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王有才留给老小儿的书信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王朴玉老人和赵家伯伯等一众卧虎岗村村民将王有才一行送走,看着自己精心挑选的马车消失在村口视线尽头,王朴玉老人再看看被那小子留下的光秃秃的平板车,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以物易物有古圣贤之风,等价交换各取所需。
他神情还保留着送走王有才的气怒,但嘴角却不由得勾了起来,不成想侧身回首时却是迎上了赵家伯伯异样的神情。
老人顿时老脸一拉,眉眼一瞪,冲着赵家伯伯手中的信件道:“人已经走了,还不快快递过来,难不成你要私藏不授?”
赵家伯伯闻言神色尴尬,下意识瞅了一眼村口,赶紧走上前去将折叠的纸张递给了老人。
老人缓缓展开,入眼三个大字:荐官书。
老人颇感疑惑,给他留言何来荐官一说?便寻着行文内容看去。
由于书文时时间仓促,所以王有才也是捡紧要关节处写,所以内容也仅仅一张半纸:
沤肥之法自古有之,乃老祖宗智慧和经验的结晶,是数百上千年衍化的见证,是为先进农法,亦为人文文化。小子也是因缘际会,偶得之于一本名为《古源考旨》的古书之中,其沤肥之法已经传与卧虎岗乡亲。
“沤肥之法?”老人边读边口中呢喃,只是难免有些狐疑:“这这沤肥之法暂且不说,这《古源考旨》又是何经何典?为何闻所未闻?”
话说他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读书人,出身大族,藏书无数,年轻时虽不向功名,但也好读。甚至王氏主脉的藏书楼也曾去过,不说遍读,也是粗陋看过。
但是这《古源考旨》却是未曾听闻,索幸王有才也提及这是一本古书,他也就没有去过多的深究。
《古源考旨》老人自然闻所未闻,不仅是他,恐怕唐朝的所有书生聚集一起,上到经史大儒,下到野史秀才也都无从考究。因为这本是王有才为唐朝之前的某个隐士高人写的,其人无物不晓,无事不通,学究天人,堪比圣贤。
而王有才所有别于此间的诸等奇思妙想,异于常人的东西在其中都能寻到根源,与那神龙见首不见尾飘渺无踪的白胡子老爷爷有异曲同工之妙!
况且白胡子老爷爷世人或要寻究其人,考究来历;那么古书则最多考问作者,一句封面损毁,为之叹息便足以应对。
若将来压力过大,他便将此书记忆的手抄本部分内容推出,也好转移目标,借鸡生蛋。
古人最讲究根源缘分,也最最追本溯源,如此想法也算提前安排了退路,老人今日见到的书信就是他故意放出的风声,将来也算佐证,有的放矢。
再往下看:然小子人微言轻,且年纪尚幼,实乃无法让村人信服,于是沤肥之法村人皆知,而实行者却寥寥无几,唯亲朋邻里数人耳,实乃遗憾。
泱泱中华,农耕古远,而农家肥的应用历来皆有,唐人自然知晓。
只是据王有才观察,沤肥之法唐时竟没有摸索出来,以致于百姓对农家肥的应用并不是特别上心,以致于大街小巷都是牛羊粪便,每每出行都是臭不可闻。
甚至那些景色优美的通幽之处,也时见人粪,这让寻幽探秘的王有才每每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若再沾染鞋底,更是扫兴不已。
于无奈之下,他想起了后世小时候农村的记忆,拾粪老人的存在,他感慨的同时也不免自豪。
祖国发展甚是迅猛啊!想祖父曾祖父那一辈尚且饱受饥寒之苦,而他们父辈再到他们那一辈便已衣食无忧,甚至可耻到铺张浪费,且衣食足后,人们在精神需求,价值探索的路上也走了很远。
出于此,于是他便试着在卧虎岗村推广沤肥之法,只是收效甚微。
倒不是沤肥之法于农作效果甚微,实是他一个不懂农事的孩童,教一群半辈子一辈子的老农做事,他们信了才怪。
也就赵家李家这些邻里与王有才打交道甚多,一者王有才展露少年神异,非凡俗之才,一者王有才多次唠叨,说是权且一试,这才有了一点成果,之后邻里推广,方才多了几家愿意去沤肥。
王有才叹息之余,也有庆幸。索性,街面上的牛羊粪便渐渐少了,且不少人家开始用心建造厕所了,村容街貌才得以改观。
王有才书信中又道:十三爷爷德高望重,乃首荐最佳之人,一声令下卧虎、青牛、老牛三村莫有不从,待霜降秋收,农植增产,莫不感其恩戴其德。
若以老成德望之身荐书与官,惠及州府,甚至推广一道,便是天大功绩,添德望一笔;天大功德,增德寿百年。
老人的眉眼渐渐地眯了起来,如果十八在场定会认出看人隐藏压抑的欣喜与激动。
老人此时很是高兴,只是此间情景也不便他放声大笑,若是有一二老友在场便好了,他不但要大笑三声,他还要芦笙琵琶样样来上一段,以表雅致。
一时间到有种锦衣夜行的遗憾之感,他高兴地不止什么德高望重的溢美之词,也不单是什么功绩功德,更在意的却是那一声十三爷爷,以及那一句晚辈祝贺的德寿百年。
十三爷爷之称倒是曾多次出于小玉之口,而那小子一向没大没小,善时尚且唤他老人家,恶时更是小老儿的叫。
他正妻去得早,壮时伤心过度,多人劝慰,却不曾续弦,待老来时已经是有心无力,所遗憾的不过是膝下尚无一子一女,如今一声十三爷爷,虽是纸上言语,但也让他老怀大慰。
说起来王有才与老人结识也实属缘分使然,一老一少当面争辩不休,就如那日送别,本是你好我好的相送,赠送车马,却硬生生的变成彼此激将争辩,都为彼此着想却硬不承认,赠车送马是,留书后看也是。
想到那小子所愿,老人不觉怒村民不争,顿时拉下脸来一声大喊:“赵家子,你且过来,还有此间村正可在?”
他突兀的一声大喊倒是让围着的村民一惊,十三叔祖虽很少与他们接触,但一向和善,如今到底是谁惹了他,竟是老躯震颤,怒吼如此。
赵家伯伯还好,尚且镇定,而从人群中走上来的年老村正就显得十分不堪,汗流浃背,出言更是唯唯诺诺,神情躲躲闪闪。
在老人问起沤肥之法,以及沤肥之法的成效时,赵家伯伯对答自然。他却未曾听闻一般,一问三不知,一时间更是汗透衣裳,就差点给老人跪下了,要知道他尽管老迈,也得唤眼前老人一声十三叔祖。
一番询问下来,老人也对沤肥之法有了一定了解,且从赵家伯伯哪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且据赵家伯伯所说沤肥之法足可增产两到三成,这个结果着实让老人目瞪口呆,眼睛瞪得老大,愣在当场。
两到三成,那是个什么概念?别说荐官了,县令州府哪个敢轻言授受,便是入朝觐皇上见也够了。想边境连年用兵,举全国之力供给,军粮损耗之巨,百姓又是何等的辛苦艰辛,如有此法!
老人一阵叹息!这荐信实不该于他,他老迈之身,何图富贵荣华,高官进爵!
这孩子!
于是满胸腔的情绪尽附加于老迈村正身上,被骂的村正两股战战,最后更是站稳不住,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