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梦中定人 一见钟情
荒唐！
“我的诚意在座的各位应该都已经见到了，如何？”男子冷的能结冰一样的声音在宫殿里回荡，似嘲似讽。
…
宴会上原本欢快的气氛一下子降至冰点，宛若寒冬。
上好古木雕刻的箱子被一件一件抬进贺岁宴的宫殿中。
金银珠宝多得令人咂舌，其中甚至还有中原贵族们都从未见过的奇珍异宝。漠北，还真是富足得很。虽略有耳闻，却远远不如亲眼见到的震撼。
木箱排列在殿堂两旁，整整齐齐，是炫耀，也是示威。
皇椅上，明黄晃眼，一言不发，似是陷入了沉思。
中原今年也是丰年，大好的收成，国库也是富得流油。可传统的农耕创造的财富与擅长经商的游牧民族相比，也不过小巫见大巫。
不过这青年，还当真是嚣张的很。
帝皇不怒自威，与生俱来的上位者姿态，是赤裸裸的压迫。
而鹤立殿堂中央的青年，即使面对中原最尊贵的统治者也不见半点惧意，狂妄的气息压都压不住，洋溢着独属于少年的意气风发。
但没有人敢质疑，毕竟，强大北方部族的首领有这个实力和底气。
厄斯尔幼年而孤，当值弱冠。如此年轻的年纪，在崇尚武力，强者为尊的部落当上首领，走的，是一条血路。
他智力近妖，玩弄权术，是游牧民族中极其少见的早慧儿，更是继承了父辈强健的体魄和惊人的武力值，是当之无愧的大漠勇士，受人爱戴。
他的横空出世，对桃源朝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早年北方部落发展倒滞，严冬之际，饥寒交迫，无计可施。号称血性的民族就要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向蛰伏已久的中原求助。
怎料，年仅15岁的厄斯尔借助母族的力量，献出一计，成功劝说当时的首领垄断东、西商路，实施抢劫。虽不光彩，冬季能够争抢到的粮食也不多，但终是帮助族人渡过难关。
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部落渐渐好转，竟有独立建立政权之势。后来，他踩着首领的头颅，登上了最高的王位，统一漠北。
北方部族混战多年，中原也趁虚而入多次，分裂部族势力，就为了防止其统一，结果被一个毛头小子坏了大计。
说不狠的牙痒痒当然是不可能的。
现在更甚，咄咄逼人，不给中原喘息的机会。
“可汗美意，朕，心领了。但可汗可能不知，我朝当下并没有公主联姻的制度。恐怕要让可汗失望了。&34;天子之音，掷地有声，委婉地拒绝了有关求娶公主的提议。
他说的不是表面话。桃源朝以开放包容著称，早就在改革中废除了联姻制度这一糟粕，允许皇家子女自主选择婚姻。
再说了，谁人不知当今圣上就两个公主？大公主早已出嫁，是万万不可能再去联姻的了。至于小公主，那可是贵妃娘娘唯一的子嗣。
皇上与贵妃恩爱异常，相濡以沫，独宠数年。其容貌又极似其母，更添几分明媚。爱屋及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让谁远嫁都不可能是她。
厄斯尔像是早已有所预料，他命令部下把所谓的“诚意&34;抬了下去。
殿堂空荡，冷冷淡淡的声音炸开在众人耳边，“陛下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子民吗？我求娶公主，并非出于政治目的的所谓联姻，只是为公主天人之姿倾倒。一腔真情，还望陛下成全。”
厄斯尔本就是借求娶联姻这个幌子来敲诈一笔的，中原人不同意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正合了他的心意。
不然，谁愿意娶一个中原被宠坏了的、娇气的公主？
帝皇更加沉默，明明知道厄斯尔在胡说八道，身为桃源朝的统治者，面对八方来使，也不能当众表露出不满。
不满的当然不只桃帝一个人。
离最上位者不远的位置
被厄斯尔私自认定为娇气惯了的小公主心里翻了个白眼。
睁着眼睛说瞎话！
漠北离中原十万八千里！根本见都没见过本宫，居然说为本宫倾倒！
声音也冷得跟冰块一样，谁信啊？
小公主在心里疯狂吐槽。
虽然漠北也迟早得去，但为什么非是嫁过去？还非得嫁给他？真是可笑至极，痴心妄想，莫说别的，她李一诺可不是会被几句花言巧语骗了的女人。
她冷笑地抬起头，不曾想，视线真正落下的一刹那，心像被寺院里的大钟狠狠地撞了撞。
不是，漠北的男子不是应该都长得奇形怪状才对吗？
这人怎么不是？
早些年她曾见过来自漠北的使者，相貌抽象，许是经历了太多奔波的沧桑，高大是高大，就是粗犷吓人了点。
她对所谓的漠北首领的印象无非是光膀子摔跤的蒙古粗汉。
这一看，谁料到居然是一个会是这样的一个美少年啊！
而且这个美少年的脸一下子就撞到她心坎上了。
零碎的梦境拼凑起来的脸生动起来，化为眼前俊美。
怎么会？怎么会长得一模一样！
心脏跳得吵闹，叫嚣着主人的失态。
像是有根线在操纵着她，一下一下控制她的反应。
梦中…
巫蛊之术！一定是！不然怎么可能心跳的这么快！
她唾弃道。
嚣张十余载，今日居然被一个男子的相貌，还是一个漠北男子的相貌给惊艳的不知所云！当真是丢脸！
唾弃归唾弃，她还是忍不住去打量男子的面容。
因着受宠，李一诺的位置破格设在贵妃旁边。
高居其位，厄斯尔的模样全然落在她眼里。
中原男儿体格远远没有游牧男儿健硕，五官也相对扁平，近来阴柔之风兴起，过于女性化的行为举止都让她生不了半分好感。
话又说回来，漠北男子太过粗俗，也不符合她的标准。
因此，十五岁女子及笈便可以出嫁的年龄，求娶者无数，她深居宫内，闭门谢客，也数次遭到过大臣们的非议。
好在父皇宠着她，力压群臣，让她安心挑选夫婿，直到满意为止。
两年过去，十七岁的年纪仍待字闺中，无疑是惹人议论的。
十七岁在适龄女子中已是偏大龄，但也无人质疑小公主会嫁不出去。两年的时光非但没有削减她的美貌，反而更添成熟的韵味，为她痴狂的男子绕皇宫几圈都远远不止。
小公主自己倒不是很着急，她对男子的脸异常执着，这么多年都未曾见过令她满意的颜色。
不过嘛…
眼前这男子，身高起码八尺，体格健硕，黑发张扬，五官深邃，混有意气风发的野性和潇洒。
是那种无拘无束，无所畏惧的英勇，随心所欲惯了的自然。
她最动心的，是那双眼睛。
黑沉沉的望不见底，像深渊一样，吸引着你跳下去，臣服于他。
写满了野心和欲望，却不令人生厌，仿佛他本应如此。
眼尾上挑，带着天然的挑衅意味。
但可以想象，他眼尾低垂、认真看人的时候，会有多深情。
她想起，在梦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倒映着她的身影，分寸之间都是爱意。李一诺突然迫切地想让那双眼睛在现实里也染上属于她的色彩。
说是一见钟情也好，见色起意也罢，受了巫蛊之术也罢，她向来相信自己的感觉。
肤浅又如何
本宫宣布，看上他那张脸了！
而且，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压根不信这是巧合。
她盘算着，总之，先把人留下来才好。
玥贵妃一直注意着她的反应，看她眼神不对，便知大事不妙。
“这事，本宫看就到这了吧，可汗莫要再提。”
玥贵妃朝皇上递了个眼神，开口施压道。
区区可汗就想让诺儿远嫁？简直是痴心妄想！
朝中的重臣们也纷纷附议，上言不妥。
厄斯尔有备而来，自然不会善罢甘休，&34;贵妃这是在威胁我？”
他冷哼一声，“还是皇上的意思？”
一是不满后宫妃子仗着帝皇的宠爱便不知分寸，擅自打断他与帝皇的对话。二是不屑于被威胁，暗示对方意图破坏中原和漠北的和谐关系。
一语双关，好毒的嘴。
玥贵妃脸色不愉，常年混迹后宫的妃子哪能听不出其中的冷嘲热讽。
忍了忍到底是没再说话。
帝皇依旧不发一言，静得让人心慌。
议论声很快地停了下来。
无人敢揣测当今圣上的心思，生怕撞在了枪口上。
静默半晌，一个声音不知死活地冒了出来，“要不问问公主的意思吧？既然可汗是诚心求娶，那必然要尊重公主的意见。公主不愿，可汗也勿要勉强，如此可好？”
陌生的声音，李一诺想。
她对声音有超乎一般人的敏感，可以确定这个声音她从未在宫里听见过。
但现在显然除了她无人在意这个细节。
众人的目光聚焦到了她身上，厄斯尔也是第一次正眼看这位传说中最受宠的小公主。他不愉的神情僵在脸上，显得有些奇怪。
说不惊艳，是假话。
他的妹妹已经是部落有名的第一美人，他本并不觉得这位传说中美貌无人可比的小公主能有多美。
中原人最爱夸张，也不过是没有生命力的花瓶，也能夸得天人之姿。
唯唯诺诺的中原女子又能有多美？
当眼下亲眼所见，他却想起兄长总喜欢念叨的那句忸怩作态的中原诗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也不过如此。
美人在骨不在皮，如果美是一门学问，那此女必居榜首。
肌肤在宫灯照耀下白得耀眼，上好的象牙白瓷器，质感极佳，无一不是精雕细琢，精心呵护的。
可惜了，这样的女子，绝对受不得北方恶劣的环境。
如果受得
他打住自己的念头，暗暗提醒自己不要被女子误了大事。
女子之相貌，不过平常。太过看重，便失了分寸。
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娶她的。
求娶，也不过是达成他目的的幌子罢了，并非本意。
一时的相貌惊艳，做不得真。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
“易诺，你说呢？”
易诺，是李一诺的封号。
帝皇终于开口，对着最宠爱的女儿，声音也放得温柔许多，予取予求。
厄斯尔移开视线，却突然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眼神落在他身上，直接又大胆
是谁？
他忍不住抬眼看去，嘴上说着要求娶的、拥有着天人之姿的小公主正在盯着他，目光一错不错。
厄斯尔莫名其妙，这位小公主一直看他作甚？
男子的脸有什么好看的？
男子的脸当然没什么好看的，但你的脸…
就有些名堂了。
李一诺笑脸盈盈，一双狐狸眼，眷恋又多情，直勾勾地盯着打量她的男人，带着些不可言说的愉悦，丝毫没有要远嫁漠北的慌张和害怕。
她想干什么？！
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在厄斯尔心里蔓延，他感觉有棋子不受控制，即将脱离棋局。
于是，在场所有人看到，传闻中最受宠娇气的小公主款款站了起来，全身上下诠释着极致的漂亮和优雅。
她转过头，似笑非笑，红唇轻启，“父皇，儿臣愿远嫁漠北，全可汗一番诚意。”不嫁白不嫁，绝佳的去漠北的机会送上门来，会放过才奇怪了。
厄斯尔眼神黏在她身上不动了，嘴角勾起一丝兴味的弧度。
这个小公主，还真是…
不按套路出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