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迟来的回信
先前的一声咳嗽好似有意为之，这让在堂上等着的三位大人都有了准备，齐齐将视线投向门外。
接着大门被徐徐推开，一身青色官袍的杨修仪便出现在了大堂的的门口。
接着是一丝不苟的施礼，直至礼毕，他缓缓的将脑袋抬了起来。
至此三位大人才看清了堂下人的样貌。
这是一个面目温和的中年人，是一个温润且严直的儒者。
三人齐齐生出这样的印象。
落霞峰一役，杨修仪遭遇跌宕起伏，可谓是几经波折。
之后得脱却是求而不得，救而无功，心境之上已有了微妙的改变，眼角的那丝天生的笑味已经褪色了几分。
加之他神情郑重，着眼望去。
好一个严谨儒者！
在短暂的为杨修仪表现的气象愣神之后，坐在上方的郭寿达说话了：
“本官乃金吾卫副统领郭寿达，这位是太原折冲府果毅都尉，这位是太原府漕运主事。”
他一一指过，简单介绍。
“长话短说，吾奉皇上御令前来，监督仙参被盗一案，经查此案诸多线索都指向落霞峰一阳门，且府尹大人曾言你于那落霞峰，与一阳门有一番遭遇，遂特来寻你问话。”
闻言，杨修仪有了一刹那的愣神，但他很快的消化的这个意外的消息。
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认真道：“大人但问无妨，下官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心中则是另一种感受，事情好似不用他费尽心思，多做修饰，这些官军本身就是冲着落霞峰一阳门去的。
而且他那一封信也不是石沉大海，终究是有了些波澜，如今堂前对话，倒是对所想行事方便了不少。
“那我且问你，你可是伏月廿三日被那贼人所劫？”
见杨修仪表现得如此配合，他便也不多言，眯起眼睛，脑袋前伸，声音骤然冷了下来，问道。
“是的，大人，下官尤记得那日情形，便就在城外不远处，当阳坡刺棘林附近，去往卧虎岗村的路上。”
杨修仪适时露出些许愤懑的神情，不但给予了肯定的答复，索性将事发的地点也道了出来。
阳坡刺棘林！
这本是郭寿达的第二个问题，不成想这几个字入耳，他的神情便越发的危险了起来。
隐隐间他已经有了决断。
一阳门倒是好大的狗胆！
事关圣上、皇后娘娘，其实有这些信息便足以让他发兵落霞峰了，但考虑到攻山事小，巡回仙参才是大事，他还是耐着性子问道：
“你在那贼窝可是见过仙参？”
提到仙参，他也未曾见过，言表便失了形象，他一侧身看向坐在一侧的漕运主事胡圣书：
“胡主事，仙参既是你献给圣上的，不妨由你描述一下其形貌特点！”
胡圣书闻言颔首，神态恭敬道：“仙参本属河中党参，是以千年寿岁，夺天之造化，才成造一丝人形，其参有鼻有眼，四体皆全，全须全发。”
他讲的神异，杨修仪，郭寿达、包括果毅都尉听得入神。
“当然，敬献圣人，自当要有承载之器皿，下官当时花费俸禄，打造了精铁匣子，雕花镂洞，精美非常。”
他又将盛放仙参的器皿也描述了一番。
待胡圣书话落，郭寿达将话头接了过来，看向杨修仪道：“如此你可曾见过？或是可曾听闻？”
话音落下，几人都将视线投向杨修仪，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杨修仪露出思索之色，片刻后认真回忆道：“下官被掳上山时，歹人奸猾，用黑布罩面，之后便被关押牢狱，倒是不曾见过精美的精铁匣子，更是不曾见过什么仙参。”
他早有腹稿，自然还有后话。
只是堂上几人闻他话语都露出了略略失望的神情，他斟字酌句便要往下说。
不成想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堂上一人便出言提醒道:“可是有什么遗落，你再细细想来。”
杨修仪一愣，说话的是胡圣书，仙参之事本就因他而起，他如今表现，似乎显得有些急切了。
略一寻思之后，接着先前道：“但有一事下官觉得可能与此事有关，还请几位大人裁断？”
“何事？快快说来。”
郭寿达几乎站起身来，他神情显得急切。
“下官从当日一同被贼人捉拿的无辜民众口中得知，那日一阳贼人兵分三路，几乎倾巢而出，归来时或捉拿我等这样的无辜路人，或劫有财资，总之各有所得。”
郭寿达明显意动，人已经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听闻杨县尊是从山上私押牢狱中逃了出来，可否能详谈其情形一二。”
这时候坐在一侧，一直不曾说话的果毅都尉有意无意的看了郭寿达一眼，提出了他的疑问。
杨修仪自然对答如流，事实上他从山上出逃，情形成谜，有此问题才是应有之理。所以他事先早早想过答复。
自然不能如实道来，只是言称私监防卫松懈，守卫大意，这才钻了空子，众牢人齐心勠力，伤亡大半，机缘巧合之下这才险险脱身。
果毅都尉神色平静，一路问下去，对杨修仪的回答也只是时而点头，不置可否。
最后他有意无意的提了一嘴:“不知那紫霞峰上一阳门人壮丁几何？老幼又几何？”
终于要打算动手了吗，杨修仪心头又是激动又是颤栗。
只是事情从一阳门掳掠官府中人，关押他人，滥用私刑，杀人越货的时候他们对立双方的立场便已分明。
特别是一阳门还牵扯到了皇家之事，事涉仙参。
他没了丝毫顾忌，略一思索之后便道：“壮丁不足百余，老弱妇孺也应近百。”
好似万事齐备，气氛烘托到此。
“都尉何不星夜发兵，将那落霞峰尽围，旦夕之间，便可破山屠匪，仙参可追回矣。”
说话的自然是郭寿达，只叹他不是此行带兵的将校，只是一个监军，不然带兵打仗，兵锋所指，还需征求他人意见？
只是闻言的果毅都尉略一思索便拒绝了他的提议:
“不可，城外营地骠骑先至，步行一路行军，尚且没有站稳脚跟，师疲军惫，不宜出兵。”
“可……”
郭寿达明显还想说些什么，但他似有顾忌，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大堂之内一瞬陷入沉寂之中，落针可闻。
良久，杨修仪见此情形凝滞，适时道：
“既如此，那便请三位大人落榻府上，下官已为三位大人准备好了下榻之处，边鄙小县，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身有军命在身，不宜落榻此处，我还是回军营是了。”
果毅都尉留下一句话，推门便出去了。
倒是郭寿达一路颠簸，先前又与果毅都尉认知产生分歧，不愿跟去，心中意动。
胡圣书见此情景，便是一番劝慰，最终两人都留了下来。
待安排两人落榻之后，杨修仪正欲回到府邸，不成想身后传来一声呼喊。
“杨县尊，还请留步，本官有事要说。”
待杨修仪回身寻时发现来人竟是刚刚送至歇下的胡圣书。
事实上他未考取官身之前，也曾在此间留滞，自然知道眼前这个胡圣书是何等样为官，本不为所喜。
胡圣书见他神色有异，也只是笑呵呵的递出了一封书信：
“前些日子你书信于府尹大人，大人知我今日前来，便托我将这封信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