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圣诞
夜幕降临的商业街灯火通明，暖色调的灯光布满了大街小巷，江州的圣诞节在江州人的推动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氛围感。
江陵换上一件红色圣诞套装，一双红色厚底松糕短靴站在试衣镜前，朝身后的许易满意的点了点头，针织短裙刚刚盖过大腿根，许易盯着她修长白皙的大腿皱起了眉头，硬是让店员拿了一双过膝的黑色小腿袜过来并命令她穿上，江陵歪着脑袋伸出右手接过袜子并在他胸口点了点：“你快去换你的圣诞服。”
许易转身，看着店员手中的这件红绿圣诞元素的西装套装表情很是抗拒，但是在江陵不穿小腿袜的威胁下，他还是乖乖的被折服了。换上套装，走出试衣间，江陵眉开眼笑的朝他伸出了大拇指，几个年轻的美女店员假装理货也凑了过来看看这位高冷帅气的男人如何在女朋友的软硬兼施下换上呆萌的圣诞套装的。果然男人也要靠哄呀，在经过江陵一阵声情并茂的赞美后，他便忍不住嘴角上扬，痛快的让店员把两个人原来的衣服包了起来。
果然，有魅力的男人无需多言。
跟随着人群慢慢向前走，这条长长的商业街一半是奢侈品店一半是小众品牌店，平常的人流量就不少，每到逢年过节人流量就又大增，尤其是今天，每个店铺门口都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圣诞树，店家之间也好像在暗自较量谁的圣诞树又大又精致，谁的门头布置的足够吸引人。
街上很多的“圣诞老人”在提着包裹发巧克力和糖果，很多小孩子在家长的带领下纷纷被吸引了过去，许易牵着江陵的手穿过人群时也获得了两块精巧又可爱的糖果，揣在口袋里，两人继续兴奋的向前走，好像每往前走一步就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虽说两人精心挑选的圣诞元素的情侣装比不上那些精心打扮的小年轻们，但走在人群中一点也不显得突兀。两个人又是拍照又是逛街，每每从一家店铺出来时，手里都又增加了几个新的购物袋，他们就这样逛了很久，直到天空中开始有飘零的雪花落下，一开始是一片两片，大家还都以为是哪个高奢店为了吸引顾客做的假雪花，但随着雪花越飘越多，圣诞树上，大街小巷，屋顶上，人们的头发，衣服，睫毛上，到处都落满了雪花，街上的人便开始发出喜悦的欢呼声，很多在室内的人也惊讶的跑了出来，看向天空，在确认了是真的雪花后，大家纷纷掏出手机记录这来之不易的时刻，还有的情侣激动的抱在一起。
傻傻站在街头的两个人这才反应过来：江州下雪了！
许易在空中伸出右手，几片雪花就落在了他的掌心又快速融化，感受到凉凉触感的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江陵，欣喜的大喊：“江陵你看，是雪。”
“哇，是真的唉，许易，是真的雪。”江陵激动的站在原地张开臂膀朝天空望去，任由雪花落在自己的面颊上，掌心里。她自从搬到洛杉矶以后就很少再见过雪，唯一一次还是20岁那年和齐琦一起去冰岛滑雪时体验到书中描述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壮阔雪景，虽说两地的雪无法比较，但给予的都是同样的惊喜。
位于南方的江州市竟然下雪啦！这对于整个江州人来说都是一场意外的馈赠，很多土生土长的江州孩子从出生到现在都还没经历过这样的时刻，可在2017年的圣诞节，上帝好像是在眷顾着这座城市，眷顾着每一个人江州人，给这座浪漫的城市添加的不仅仅是色彩，还有无尽的幸福。
一场雪让‘西洋楼’里的约会对象们纷纷放下刀叉跑到大街上欢呼和庆祝，许易和江陵站在吧台前询问有没有位置时，老板大方的表示二楼落地窗前目前只剩余一个空位，重要的是可以赏雪，最重要的是，不加价。两人相视一笑像是捡了个大便宜。
爆满的二楼熙熙攘攘无比热闹，在钢琴曲的背景声中，人们的欢声笑语和刀叉的碰撞声融为一体，每个人的脸上无一不在彰显着幸福和满足。
许易和江陵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这个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在中间，不仅是绝佳的赏雪位置，还是观赏整个商业街街景的好角度。
两人按照服务员提供的菜单点了餐，在等菜的空隙中，许易非要和江陵坐在一侧，他的理由是他那一侧窗户漏风，很冷，不小心就会感冒。
江陵只好半信半疑的往里侧挪了挪身子给他腾位置。
在江陵举起手机找角度自拍的时候，对面突然出现了个人影，沉浸在自拍中的两个人并没有很在意，换了个角度再拍，那人影便也一同出现在了背景中，两人的笑容渐渐凝固。
“怎么不拍了呢？”身穿红色圣诞裙的齐琦把手盘在胸前，倚靠在对面的沙发上无所谓的玩弄着自己袖口上的白色毛领，一脸破罐子破摔的表情。
对面的两人很显然没有缓过来神，张了张嘴谁也没有说出半个字来。
从楼梯口追了过来的蒋文看到这一幕也很是束手无策，站在桌子前，胳膊伸出又收回，欲言又止。
最后，这张小小的桌子旁又被服务员加了两台椅子，齐凯和苏蜜坐在长方形桌子的一侧宽度处，谁也不服谁的挤了挤对方。
齐琦把手盘在桌子上，直直的盯着两个人，一副“说说吧”的表情让江陵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蒋文不安的坐在许易对面，试探着与他直视，直到对上许易暗淡的眼睛时，他才心虚的说了句“圣诞节快乐”就迅速把头转向一边，似乎在说：我也拦不住她。
许易妥协的点了点头，露出一副‘摊上大麻烦’的表情。
齐凯和苏蜜倒是满不在乎的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吐槽餐厅里的声音太吵。
“很吵吗？苏蜜姐？我怎么不觉得？”齐琦阴阳怪气的接过话，目光依旧不离开江陵半寸。
“哦，咱们这边倒是还行啦，不吵，但是你们也没必要都不讲话的啦，是吧齐凯，哎你不要再往我这边靠啦，我这里就这点小缝隙，你要挤死我啦。”
“好好好，这些位置都归你，都归你，我站着行了吧。”
蒋文：“要不咱们仨挤挤吧”
齐琦：“等一下，让我先出去，江陵，陪我去趟卫生间。”
“哦”被点到名字的江陵深吸一口气，似笑非笑的朝许易眨了眨眼睛，牙缝里蹦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话：“只好坦白从宽了”。
齐琦和江陵走后，餐桌上恢复了正常气氛，谁也没有特意讨论这件事，在许易的圈子里，谁谁谁又交了一个新女朋友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况且之前几人也在游艇上打过照面，除了苏蜜当时在马尔代夫度假外，其他人也都见过这位朋友。
许是两人去的太久了，来回路过的服务员见两人的饭菜迟迟没有动，又特意贴心的拿下去加热。
许易有些放心不过，起身假装去趟洗手间。
因为“西洋楼”男女洗手间离得比较近，站在洗手台前的许易能够若隐若现的听到女洗手间里传来的对话。
“所以呢？你去洛杉矶的消息还没告诉他？”
“对啊，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
“机票你买了吗？”
“嗯，已经在看了，最晚28号有从上海直达洛杉矶的机票，所以元旦之前我应该能到家。”
“你这两天就找个时间告诉他吧，提前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嗯。”
许易知道那个说要回洛杉矶的人是谁，低头时，手背已经被他搓红了一大片。
那天的晚餐结束在大家的嬉笑声中，回去的路上，许易沉默不语的开车，江陵自顾自的找着话题，但都被他敷衍的略过了。
雪还没有停，路上已经积起了一层薄薄的雪，车轮压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江陵这才发现回家的路口早已驶过，车子前进的道路开始变得狭窄并且明显前面的路上没有车子驶过的痕迹。
副驾驶的江陵拉了拉盖在身上的绒毯，有些不安的问：“许易，你要带我去哪？”
空气中有几分沉默，片刻，许易肃声的问：“江陵，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江陵神情一怔，气氛再次沉默，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江陵呆呆的望向窗外，路灯发出的微弱灯光开始变得模糊，雪花打在车窗玻璃上又被雨刷器迅速刷掉，好像再也没有了一开始时雪花飘落到掌心里那般珍贵。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开口时，嗓音中竟夹杂着淡淡的沙哑：“许易，你说的没错，我这个月底确实要回家了。”
在听到她用“回”而不是“去”的时候，他已经做好准备的心还是咯噔了一下：“回洛杉矶吗？回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知道。”
是啊她怎么会知道呢？她只是因为和哥哥赌气出来散散心而已，只是自由自在的做了半年的自己而已，怎么一切都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呢？即便是自己已经尝过了酸甜苦辣，可这一刻为什么还是感到很不满足呢？她明白无论怎样，自己终究是要回去的，回到那个属于她的‘战场’，日复一日的陪在宋池身边，继续做他的妹妹，继续做员工的江总，做属于朋友们的江小姐，她不能叛逆的只顾自己而抛弃那个陪伴了她20多年的哥哥，她也不能因为个人的私情抛下自己肩上的责任。
泪水浸满眼眶，藏在心里的酸楚开始泛滥，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好别回头去。
额前的碎发遮挡住了他泛红的双眼，他不再追问，而是换了一副镇定的语气：“我之前不是答应过你，等你身体恢复好了带你去找那个救了你的奶奶吗，我们现在就去找她好不好？”
终于，她不再强忍，而是颤抖着肩膀落泪：“嗯…好！”
她终究还是没能看到他那颗滚烫的泪花顺着薄薄的下巴划落到方向盘上。
那天晚上，江陵见到了那位奶奶，和奶奶交流过才知道她今年75岁，年轻时是镇上的一名警察，自从退休以后便随家人一同住在江州的市区，因为身体素质比较好，她的孩子允许她每个周末开着自己的小面包车回郊区的农村老房子里住上一天，江陵出事那天正是周末，奶奶农村的房子因为平常不住人再加上那几天下雨的缘故就变得有些潮湿，所以那天晚上她才决定一个人开车回市区，因为下雨视线不好，几经转折她才发现自己走错了路，所以她便放慢了车速，走到转弯的路边她看到了一辆停在路边却迟迟未发动的轿车，她还以为是车子出了故障，就走下车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但走近了才发现车子里没有人，而那个地方又比较荒凉，再加上地势很高明显是个崖头，一种不好的预感席卷而来，她心惊胆战的走到崖边，看到躺在崖底的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吓得她眼前一黑，战战兢兢的掏出手机叫了救护车并报了警。
听完奶奶的描述，许易伸出一只胳膊揽在江陵的肩头，他怕她回想起这段经历会有心理阴影，从两人见到奶奶时他就一直关注着她的表情变化，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江陵在和奶奶谈论关于生命的意义时她娓娓道来的见解好像是在讲述着一个局外人的经历，也证明了那个坎在她心里已经彻底迈过去了。
临走前，奶奶拉着江陵的手依依不舍，或许是怕她再做傻事，奶奶把两个年轻人的手紧紧叠放在一起，并叮嘱许易一定要把她照顾好，最后两人眼中闪烁着泪花和奶奶摆手告别。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不就是这样吗？某个时间段不经意间出现的人恰巧给予了另一个人活下去并且要好好活下去的勇气，奶奶是，许易也是。
而对于许易来说，江陵也恰好是他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