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茜容的怨恨(1)
其实白芜青没有睡好。
不知道是换了环境难以入睡,还是白天时发生的事情太多,总之躺了半天,虽然勉强入睡,但做着乱七八糟的梦。
又是黑暗的墓室,巨大的铜制棺椁。为什么要用铜制的呢?铜沉,也许是为了让棺材里的那个东西出不来……
白芜青猛地睁开眼睛,周围也是一片昏暗,过了一会儿,她意识到自己躺在豪华的宾馆房间中,头顶不是墓室漆黑的顶,也没有莫名其妙飘在空中的尸首。
“申凛?”她轻轻叫了一声。
申凛开的这个豪华房间是个套间,里外各有一张床,大概是为一家人入住而设计的。虽然白芜青和申凛现在正处于……暧昧期,但总觉得一下子就睡一张床显得怪怪的,所以白芜青睡到了外间的床上。
“嗯?”申凛迷迷糊糊地应道,“怎么啦?睡不着?”
“刚做了噩梦。”白芜青说。
申凛轻轻叹了一口气。白芜青听到她那边将被褥哗啦啦翻动的声音。然后申凛说:“过来跟我一起睡吧。”
白芜青没想到申凛会这么说,她想不到拒绝的理由,于是下了床,走到里间,躺到申凛的身旁。
在黑暗之中,申凛的呼吸又轻又浅。白芜青翻了个身,面对着申凛,她发现申凛正在黑暗之中,睁开眼睛看着她。
“你也没睡?”她问。
“不,很快就睡了。晚安。”申凛说着,翻了个身,背对着白芜青。
白芜青往申凛那边挪了一点,将自己发烫的额头贴在申凛裸|露的肩膀上。申凛的皮肤很凉,白芜青觉得自己好像贴住了无生命的丝绸,皮革,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但她能够闻到申凛身上的香味,也能听到她的呼吸声。这样白芜青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没有做梦。
醒来的时候,白芜青发现自己正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申凛已经穿戴整齐,正在外间收拾东西。而她再回想起昨晚居然跟申凛同床共枕,仍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她们吃完了饭,又在当地几个景点转了转。时值初夏,景色十分美丽,白芜青本来想和申凛拍一张合照,后来一想她是黄茜容的模样,就没有兴趣了。
她突然想要回自己的身体,想以自己的真正面貌站在申凛身边。可是,如果自己不再是黄茜容的样子了,申凛还会喜欢她吗?
两个人于下午返程,白芜青问申凛近期有什么计划,申凛说她打算排查一下白芜青周围的可疑人物,看看到底是谁一天居心不良总想害白芜青。
白芜青心想,李秋寒不就是最大的居心不良的人物么。不过她能想到,申凛当然更能想得到,为了避免被申凛认为她是智障,白芜青就什么都没说。
白芜青以为的“排查”就是申凛天天开个车出去,从各种犄角旮旯里找出各式各样的人,然后将其一顿暴扁,盘问出有用的信息。
结果根本就不是那回事。
当然,申凛也做“盘问”的工作,不过盘问的对象正是白芜青本人。
申凛详细地询问了在张明那件事发生前后,白芜青遇到的人,或者可能有嫌疑的人。这项工作搞得白芜青特别烦躁,重生前后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也记不清楚,再说了,重生之前,她跟申凛这一类人八杆子都打不着关系。
“所以我为什么我变成黄茜容的样子?我现在也特别想知道!”白芜青不耐烦地对申凛说。
申凛告诉她:“按照正常人的推理,应该是他布了一个有漏洞的局,想要拉你当替身。但是出了差错,让黄茜容的魂魄冲到了你的身上。但是——”
她犹豫了一下,才继续往下说:“黄茜容曾经告诉过我,人各有命。我本来是不信命的,但是这件事,或许能够让我相信……发生的这些差错,或者说是不幸,是为了让我遇见你。这是命,或者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也不好说。”
如果换做别人,这话就应该算是表白了。但申凛说出来,白芜青却报以怀疑的态度。
申凛有欺骗她的前科。而且申凛很有演戏的天赋。
白芜青发现自己又陷入了这种痛苦而又没有意义的纠结,于是她即时提醒自己转移念头,再这么纠结下去,不是自己疯,就是申凛疯。
茹风子在扣扣上一直没有给白芜青回复。当白芜青向申凛提及去打听打听茹风子的情况时,申凛总是一句话:“李秋寒那帮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操心去,我管不着。”
结果就耽搁这几天时间,申凛的那几个下属又闹了乱子,好像是谁跟鬼差打起来了,抢了一个魂魄,险些捅出大篓子来。申凛无奈,又去斡旋这件事。
白芜青本来想跟申凛一块去,不过那天清早她有点感冒难受,就没有同去。
她一直在申凛的家里睡到中午了,饿得不行,起来给自己做了点东西吃,结果发现冰箱里也没什么存货了,便决定出去买点吃的,顺便再去药店里买点感冒药。
回来的路上,快到小区时,白芜青忽然发现前方的道路消失了,被一堵高墙所挡住,她转头一看,果不其然,墙的一侧出现了一道此地之前并不存在的、黑暗的小巷。一只黄色的纸鹤正悠悠然漂浮在半空中,慢慢又朝着小巷深处而去。
都说人在生病的时候运势会低,看来茹鹤也能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
白芜青无法可想,叹了口气,走进了巷子里。
巷子尽头还是熟悉的四合院,不过这回院门前挂着的灯笼十分明亮,那红色也显得格外喜庆,好像院中正在办喜事一般。茹鹤站在阶上,这回她换了一身红色的类似于汉服大氅一样的衣服,含笑看着白芜青。
“你穿着这不热吗?”白芜青问。
茹鹤依然笑着看向白芜青:“你生病了?”
白芜青晃了晃手中带有药房字样的塑料袋。
“我师尊给你熬了药,进来坐坐吧。”茹鹤笑吟吟道,转身将门推开。
白芜青嘀咕:“我不敢喝,怕把我喝死了。”
虽然这么说,她还是跟着茹鹤走进了那扇大门。
简朴的四合院中,今天不知是碰到了什么喜事,四处张灯结彩,影壁上那个巨大的“殄”字也被用红绸子给盖上了,檐下悬着红灯笼,院中几个李秋寒的弟子正进进出出张罗着什么,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感觉跟要过年了一样。
“最近有什么喜事吗?”白芜青问道。
“师尊有了新的容器。”茹鹤解释说。
白芜青一开始没想明白“容器”是个什么东西,后来意识过来,应该是李秋寒就弄来了一具新的肉身。
茹鹤请白芜青在一间面积很大的房间中坐下来。房间里摆着一张圆桌,桌上放着几盘瓜果、凉菜之类,好像要宴请宾客一般。只是此时还没有到饭点,因此并不见桌边有人。
“你先在这里做一下,我去叫人给你熬点药。”
“那啥,不用了谢——”
白芜青还没有说完,茹鹤已经翩然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她返回来,果真端着一个小瓷碗,里面盛着熬好的中药,闻起来倒也不苦,带股草药的清香味。
尽管如此,白芜青觉得茹鹤给她端药的那架势很像是“大郎喝药了”。
“没关系,喝吧,”茹鹤笑道,“要是害你,早就害你了。”
白芜青一想,觉得茹鹤说得好像也有几分道理,便接过碗喝了下去。汤药温度正好,喝下觉得通畅许多,倒舒服了一些。
“今天师尊获得新的容器,要宴请宾客,不过这时候还比较早,请你稍微等一下。”茹鹤说。
“为什么要请我?”白芜青感到很不可思议。
“因为这件事可能和黄茜容有关系。”茹鹤变得严肃起来。
白芜青一听到“黄茜容”三个字就想到申凛,就想到申凛爱的是黄茜容,就想到申凛很有表演天赋,就想到申凛可能对她只是某种利用,就感到头疼。
“这我可能帮不了什么忙。”白芜青说着就准备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不,我相信你是能帮上忙的,还有一件事——今晚申凛也会来。”茹鹤拉住了白芜青,对白芜青嫣然一笑。
“申凛也来?”白芜青一愣。
“先坐下来,我给你讲个故事。”茹鹤依然温和耐心。
“我不想听故事——话说,你的师兄,茹风子,是不是出事了?”白芜青纯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希望茹鹤能尽快感到不耐烦从这里离开,她再想办法悄悄溜走。
茹鹤愣了一下,显出一点悲伤的神情。
“他出了点事,已经不在了。”
“既然他不在了,为什么你师尊还要大张旗鼓宴请宾客?”白芜青这样问得已经是很无礼了,但是茹鹤并没有显出丝毫生气的样子。
“这是两码事。师尊如今这具容器不同凡响,另外,还是师尊有求于你。既然请你帮忙,自然也是有报酬的。”
白芜青面无表情,实际内心沉吟了一番。茹鹤说得“报酬”,是怎样的报酬?难道会给她点钱?给钱也不错,毕竟她已经辞职有一段时间,没有进账,一直靠申凛养着,也显得很没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