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置换反应
王成才拉着林曼的手，站在公交车站，刚来到乡下，就返回城里，这种事情听起来，怎么说都有点儿可笑，但毕竟是自己主动要求请林曼吃东西的，所以说再怎么突兀，都要把这件事情办完。
一辆公交车行驶过来，打开了前门，两个年轻人把钱扔到了投币箱之中，找靠后坐了一个位置。
“坐后面吧”。王成才说，“坐后面，没有那么多人说话，聒噪。”
“你挺喜欢安静的地方的，”林曼说：“和我一样。”
中午坐车的人并不多，所以说他们两个即使是坐在前面，也不会有什么人吵到他们，王成才坐后面纯属是习惯导致的。
林曼坐在靠里面的位置，王成才坐在外面，她的手一直搭在王成才的手背上，眼睛盯着窗外，一会儿捏他一下，一会儿捏他一下。
“你经常出村子吗？”王成才问。
林曼嘴巴上扬，反问道：
“你经常回村子吗？”
王成才苦笑了一下，林曼和他的人生真是颠倒了过来，难怪自己每次想起来和她玩的那半个月，就感觉是在做梦。
他知道，城市里对林曼来说，是个新鲜的地方，但是王成才很清楚，这股新鲜劲儿过去了，留下来的就是无尽的懊恼。
那是一个灰暗的地方，他不喜欢那里的浮华。
他更希望林曼在看到了那些浮华之后，也会和他一样产生本能的厌恶。
两个人盯着不断向后移动的玉米地，两点钟的阳光变得比之前更加刺眼，车厢里除了他们之外，几乎没有别人，这种环境，人有些昏昏欲睡。
和来时一样，玉米地逐渐变变得稀松，慢慢的被一些灰色的建筑填满，建筑上面镶嵌着各种各样的广告牌。
公交车在一条靠近郊区的开发区商业街前停下，他和林曼走了出去，王成才把手指向最左边的店铺，然后划到最右边：
“看看吧，你想吃哪一个？”
林曼的眼睛从左到右瞟了一圈，王成才感到有些惊讶，她竟然没有一眼相中什么“酒楼”，“大饭店”之类的字眼儿，而是疑惑地盯着一家店面。
“什么叫，自—助—餐？”她故意拉长了那个名词，然后打趣地说道：
“自己帮助自己吃饭吗？好傻的名字啊。”
王成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自助餐你都不知道啊？”
他觉得这种事情，对于一个现代的女孩儿来说，实在是过于有点儿不可思议，甚至有些荒谬了。她甚至怀疑，林曼是故意通过装傻，来让自己变得更可爱一些。
王成才没有多说，只是问了一句：
“尝个鲜吧，要不要试试？”
林曼点了点头，把面前的一缕发丝撩起来，挂到耳朵后面，拉起王成才的手，和他一起走进店门。
王成才趴在柜台上问：
“我头一回来，多少钱一位？”
服务员微笑着回答：“89元，连烤带涮锅，先生。”
这个价格对王成才来说不算高，因为母亲请客的时候，总经常花大价钱去一些很贵的馆子，纵使她没有专门带自己在饭店吃过一顿饭，但是每次跟着她，也能混到些吃的。
而对于林曼来说，这些钱简直就是天文数字了，他吃惊地说道：
“这也太贵了，什么样的饭能花89块钱呢？我们还是换一家吧。”
柜台店员被这话弄的明显有些不满，说：“我们这已经很便宜了，您进去就知道，我们的海鲜都是上等的，包括酒水也一样。”她盯着王成才，看到这是两位未成年人，于是又补上了一句：
“饮料也是纯天然的。”
王成才摆了摆手说：“担心这个干什么，跟我进去吃就是了。”在女孩面前当然要表现一把，尤其是林曼这种傻白甜。
但是打心眼里讲，说到纯天然食品，林曼可是每天都在吃，这种噱头自然是吸引不了她。
他拿出那个一直放在自己裤兜里的塑料袋子，透明的塑料袋，直勾勾地显示出里面厚厚地一叠百元大钞，几乎毫不遮掩的把这么厚的一沓百元大钞放在塑料袋里的行为，确实难得一见。
店员诧异的盯着王正才，小声地提醒他：
“你还是把钱存到一个安全一点儿的地方。”
王成才没有理他，从袋子里面抽出两张，递给服务员说：
“我附近没有这种地方。”
林曼显然也被他这样的行为所震惊，赶忙说：
“至少你也应该买个钱包吧，别乱放。”
王成才哪里想到过这些，这些稿费。他从平时根本就没有拿来花过，都是侯老师帮忙寄存的，甚至于他根本就没有仔细数过，今天第一次拿着这一沓钱，才感觉到这些钱如此的多。
他吃惊于自己的文笔水平，真的可以赚到如此多的钱，或许他真的应该办上一张银行卡，然后像那些大人一样把钱存进去了。
“这是你们二位的座位卡”，服务员递给王成才两张卡片。他接过去，把其中一张递给林曼。
“等一下拿着那张卡片，到座位旁边刷一下卡就可以了。”王成才说。
“真麻烦！”林曼撇了撇嘴。
“等你进去之后就不觉得麻烦了。”他拉起林曼的手，朝餐厅内走去。
琳琅满目的菜品展现在林曼的面前，宛如一个巨大的美食市场一样，林曼张大了嘴，看着眼前的一切，但是，令王成才感到好笑的是，她不仅没有说出例如好厉害之类的夸赞的词语，反而倒是来了一句：
“又要花钱？”
王成才被逗的笑了起来：
“这里的任何东西都不需要花钱，敞开肚子吃就对了。”
他把手放在林曼的头上拍了拍说：“傻瓜，现在知道为什么这么贵了吗？”
两个人来到位置前，每人刷了一次卡，服务员把煎烤用的工具和带着底料的涮锅拿来，放在位置上，看到东西上齐了，王成才就带着林曼开始挑。
林曼看着这么多的美食，似乎陷入了选择困难症，一会儿拿起了小笼包，一会儿又把小笼包放下，选择了蛋挞，甚至很多食物，她连见都没见过，只是跟在王成才后面，王成才拿什么，他就跟着拿。
“选些自己喜欢吃的”王成才提醒道。
“这些东西我都没有见过，我哪里知道哪个好吃啊。”她撇撇嘴。
王成才跟着提醒她，不要拿多了，如果拿多了却吃不完的话，是要罚款的。
“我就说嘛，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林曼耸耸肩。
“还有啊，要注意不要多喝汽水，会把你的肚子全部都占住。”王成才跟在林曼后面，宛如一个提醒小孩按时吃饭的老奶奶。
“好啦，不要提醒我啦，”林曼摆摆手说，“让我自由发挥吧。”
王成才回到座位上，拿了一些涮锅用的酱料，放在分别盛在两个盘子里面，先把林曼拿的那些鱼和虾加进去，看着林曼拿着东西回来。
“现在开始消灭食物！”林曼眨了眨眼。
“上吧！”王成才说，两个人便吃了起来，他一边吃，一边询问林曼：
“怎么样，你的高考成绩还不错吧？”王成才说。
林曼点了点头：“还算不错。”
那你想好去哪个大学了吗？王成才问这句话，似乎只是沾点儿客套的关心，他也知道，林曼估计不会在本市上学。
“哦，这个东西不由得我，我爸爸给我报了师范，”林曼喝了一口橙汁，说。
“什么？你说你要去哪所学校？”王成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咱市里师范大学啊，怎么啦？我知道这所大学很严格，但是好像名声还没有坏到那种程度吧？”林曼问。
王成才只能接受现实，说：
“我就在那所学校。”
林曼嚼着羊肉的嘴停了下来，一口咽了下去，舔了舔嘴唇，那双褐色的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成才哥？你说什么？”
“我说——我就在那所大学！”王成才再次说道，得意却又无可奈何地说。
“天呐，不会吧！！”林曼拍了拍手：“那我们就是同学了！！”
她喝了一口橙汁，接着说：“我本来还不想去呢，现在不得不去了！！”
她把另一杯装满的橙汁放在面前，拿了起来：
“来吧，学长，干杯吧。”
王成才也伸出杯子，两人碰了一下，之后的一个小时，王成才一直在给林曼解释着这所大学的一切，算是所谓的学长指导。
林曼因为没有吃过自助餐，所以她有点儿撑，从餐厅出来的时候，走路摇摇晃晃的，和她那身端庄的连衣裙一搭配，王成才看着就觉得滑稽。
他们在自助餐厅里待了很长时间，等出来的时候，已经五点多了，夏天的五点钟，天还很亮，但是去村子里的公交车并不会开到很晚，为了不错过最后一班公交车，他们没有选择继续在城里玩儿。王成才本来还想带着林曼去看电影，他觉得有点儿可惜。
“下次再说吧”。林曼说：“我们机会多的很。”
但是更现实的事情摆在面前，自己回到乡下之后该怎么办呢？那总不能真的住在林曼家吧？
看样子是少不了借宿一晚了。
但是他还是希望见见那个买自己房子的屋主，他想进去在看两眼。
王成才和林曼从公交车上下来，一路走回了林大爷的院子，进了客厅，他从裤兜里掏出那一沓被压实的钱，递给了林曼。
“我没有数，你帮我数一数是多少，然后帮我收起来。”王成才说。
“这么多钱？这绝对不行。。”林曼摆摆手。
“我在这里能信的过的人只有你了。”王成才说道：“帮我个忙，好吗？”
林曼听到这些，也没有拒绝，她走回自己卧室，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精巧的木匣子，把里面的一些小玩意拿出来，然后把钱放了进去，关上匣子，拿出钥匙，又把抽屉反锁了两圈。
“我会每天检查一次，放心吧。”林曼点点头，给了他一把备用的抽屉钥匙。
王成才接过钥匙，穿在钥匙圈里，冲着他笑了一下：
“我现在要去看看那个王八。。。那个屋主有没有回来。”
“你别生气，人家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林曼说：“你千万不要太激动。”
王成才径直走出了院子，来到那扇已经不属于自己家的门面前，再次敲响了它，迫切希望得到回应，他看了看旁边，林曼就站在林大爷家院子门口。
“我知道你来了，毕竟我告诉过你。”院子里的人说道，他听到了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这声音听起来无比熟悉，是那个在学校陪伴了他一年的人。
“自己的家，永远不会背叛你，对吗？”
大门被打开，正是那个熟悉的面孔，那个和姥爷一样拥有着同一张脸的慈祥老人。
“侯老师？？！！”王成才惊讶地喊道。
“没错，成才，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了。”他说道，向他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