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海浪
门外,阿展轻轻关上大门,从口袋里掏出烟。
大学的时候,许易和齐凯住一个宿舍,两人经常拉着蒋文一起逃课,每次逃课就会躲进这栋别墅里打游戏,齐凯爸妈忙于工作,成宿成夜的不回家,他唯一的妹妹又在国外留学,家里自然就成了他们三个人的“游戏战地”。
一晃那么长时间过去了,自从这里翻修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许易把蛋糕和手机放在桌子上,环顾着客厅内的陈列,似乎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要干嘛?”江陵站在他身后,难以压制内心的怒火,不禁抬高音量。
许易原本还想找个话题慢慢套近乎,但听她的语气好像不是要好好说话的样子,他也干脆直接步入正题。
转过身,低头和她对望:“为什么删除我的微信?”
话说出口以后,他到底还是觉得太直接了些,平常面对女人时那股游刃有余的劲头在此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为什么不能删除?那是我的权利。”江陵眉头紧蹙,眼中的那份厌烦一目了然。
许易轻笑道“那我来我的朋友家做客也是我的权利。”
他这副咄咄逼人的模样彻底让江陵丢掉了心中的最后一丝隐忍。
向前一步,江陵略过他渐渐靠近的身体“你走不走?”
“不走。”
“好,你不走我走。”
江陵丢下这句冷冰冰的话,拿起桌上的手机头也不回的就往卧室走去,殊不知她走的太着急,不小心拿成了许易的手机。上二楼的卧室需要踏过一层的楼梯,许易站在原地,等她踏上第五层台阶时,他走到楼梯另一侧,摁下按钮,电梯门打开又关闭,伴随着叮咚一声响,他和江陵同时到达二楼。
许易走出电梯喃喃道:“步梯好像也挺快,下次我也爬楼梯好了,还能锻炼身体。”
看到许易时,江陵眼神怔大,停下脚步,长叹一口气。“你你还真阴魂不散了,赶紧给我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话虽说的简短但是很有力,仿佛是在向他挑衅,她越这样,他就越想要征服。把手插在裤兜里,许易迈着步子向她靠近。
山和海之所以能对望,不是因为距离遥远,而是山海本来就相邻。
她到底还是抵不过他眼中的深邃,下意识地躲避着,直到她感受到背后坚实的墙面,她再也没了耐心,冷声道:“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目光再一次交汇,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
他不予理会,靠得越近,他越能感受到她身体里散发着的温热,甚至,能感受到她雪纱睡衣下那团没有防护的柔软,因为交错的呼吸,胸腔突起又放下,柔软和坚硬就这样轻轻的摩挲着。
分不清究竟是谁的心脏在跳动,大概是缺少氧气,神智也跟着不清了,她缓过神,用手机抵开他的肩膀。
坚硬的触感让他感到骨骼隐隐作痛,他一把握住她的右手,试图抓走手机,但因为她握的太紧,从而失了利。
两人的身体因为手部力量的僵持从而远离开来。
“你要干嘛?抢劫啊!”江陵死死握着手机不肯松手。
许易倒也没想真正一决高下,只是顺着她的力,握起她手中的手机:“我不需要抢”
趁他不注意,江陵用力一把夺过手机,打开手机时,她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对我的手机这么感兴趣啊?那你看吧,反正我也没设密码。”许易揉着自己疼痛的手腕,平静道。
江陵脸颊红的飞快:“不好意思。”
许易接过手机,语气平淡:“不住酒店了干嘛还要交钱,把微信加回来,我让财务把剩下的费用退给你。”
“不用了,我当时确实说要住一个月,已经交”
“我是老板,我说退就退!”
“哦”
多么强硬的一句话啊,既然老板都发话了,江陵只好走去房间找手机,她确实有丢三落四的毛病,找了一圈都没能找到,许易干脆进入她的房间,打开手机拨通了她的号码。
铃声从卧室洗手间里传来。
江陵跑进去拿起手机,脸上挤出一个生硬地笑:“我就说嘛,我记得我放这了。”
关掉手机,许易的眼睛就这样定在了她的脸上。
她打开手机看着他发来的好友申请,抬眸时,对上他端详的目光,她把长发挂到耳后,不自觉地握紧手机。
许易靠在门框看着她这副呆呆的模样,依旧是粉嫩的脸蛋,红润的嘴唇,笑里虽有几分拘谨,但一个人的眼神若明朗起来,是任何东西都遮盖不了的。
眼睛不自觉地停留在那团柔软前,回想起刚刚温热触感,他喉咙间的那股燥热莫名的燃烧了起来。
“通过了。”
“那就好。”
目的到达了,在他心满意足的离开之前,阿展提着几个手提袋来到客厅里。
江陵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那天他带她去买衣服的包装袋。
“公司已经完成‘知己知彼’这个任务了,接下来就是‘百战百胜’,阿展,把东西放下,我们回家。”
这句话,他刻意说给她听,试图动摇她拒绝参与star联名款设计稿的决定。
江州的夏天一如既往的炎热,在那场暴雨来临之前,她的心似乎被这个叫许易的男人打开了一层结界。
一层阻挡坏情绪的结界。
暴雨就这样连着下了三天两夜。
江陵是在助理口中得知宋池官宣的消息的,那一刻,她先是震惊又是诧异,起初她当然是不相信的,但当她看到助理发来的图片,青晔满脸笑容的依偎在宋池的怀里时,她张了张嘴巴,情绪全然崩塌。
她不敢去确认,更不敢去面对,把自己蜷缩在角落里,不停颤抖着肩膀。心好像被剥离了,感受到的不是疼痛,而是窒息。
能接受吗?不能。能适应吗?不能。也是她这几天来问过自己最多的话。
终于,在一个失眠的夜晚,她赤脚一步一步走到院子里,任凭雨水拍打着身体,雨夜之下,她像一个可怜的乞讨者。
终究还是错了,终究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这么多年,她到底还是理解错了他带给她的种种情感,所以赌气也只是一个人的赌气,思念也只是一个人的思念。
车子在雨夜里漫无目的的前行,仿佛是她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精神之支柱崩塌了,再去做的一切好像都不会再有意义。她和宋池本就是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18岁之后她对他便不再是兄妹之间的情愫,所以事已至此她又有什么理由再心安理得的跟随着他呢?
回不去了,爱从说出口的那天便再也回不去了。
车子停在路边,她把头靠在方向盘上,闭上眼睛,听着雨滴拍打玻璃的声音,片刻,她睁开红肿的眼睛,启动车子,朝郊外方向驶去。
她说:“去见奶奶最后一面吧。”
门被打开时,几名警察面色凝重的站在门外,许易心头一紧,混浊的困意消失殆尽。
“你好,是许先生吧,我们是江州市公安局的,刚刚我们接到报警,在北山墓园西侧的山脚下发现了一名坠崖女士的手机,我们在调查中发现最后一通电话是三天前你打给她的,请问你和江陵江女士是什么关系?”
三天前,就是他去送蛋糕那天,许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是谁?”
警察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中的文件,确认道:“名字叫江陵。”
“人怎么样了?她现在在哪里?”
“人已被送往医院抢救,具体的我们不方便透露,请你跟我们回去一趟,配合做笔录调查。”
“哪个医院?老子问你哪个医院?”他大吼。
江陵醒来时,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她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
半晌,身体一侧的疼痛感顺着筋络延伸到神经系统,疼痛袭来,她不由的呻吟了一声。
“你醒了?等等,我去找医生。”许易坐在床边,看到她睁开双眼时,情绪有些许激动。
在后来的交流中,她若隐若现的听到他们的对话中伴随着“胳膊骨折,石膏,静养,心理治疗”等字眼。
医生走后,病房里又恢复了平静。
许易坐在床边,脸上带着几分沧桑,“你怎么那么傻?”
江陵侧眸,看到他脸上密密的胡茬,她也不想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好像是做了一场大梦。
“我睡了多久?”
“三天”
“我瘫痪了吗?”
“没有,但是左侧的胳膊和腿骨折了,需要静养。”
“哦,谢谢你。”
“到底是为什么?”许易背着光站在窗前,眼神焦灼。若不是警察在车子里发现了她留下的遗书,许易也不敢相信这么好好的一个人竟然会傻到去自杀。
遗书上说:我走了,哥哥。
江陵沉默着转过头去,眼泪夺眶而出,落到枕头上,浸成一个圆点。
“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对了,医院联系不上你的家属,我想你有必要告诉他们,你有个哥哥对吗?他还不知道吧。”
“我不想让他知道,还有齐琦。 许易,你替我保密吧,”江陵有些激动,突然转过头,赤赤的看向他,带着恳求的语气说。
那句‘为什么‘到嘴边又被他生生的吞了下去,走到床边,他慢慢伸出右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渍,答应她:“好,我答应你。”
“出了院就跟我回家吧。”
跟我回家吧。
某人曾也说过一样的话,回忆再次刺痛着她柔弱的内心,她多希望现在坐在床边的人就是他。
怎么可能呢?
终究只是幻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