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华清宗来帖
入夜时,月亮早就从此方天地跨过,挂在了其他地界。只留繁星几点,遥遥相望。
没什么大日子,街市也安静了下来,全然不见晨曦初现时的热闹。单单看昏暗的街道,倒像是安睡的稚子,可这街市后面依旧点着灯的,错综复杂的宅府倒像是顽皮的夜猫子。
“这女子的衣物,天天穿,年年穿,依旧是觉得繁复不堪。”白芝到沈文裕的屋子里换衣裳,毕竟现在“林二小姐”还睡在自己屋子里。
“师兄,此言差矣。”无尘一边帮白芝解开衣扣,一边回应着,“往往越是繁复的衣衫,才越是华美。”
“这话说的,当皇帝的人也没见得比我们多长些什么。”白芝取下一根钗子随意地丢到桌子上。
“师兄,慎言。”虽然在劝说“慎言”,言语中也未曾见得有多少尊敬。
白芝又取下一只钗子,猛地逼近无尘,用钗子抵住他的脖颈:“师弟打算如何让我慎言?”动作虽是狠厉,语气里确实轻浮得像话本子里勾魂夺魄的精怪。
修长的的手不紧不慢地推开钗子,又轻轻握住那只稍小些的手,将钗子温温柔柔的剥了出来,随意的丢到地上。
“师兄可要小心些,别伤了手。”
衣衫半解,暖烘烘的衣袍落了地,白芝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马上就被另一件热火的衣袍裹住。
“师兄,到我那去睡吧。”强硬的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唉……”白芝离地腾空,腹部抵上坚实的肌肉,竟是被直接扛起!
“痛啊!混蛋!”柔软的腹部被挤压,除了难受就是难受。
“不是……!”一只大手紧紧扣住膝盖窝,一只大手搂住腰腹,一个用力——白芝就被无尘用抱小孩的姿势抱在怀里。
虽然,但是,因为。
总之就是很羞耻啊!
白芝脸颊爆红,弯腰抱住无尘的头。
“我是你,师,兄!”白芝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拍打无尘的头。头却是轻轻靠着无尘的头,整个人蜷缩着,像一只熟透的虾。
“我知道。”无尘不咸不淡地回应。
心里却有自己的想法。
两人最后都沉默了。
安静地从院子一头走到另一头。
屋子里黑黝黝的。
无尘松开一只手把被子掀开,把白芝塞到了被子里,移到了床榻内侧。
“睡吧,师兄,和我。”无尘面无表情地上床,面无表情的挨着白芝躺下,面无表情的睡觉。
白芝撑起上半身,以为自己睡不着了。看不清师弟的脸,却是陷入回忆:
五年前的少年,被人追杀身受重伤,师父捡到他带回来的时候明明气若游丝,眼神中却是难得一见的坚毅。
十七岁的无尘,不喜欢沈文裕,也不喜欢叶知秋,独独喜欢当时练武练得焦头烂额的白芝。
师父问他为什么独喜欢白芝。
无尘说——投缘。
师父听后哈哈大笑,连声说好。又对白芝说:“你们俩个确实有缘,是天定的缘分!”
“师兄还没看够?”声音暗哑,充满磁性。
“你也二十二了,什么时候打算回去?”白芝重新躺下。
“过段时间吧,谁说的准?”无尘侧头盯着白芝的侧颜——他的夜视能力比白芝稍好些。
“等知秋把人带回来,花瓶的事解决了,皇室那边也还有动静了。”白芝闭上眼睛。
“嗯,听师兄的。”无尘略略算了下时间,也得一年起步,至于意外,呵。
“那师兄呢?”
没有回应。
睡着了?
清晰绵长的呼吸声,在耳边一点点放大。无尘无奈的叹了口气,挪动身体,贴着师兄,悄咪咪伸手,揽过纤腰。
师兄身上总有淡淡的熏香味,那是自己调的香,幽幽的。
满足的深吸一口,便沉沉的睡过去。
次日,白芝在榻上清醒过来时,已经只有自己了。无尘应该早早的就去酒楼上班了。
潦草洗漱收拾好自己,便打算出门扫叶子。
刚刚把门推开,就看见叶知秋杵在自己门口,看见自己出来了,才欲言又止的往前走。
“说吧,是不是把人带来了?”白芝也不绕弯子直冲正题。
“是,我已经把人带到了地下城,不知道师兄要如何处理”叶知秋一板一眼的说。
“没让他知道花瓶的事情吧?”
“这,他自己猜出来了。”
“也是,到底是自己做的花瓶。竟然是为了花瓶的事情,他多多少少猜出来也是情理之中。”白芝不以为然的把门关上,让叶知秋在前面带路。
两人走到院子边上的水井旁,推开水井边的一块石头,下面就有一个机关,按下机关,平坦的土地下豁然出现一个大洞,里面却是一阶一阶整齐排列的石阶。
“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顺着石阶走进洞里,外面的机关自己便又合上了,在外面看也没人知道那里暗含如此玄机。
地道不过两米高,一米宽,容下一名成年男子绰绰有余。地道内没有灯光,昏暗无比,白芝从衣襟中取出鸡蛋大小的夜明珠,虽说也就是幽幽的微光,却也是勉勉强强可供习武之人看见脚下石阶。
“还记得这颗夜明珠吗?这可是好些年前你带着小师妹去情宗问道的时候,比武赢了的奖励。”白芝颇有些感慨的说道。
“可我记得,那是因为情宗的小师弟要拉着孙小小去情宗当小师妹,你气不过,就让我去的找那小子比划比划。”叶知秋还记得师兄气急败坏的模样。
“你还说我,你听着他们说要拐小师妹的时候,你还不是提着剑就冲出去了?”
“……”
“那天师父刷的一下就来到我的面前,问我:‘你是不是让你小师弟去情宗了?’我一听师父那语气,我就知道这事儿可能不大妙,便没应下来,哪曾想师傅提溜一下就把你和孙小小放到我的面前。定睛一看,你那白嫩嫩的脸上挂了彩,衣服上也破了两个洞,我心里一个的哦吼——大事不好。”
白芝微微转头想看看叶知秋脸上是个什么表情,却发现这三师弟面无表情。
“后来不论是我,你,还是孙小小。三个人被师傅骂的是狗血淋头,那时候孙小小还以为师傅在同他讲故事,嘎嘎乐。”
“情宗再也不敢再我们面前提这事儿……”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话,这地道的前面也渐渐有了悠悠的亮光。
俩人也不再说话,径直向前面走去,把那道路尽头的一扇门往上提,里面便又是一番天地。
装潢异常奢华的卧房便出现在了两人眼前。紫云阁的花梨木雕花踏步床,上面覆着明黄布如意绣花床幔,一侧摆放着黑胡桃木描金桌案,上面整整齐齐的放着翰墨轩出品的文房四宝和一些日常的信件文书账本。至于其他地方便安置着好些海外淘来的摆件。
叶知秋走到桌案前,将放在最中间的一封信拿了起来,放在白芝手里。
“师兄,这是华清宗送来的信函。”
白芝将信函打开,取出里面的信浅浅看了两眼。
“这封信不过就是问问为什么把沈文裕丢给他们罢了。你若回信,就说是让你的二师兄去华清宗学习学习,切磋切磋。”
“那关于那个人……”
“暂且不同华清宗的人说,我们先看看情况,倘若这人可以与我们划分清楚,再去通知华清宗的人也不迟。”
“是。”叶知秋应下后就伏在桌案前开始写回信。
白芝盯着叶知秋看了两秒,转身就出了房间,走到地下城的拍卖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