鸟笼
两天过去了，艾丽没有任何动静。
『塞希尔：主人~果然你要失望了~两天过去了，艾丽，根本没有行动~』
米娜噗嗤笑了，“塞希尔，艾丽她根本不知道有这样的机会，她又怎么知道要抓住机会呢？人类有句话叫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其实应该说是机会只给知道它又能抓住它的人。”
『塞希尔：哈哈哈哈哈~~那这个观察实验根本就是浪费时间~鸟笼的锁已经打开，小鸟却不曾发现~主人，为什么要做这种无用的事情~』
“这怎么能说是无用的事情呢。”米娜站到房间的一角，弯腰两手撑地，双脚往上一抬，笔直的双腿划出一条弧线，接着脚跟直直地顶住墙面。随着米娜倒立，红色长发淌到地上盛放开。
『塞希尔：就是没用的事~』
“今晚结束营业后，通告所有人，塞希尔系统遭受不明原因的攻击，暂时停止运作半小时。所有出入口改为人工制动。”
『塞希尔：制造机会吗？』
“制造看得见的机会，这才是有用的事情。”
就像实验室暴动一样，没有暴动就不会让米娜抓住机会逃出来。机会送到眼前，总要抓住吧。
米娜闭上眼，血液涌进大脑的感觉让她晕眩又兴奋。
凌晨2点，塞希尔乐园结束营业。警报声响起时，家政机器人正在收拾大厅。闪烁的红光把整个大厅笼罩在诡异的氛围中。
【警告！警告！警告！塞希尔主控系统遭受不明原因攻击，即将停止运作，半小时后重启。乐园内所有出入口将转成人工制动。】
【重复！塞希尔主控系统遭受不明原因攻击，即将停止运作，半小时后重启。乐园内所有出入口将转成人工制动。】
【重复！塞希尔主控系统遭受不明原因攻击，即将停止运作，半小时后重启。乐园内所有出入口将转成人工制动。】
刚泡进浴缸的梅瑞尔猛地跳起来：“见鬼！停止运作？！”
随手拉起浴袍，顾不得穿鞋，梅瑞尔跑出浴室，奔向房门。
门口的m58-04看着女人肥胖的身躯冲出浴室。
“梅瑞尔，不穿鞋跑出来非常危险，以你的重量比摔倒概率是96，按照你的骨密度，骨折概率为76。”
梅瑞尔听了这话，一脚没踩稳坐到了地上。
“你…你……你……”梅瑞尔脸涨得痛红，骂人的脏字噎在嘴边出不来，“……你他妈什么时候变成了医疗机器人！”
m58-04没理会梅瑞尔的话，“塞希尔系统停止运作，最安全的选择是呆在房间。你可以和往常一样，洗漱休息。半小时后一切会恢复正常。”
“你懂个屁！这时候，就应该让所有人都呆在大厅里，万一有什么事情好有照应。”梅瑞尔说完，一拍脑门，“我真是疯了，和机器人说这些干嘛。”
她迅速爬起来，冲到门口，要开门。
咔嚓。
梅瑞尔开门的动作刹那僵硬，稍微偏过头一根黑洞洞的管子就在脑袋旁边。
“半小时就会恢复正常。”
“……”梅瑞尔收回手，摸了摸脸讪笑，“哈…哈…是啊，半小时……很快的。”
黑管往边上挪动了几分，梅瑞尔识相地后退一步，往回扭过身子。
哎哟！扭得太过劲了，痛得梅瑞尔泪都出来了。一手扶着腰，梅瑞尔重新进入浴室。
『塞希尔：哈哈哈哈~看她那样，哈哈哈哈~』
眼屏里是塞希尔捂着肚子笑得打滚的样子，说实话，米娜也觉得挺有趣。
实时监控里的人大多很镇定，没有什么异样，继续做着各自的日常。镜头下的艾丽也是如此，但她的细微表情透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塞希尔：眼球有轻微抖动~肌肉紧绷程度上升2~』
艾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拍拍脸给自己鼓劲。很快，她从衣柜里翻出一套衣裤换上，点开智脑检查了一遍。拉开移动门听到咔一声响的时候，艾丽以为自己的心脏炸开了。
门开后，她没有立即走出去，而是探出小半个身体往外打量。
确认没有任何人或机器人，她才走出门，背着手把门一点点拉上。
咔一下，门关上了。
走廊里很安静，艾丽的步伐很快，脚步却很轻。不一会，她已经在楼梯间了。
下了楼梯，她隔着楼梯间的门听了半分钟，很快就推开一条门缝钻了过去。快速跑过员工通道，艾利拉动手闸打开通往外界的最后一道门，消失在那道门后。
凌晨的南达哥斯城和白天有什么不一样？大概只是时间区别，工作在矿场，欢乐在塞希尔，安静在城区就是它始终如一的样貌。
艾丽穿行在空旷的大街上，这才想起几个非常现实的问题：三更半夜，她该怎么办？梅瑞尔发现自己不见了，一定会来找她，她该怎么躲过？城里的人大半都是梅瑞尔的客人，谁会帮助自己？
一个喷嚏声打断了艾丽的思绪，拉紧了艾丽的神经。艾丽躲进附近平房后，谨慎地观察四周。
一个模糊的身影从一间房子里慢慢踱出来。
“唉~啊~”身影伸了个大大懒腰，“真……倒……霉……这时间运货去空港。啊哈~还没睡醒呢。”
空港？艾丽眼睛亮了。
那身影摇摇晃晃地走向一辆飞行器，跨坐上去后，人往前一趴嘟囔：好困~
艾丽抓紧时机小跑过去，跳上飞行器。
飞行器往下一沉，趴着的人一下子惊醒，直起身：“嗯？唉……该走了。”摸了一把脸，发动飞行器冲了出去。
杰夫开到半道才发现不对，什么时候腰上多了一双手？！月色下飞驰的影子，赫然是两人，一前一后。
想到昨晚罗杰说的鬼故事，杰夫哆嗦了一下，眼睛往后视镜瞟。
？！
“艾丽，你为什么在我车上？”杰夫失声叫起来。
艾丽沉默不语。
杰夫一把刹住飞行器，刹车的吱嘎声撕裂了寂静的夜。
“下车！”杰夫很恼火，他不知道为什么艾丽会出现，但他知道要是梅瑞尔知道了，一定会找他算账的。
艾丽不动。
“不下车？那我直接送你回塞希尔。”说完，杰夫要按下启动键。
“等等！等等！我给你钱，很多钱。你带我去空港。”
“呸！你以为老子只看钱的吗？你不知道你这样是违约的吗？星域中的合同都有记录，随便跑了，你以后还怎么生存？！我这是为你好！”
“1万星币。”
“几万都不行！”说完，就按下启动键。
一双纤细的手握住了杰夫的手，杰夫赶紧去扯那双手。
“2万星币！”艾丽紧抓着杰夫的手。
杰夫有些迟疑，艾丽咬咬牙继续加码。
“3万星币！”
“3万5。”杰夫回头盯着艾丽，想借着月光中辨认出她的神色，“五千包括安排你离开达哥斯星、处理后续合同问题。”
没等到艾丽的应声，杰夫又补充了一句：“五千很便宜了，你以为用你的身份买了船票后，梅瑞尔不会找到你？星域合同档案里，你也没法处理。”
“后续不能加钱了。”
“不加钱，我杰夫做生意是有信誉的。”杰夫摊开手伸向艾丽，“先付一半定金吧。我放心，你也放心。”
“我更相信合约。”
“行吧，临时合约，完成后自动销毁，不留痕迹，星网查无可查。”
杰夫打开手腕上的智脑，点击出一份临时合约，扔给了艾丽。
艾丽捏着临时合约的电子屏，快速浏览后扔进智脑。接收临时合约后的智脑，即刻从电子钱包转账出去。
收到转账的杰夫，吹了记口哨，“坐好了。”
飞行器再次上路，开往矿场。
杰夫在矿场外放下艾丽，让她等着。然后他自己开着飞行器进入矿场，找到值班人员拿到货船控制芯片。进入装载矿石的货船，开着货船离开矿场。
到了矿场外，接上艾丽，前往空港。
起初，两人没说什么话，很快杰夫就开始絮絮叨叨。
“干嘛要跑呢。要我说，跑了之后就难了。”
“不跑过，怎么知道会得到什么！”
杰夫一噎，“行吧行吧。都是热血青年！就我是个世俗傻瓜，哈。”
艾丽不言语，杰夫·洛姆在城镇上的名声毁誉参半。喜欢他的人，说他是万事通。讨厌他的人，说他见钱眼开。艾丽只在乐园里见过他几次，每次他都只是来和梅瑞尔聊聊，几乎不下场玩。
“你帮梅瑞尔找了多少女孩子去塞希尔？”
杰夫看了眼艾丽，“怎么？想谴责我？”
艾丽深深地看了眼杰夫，似乎在说谴责你这样的人是白费力气。
“如果她们不去梅瑞尔，在达哥斯会遇到什么？你想过没有。”
“这么说她们还要感谢你咯。”艾丽冷冷地嘲讽。
“感谢？我不需要她们感谢，我只觉得如果当年我妹妹遇到这样的人，至少我妹妹还会活着。”
杰夫往后靠着座椅，脸沉入阴影中，看不真切。
艾丽想到了人们对他的另一个评价：鬼话连篇，随机嗤笑自己差点信了。
“对了，那个新女孩你见过没？”杰夫输入指令让货船自动驾驶，双手一叠交叉放在胸口。
“什么女孩？”
“一头红发的漂亮女孩，十五六岁吧。白皮肤，棕色眼睛，个子和你差不多。性格挺腼腆的。”
艾丽摇头。
“怎么会没见过呢？她那样说不定以后梅瑞尔得捧着呢。”
捧着？
“我是没见过，但我知道有新的人来，住在顶层。”艾丽斟酌着说。
“顶层？哈，看起来梅瑞尔是要花大价钱培养了。”杰夫顿了顿，“那即使你跑了，梅瑞尔也不会有太大损失了。”
艾丽没有接话，谁知道杰夫自顾自说了起来。
“等到了空港，我会用手里的某个身份买一张最早离开这里的票，然后再将票交易给你。”
“这能有什么用？到时候星网交易记录上还是我的信息，梅瑞尔还是能找到我。”艾丽拽住杰夫的胳膊。
“别急。依据联合政府信息披露法案，梅瑞尔只能调取第一层交易信息，后续交易信息的调取需要提交特别申请，由相关部门来做处理。梅瑞尔不会愿意花这个时间的。更何况，即使调阅出来也已经过了几个月，那时候你已经去了其他地方。”
“这样？”艾丽不懂这些，可也没法信眼前的人。
“信不信由你。合同方面，我会说服梅瑞尔去星网注销。”
“梅瑞尔会这么好心？我宁可相信她死活不注销，想要让我不好过。”
“你们实在是太不了解梅瑞尔了。你们总是看她脾气恶劣，以为她是个不饶人的坏女人。可她毕竟是个生意人，她最大的优点是向前看，不纠缠。”
“……你们都是一丘之貉，相互夸赞就不要在我面前了。”艾丽闭上眼不再和杰夫说话。
此刻，两人嘴里那个脾气恶劣的坏女人正在自己房间里绞着手指头。
“我就知道，就知道会出问题！”
梅瑞尔看到塞希尔传输来的报告，差点没晕过去——艾丽跑了！
“等等，这事很奇怪。塞希尔的系统是最新的，怎么可能受到攻击？达哥斯星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谁吃饱了撑的来攻击一个娱乐会所的系统？！”
梅瑞尔蹭地站起来，跑出房间，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顶层。
梅瑞尔觉得自己猜对了，也更生气了。站在顶层房间门口就是一顿输出。
“什么叫营业照旧！什么你不干涉！老娘真是栽在你手里了！你出来！”梅瑞尔胸脯一起一伏，怒气把眼睛都熏上一丝红。
门开了，房间里走出的红发少女面无表情。
“装！让你装！”梅瑞尔冲上前就要扇米娜一巴掌。
不出意外，她的手被m58-02钳制住。
“松手！松手！”梅瑞尔喘了一脚m58-02。
米娜眯起眼，靠近梅瑞尔：“你为什么生气？”
“你还有脸说？系统暂停半小时是怎么回事？艾丽跑了你不知道？”梅瑞尔咬牙切齿，“你到底想做什么？”
“唔，”米娜思索了一瞬，“其实她跑了不影响你的生意吧。你这里的人够多了。”
“你！你你你！”梅瑞尔气得不知道是该先骂，还是先说。
“所以你为什么生气？怕钱赚不够？怕你不再是塞希尔的掌控人？”
“你不知道要是艾丽死在外面，那有多少麻烦！”
“不会的。”
“什么不会！你不过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根本不知道外面世界有多复杂！”
“不会的。”
见米娜如此坚定，梅瑞尔的怒火噗呲一下消散了，心底反而升起来一丝悲凉，“你不懂。你一个孩子懂什么……”
说完，梅瑞尔转动胖乎乎的身体想要离开，可是m58-02抓着她的手。
“松开。”梅瑞尔抽回自己的手，瞪了一眼m58-02。
“三个月后，我就会离开。你放心。”米娜猜梅瑞尔缺的就是自己的保证吧。
梅瑞尔像是没听到这话，直接冲进电梯。
『塞希尔：真稀奇~她会担心艾丽？』
“她说的是会有很多麻烦。”米娜回到房间，重新躺下。
『塞希尔：就知道她没这么好心~』
“其实未必没好心。”
『塞希尔：什么？』
“我也不懂。”
『塞希尔：…… 』
坐上星际航船，艾丽的心才放下来。这艘航船只到巴德亚星，她要在那里转航到泽亿城。泽亿城才有航船去东南星域。不管转多少次，只要能离达哥斯星远远的就行。艾丽打开智脑看了下电子钱包剩余的钱，足够她到东南星域的了，之后再说吧。
五小时后，艾丽激动地看着巴德亚星的空港，兴奋地在空港内闲逛，东看西看。
不经意间，她撞到了别人，道歉的时候，瞄到那人智脑上开着一个悬赏电子屏。当即一个想法窜了出来，她想她的财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