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暗室
好难受…好冷…迷糊之中，
李一诺感觉自己一会儿像是置于火上烘烤般灼热不堪，一会儿又像是坠入深海之中冰冷得无以复加。
水深火热仅以四个字就能勾勒出百姓艰苦的全貌，倒也贴切。
起码此时此刻的痛苦，就逼得多年经受训练的身子受不住。
疼痛蔓彻骨子里，她再也忍不了了，睁开眼睛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入目一片黑暗，只有远处燃着一盏灯，照的却也不清晰，判断不出此时所处的境地。
我是…怎么了？
李一诺冷静下来思考，是被厄斯尔那斯震得内力尽散，毒素复发了。
那现在，这是在哪儿？如此光景，应该是一间地下暗室。
但除了一张空床之外，没有其他的标志物品。
是厄斯尔把她带到这儿的？他人去哪了？
李一诺靠着墙，敏锐地听到石门转动的声音。
不好！有人来了！
她连忙躺下装睡，调整自己的气息。
来人身上带着很淡的鹅梨香膏的味道，脚步很轻，极其快速地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冲着她来的！
蛇鞭打击空气的声音响起，李一诺猛然睁眼，滚下了床。
四目相对，对面的女子呼吸明显顿了顿，二话不说再次甩鞭。
这一次她没躲，直接把鞭子攥在了手里。
堂堂夭帮帮主，就算因毒素内力受损，也不是能随便令人摆布的。
李一诺上前，三下五除二用鞭子把人绑了起来。
女子没想到她身手如此利落，眼睛瞪圆，显出娇蛮的模样，“你果然都是装成一副淑女作态来骗我兄长的！你们中原人太恶毒了！”
她就说嘛，这个小公主总是把她哥迷的七荤八素的，都是早有预谋的！
兄长？这难不成是厄斯尔的妹妹？
李一诺仔细打量起来，了然地点了点头。
是了，穿着漠北的衣裳，又与厄斯尔长得几分相似的、如此有异域风格的一张脸，除了那位他唯一宠爱的妹妹，想是也没有他人了。
他救她，他妹妹却想弄死她，好生矛盾。
就算她此刻再迟钝，也不可能感受不到其中强烈的杀意。
似乎是…对她积怨已久。
一个远在漠北，素未谋面的女子怎会对她有如此重的怨气？
李一诺好奇地开口，“你是厄斯尔的妹妹？”
还是先问下姓名比较好。
对方扭过头去，“是行不更名 ，坐不改姓，厄洛佩是也。”
厄洛佩狠狠瞪了她一眼，“喂，你别那么多废话，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反正等我兄长来了，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要是能用她的牺牲，换兄长一命倒也值了。
李一诺懒懒勾唇，声音里染上调笑意味，“不放过便不放过，本宫都已经是他的人了，还能怎么不放过了。”
没有旁人在，她说话也没了顾忌。
谁料厄洛佩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眼眶马上就红了，“你与兄长圆房了？”
怎地这一世会这么早？她竟又没来得及救上兄长一命！
“咳咳…”
李一诺被她惊到，呼吸不稳，撑着墙咳嗽起来。
厄斯尔的妹妹，怎么说话如此荤素不忌？
她耳根红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勾引是一回事，通晓男女之事又是一回事了。
虽是时时见过，却未曾亲身经历过。
想起梦中所做的羞耻之事，免不得呵斥道，“本宫与你兄长清清白白，你可不许再乱说了。”
李一诺这副脸红的样子多了几分娇憨，让厄洛佩无端想起上一世的情景
莫非…姐姐也重生了？
厄洛佩眼睛亮起来，不自觉地多了几分亲切，“真的吗？真的没有与兄长圆房吗？”
没有就好，这样，她就有机会挽回一切！
说着，她闻到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茉莉香味，“你闻到了吗？好浓的香味。”
厄洛佩就是被五花大绑着也不安分，深吸了一口气，“谁这么倒霉？被下毒了？这不是兄长提过的软骨香吗？”
如果没记错的话，以前兄长给她看过的那本古书里就提过。
被下了软骨香这种毒的女子，在毒素复发的时候，身上会自带浓重的茉莉香味。
与寻常的香膏不同，是那种非常粘稠的香味，一闻就闻得出来。
听到“软骨香”三个字，李一诺眼眸暗了下来，透着杀意。
须臾之间，匕首已经上了对方的脖子。
“说！你怎么知道软骨香的！”
这件事，除了陌师，就连父皇和母妃都不知道。
是不是厄斯尔与她谈及此事了？
她的脑海里闪过两人交谈的画面，定格到了那天中幻术的时刻。
没记错的话，那次也是因着厄斯尔在身旁才毒素复发。
难不成他是故意的？
她故意透露中毒的症状是为了让他调查的，不是为了让他联合漠北那边的人弄死她的。
心下不悦，手上的力道也就大了些，厄洛佩纤长的脖子上匕首抵着的地方已经隐约有些见红。
“疼！”
姐姐怎么了？怎么还真对她动手了？
明明上一世疼她疼的跟眼珠子似的。
厄洛佩逞凶斗狠也就这么一会儿，委屈死了，也顾不上丢脸，眼泪哗地就流了下来。
怎么还哭上了？
李一诺向来看不得别人在她面前哭，更别提是一个小丫头了。
她收回匕首，随手扯了自己衣服给人擦了擦。
这还只是冒了点血珠而已。
她明明力道控制的很好，这位理应没有受伤才对，“没事就别哭了。”
哭的她心里痛得很，如一根根银针往心上扎。
奇怪了。
李一诺按住自己心口，怎会如此心悸？
“原来是姐姐中了软骨香的毒！”
厄洛佩真切地闻到香味从她身上传来，震惊得哭声骤停，称呼也不自觉换成了前世的。
怪不得
怪不得上一世兄长与她圆房后不久就身中巨毒
不过数日便消瘦不已
原来是软骨香！
那人说过，软骨香只能通过交合的方式转移到欢好的男子身上，一命换一命。
除此以外，再无他法。
姐姐上一世，究竟是故意的？
还是…
压根就不知道呢。
上一世兄长中毒后，姐姐为兄长跋山涉水寻来传说中的神秘巫医，在雪地里站了三天三夜都不曾退缩，是她亲眼目睹的。
她不信长老们说的话
不信姐姐会是中原派来杀害兄长的奸细。
但姐姐为何没等兄长醒来便消失了呢？
种种困惑包围了厄洛佩，她百思不得其解。
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自然没注意到李一诺现在的表情有多冰冷。
“软骨香”三个字现在是李一诺的逆鳞，更别论被同一个人无数遍地提起。
没人会想一直听到威胁生命的东西。
如同行刑日一样，预测着他日的死亡。
更何况，她一点都不想死。
寻思着，被这样绑着，人也动不了。
李一诺不想与她纠缠，又无奈于暗室实在光线太差，布置也简陋的很。
她翻身上床，查看自己的筋脉。
没了内力的压制，寒气在体内肆无忌惮，她脸色惨白，像是要与后面的墙融为一体。
这股多出来的气息？
是厄斯尔留在她体内的？
或许可以为她所用。
李一诺尝试把厄斯尔注入的内力炼化。
陌师好像说过只有男女双修才可以互相传输内力…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保命要紧。
她催动体内真气，两股气息逐渐接近，竟有融合之势！
再试试，说不定这段时间就不用去火焰池泡着了。
李一诺额头上全是汗，手下飞速运功。
成了！
她感觉腹部一暖，驱散了所有的寒气，连带着人都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感受到“温暖”这个词的分量。
也算是因祸得福。
当下就得看看厄斯尔是把她弄在了什么鬼地方，怎么出去才好。
李一诺正沉思着，一道复杂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厄洛佩坐在地上，被绳子绑住手脚，脖子上系着一个十字架，眼眶通红。
刚才没注意
这十字架还挺眼熟。
她一时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还是别欺负人家小丫头了，说不定也是无意中听厄斯尔说的。
李一诺回忆着几次的晕倒，冷哼一声。
找厄斯尔算账才是要事。
她刚想给小丫头松绑，却听到对方哽咽着问，“姐姐可是真心待我兄长的？”
如果是真心的，便也认了。
她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心痛如绞。
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