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钱不经花
两人迅速收了摊,准备走时,还有人来问,江云华歉意道:“不好意思,今天的卖完了,明天还是同一时间,我还来摆摊”。
那人遗憾离去,陆霁礼开心道:“娘的卤肉很受欢迎呢!”
江云华也兴致颇高,想不到猪下水更受欢迎,虽然下水定价低,但利润高,只要能卖出去,说不定比卖五花肉更受欢迎。
两人揣着赚来的小半贯铜钱,直接奔去市集,买了一背篓新鲜蔬菜和调料,钱就所剩无几了。
古代的秋冬天新鲜蔬果要比肉更贵,此时虽是春天,但今年的新菜还没长上来,现在卖的依然是高价,买一颗白菜的银子能买一斤瘦肉。
陆霁礼沮丧道:“娘,原来钱这么不经花”。
江云华清点着买来的东西,说道:“那是因为你没有足够的资本积累,等钱够多了,便会钱生钱,想花完都不是个容易事儿”。
江云华是基于现代江家继承人的身份说的这话,而陆霁礼却也很认同的点着头。
江云华虽略感奇怪,但又想,小礼是上天不惜颠覆时间都要拯救的大反派,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天道宠儿吧,看事情一点就通很正常。
拿了两枚铜钱,坐上了回村的牛车。
师傅看两人表情,想来是生意不错,便闲聊道:“陆家媳妇今天卖的还行吧?”
江云华应道:“嗯!虎子叔,带的不多,卖得快”。
“那就好,你带个娃不容易,陆执小子……唉,是可惜了啊”,牛车师傅一叹气,似是真的感慨。
江云华觉得虎子叔不该对陆执这么一个外来户有啥感情,便看向陆霁礼。
陆霁礼小声道:“咱们家房子是请虎子叔公帮忙修缮的,随后不久在别处做工时不小心砸伤了脚,这才改赶牛车”。
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啊,不得不说,对于古人,哪怕是要剜他的肉,也比胳膊腿受伤要强,一旦四肢受了伤,那就相当于断了生路。
虎子叔还算脑子活泛的,想起了赶牛车的生意,一些实在的农民腿脚受了伤,那就只能在家当废人。
于是江云华道:“孩儿他爹的腿找郎中看过了,能站起来,就是时间长些”。
左右牛车上都是些刘家村村民,都是知道虎子叔这情况的,江云华便直说道:“虎子叔不妨也找郎中看看脚,说不准也能好”。
“唉,知道你是好意,可你家都因为看病花光了钱,我,呵呵,我家一大家子还等着吃饭呢,哪有钱看病”,虎子叔狠狠抽了一把鞭子。
江云华也叹气,看不起病这是哪个朝代都存在的现象啊,便说现代那么完善的医疗机制都有不少家庭被高昂的花费拖垮,何况大朔一个普通的村民。
一刻钟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虎子叔勒停老黄牛,车板上的村民也纷纷离去,江云华才磨磨蹭蹭最后一个下来。
“虎子叔,这是特意给您留的一小点儿卤肉”,江云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瓦罐,里面放了一块卤肉和满满的卤汁。
“哎呀,这如何使得,你留着给娃吃,不用给我”,虎子叔握着鞭子板着脸,显然是觉得江云华在可怜他。
陆霁礼在一旁道:“您就收下吧,虎子叔公,娘支起摊子后第一个就给您留出来了”。
在去时的牛车上,江云华就决定送卤肉来回馈虎子叔的善意了,只是到了现在才有时机,不是听闻他可怜才送。
一番推让,虎子叔终归是收下了。
江云华笑着说:“卤肉直接切了吃就行,卤汁可以煮面,或者浇一勺在凉拌菜上,都好吃”。
虎子叔憨厚地笑了笑,“那就多谢陆家媳妇了”。
江云华和陆霁礼走村上回了陆家,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她去镇上卖卤肉的事情了,过来好几个打听的人。
江云华心思一动,大家都这么有兴趣的话,或许能发展一个乡村产业?
不过全村做卤肉是没必要,毕竟不是谁都买得起肉。
那可以考虑考虑调料的事儿,大朔许多调料都不是作为香辛料在卖,而是药材,江云华知道各个药材的用法,所以能灵活运用,可大朔还有许多人不知道,做饭依然只用基础的粗盐,连酱油醋都舍不得用。
而粗盐没有经过提纯,除了咸味儿,还有苦涩味儿,但即便如此,也是许多村民厨房里唯一的调味料。
提纯精盐的方法很简单,但,盐这个敏感的东西,江云华肯定是不敢碰的,她现在一个普通村妇在家关起门来自己偷偷提纯精盐还好,若是鼓动全村一起,那就相当于把全村的九族绑在裤腰带上踩雷区跳舞,她真没这个胆。
那刘家村能做出便宜又好吃的调料吗?
江云华就这么想着,走回了村尾的陆家。
“爹,我们回来了”,今天陆霁礼心情很兴奋,才走到院子就喊道。
江云华笑笑,带着买回来的东西去了厨房归置,不着急吃的蔬菜还要放进地窖。
陆霁礼则进了陆执房间去汇报下午的收获。
陆执含笑听完,拍了拍陆霁礼的肩膀,“好孩子”,又染上些许愁绪,“还是让你受苦了”。
在京城时,礼儿也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少爷,何曾受过这许多苦,别说是区区卤肉,就算是想吃御膳,都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陆霁礼取下陆执的手握在自己的小手里,“别这么说,爹,如今的生活是我自己选择的,而且,我觉得现在很好!”
陆执目光深深地望向这个虽然才五岁,却早慧懂事的孩子,甚至透过他看到了另一张熟悉的脸。
陆霁礼笑得露出脸颊两边的小酒窝,慢慢道:“现在,有爹,有娘,有自给自足的田园生活,我都快要把京城的事情忘光啦”。
可说着却低下了头,再抬起来时,眼眶还是盈满了泪水,“不过,我不会忘的,那晚的刀光剑影会一直提醒我,要强大起来报仇”。
小小的男孩拳头紧紧握起,似在压抑着什么。
脸上是笑,眼里却是泪。
陆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份仇恨是礼儿必须背负的,他无法相劝,只能紧紧握着礼儿的手,将他的头靠在自己怀里,一下一下地轻拍着。
屋里的动静却没影响到江云华,只听到她在窗口喊道:“小礼,没事儿的话出来帮忙啦”。
陆霁礼闻言赶紧抹了泪起身,“哎,来啦!”
仇恨已成过去,报仇仍要筹谋,只有眼下的柴米油盐才是平淡的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