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肖老太爷寿辰
中秋至，欢笑迎，丹桂送风凉；
寿辰宴，贺喜气，酒仙祝南山。
青忻州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大都来了“画堂春”为肖老太爷祝寿，好些别的州城的人脉也来了，红彤彤一片，好不热闹。
大门口，是肖府的年轻管家在唱贺礼。
“丰田山庄，川南雨珍珠二十颗，皇甫翡翠扳指一对……前特镖局，金丝木八仙桌一套，天烟青瓷一对……章城庞府，琉璃花瓶一只，双龙白玉托盘支架四只……泉城木府，白银十万两，青玉雕花书案一个……”
书生样貌的年轻人恭敬地接过宾客递来的礼单，干净却又底气十足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进众人的耳朵，让人不禁想看看声音的主人——眉眼弯弯，像是老演员，因为除开表面上的和煦温柔，委实是看不清眼底下的情绪，或许是瞳色浅的原因，总归是给人疏离感，可偏偏这样的人生了一张艳艳红唇——随着说话张开闭合，不禁让人想入非非，配上那双目，偏又起不了龌龊心思。
周边的姑娘哪有那么多心思，只道肖府好雅致，连府上的主管都是如此俊朗。
小姐们自是注重门当户对，不敢起那样的心思，但丫鬟们可就不在乎那么多了，暗送秋波定是不可少的。
大堂里面熙熙攘攘的人，有凑热闹的百姓，有招呼的伙计，有往来的宾客。好些有名头的，都已经上了二楼大厅，三楼雅间。
沈文裕在大堂里同肖老太爷祝寿，顺便知会肖老爷寿宴细节，两方好处理交接。叶知秋和孙小小也不在地下城待着，跑明面上管事，盯着全程，以防意外。
“白芝不现身？”邱忆锦虽不在肖老爷的邀请名单上，但作为老百姓还是可以凑个热闹，讨个喜庆的。
“你是真不怕我把你丢出去。”沈文裕今天也没穿他最爱的红衣服，换了一身银灰勾祥云暗纹的衣裳，内衫袖口紧束，再披一件广口外衬，这个人精神抖擞，再配上一副风流浪子的多情眼，简直就是活招牌。现在却是咬牙切齿的同邱忆锦对峙，若非这次宴席大师兄要求不可出错，他现在一定把姓邱的扔回百乐坊。
“没办法。你，不，敢。”邱忆锦不动声色的眯眼，便头也不回的走进大堂，自顾自地找了个位置喝茶。
“啧”沈文裕非常不爽，一甩衣袖朝后厨走去。
相较于酒楼内外的喜气洋洋，后院难免在秋风里显得过分萧瑟。梧桐树上的叶子多多少少都泛起了黄，夏日里叫个不停的雀儿今时也没了声响，最多不过风飘飘然的扰乱院墙半人高的草叶，惊起一阵窸窸窣窣。
“吱——嘎——”
木门太久没运动了，动一下恨不得搞出天大的动静。
“改天就叫无尘换了你，叫的你。”
白芝详装生气，不轻不重地在门上拍了两下。这才紧了紧披风踏出房门，拿起院子角落的扫帚不慌不忙的清扫满园飘零的落叶。看着地上各种各样的叶子，白芝抬头环顾四周，这才看着院子外面同梧桐树一般高的枣树，樟树。
也不知道谁想的，这么些树种一块。
梧桐的枝丫多多少少也长了些到院子外面，想必街道上也是落叶一地。
看啊，在里面的总会不自觉的溜到外面去，外面的又总是想钻到里面来。总不能说谁的期望好，但期望里总是别人的好。
也不知道是和谁较真……
“唰——唰——唰——”
白芝安安静静地扫地，耳边或多或少的能听见酒楼里传出的声音。
祝长寿的：老太爷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增福增寿增富贵，添光添彩添吉祥；寿与天齐隆耄耋，庆衍萱畴保九如；封人三祝福寿禄，日月昌明松鹤春……
主家喊话的：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抽时间参加老太爷的寿辰宴，再次我代表肖府……
伙计上菜的：客官，酒来了……红烧猪肘子……辣白菜……萝卜炖排骨……四喜丸子……松鼠桂鱼……
挺热闹，看来几个小子干的不错。白芝扫地的动作不停，时不时的还要呢喃些话语。
想要让宴会办不下去的方法有很多种，但总有人会选择最蠢的办法。
“说，谁家派你来的。”叶知秋一身墨绿绣花衣，因着还未及冠，便用一根红色发带将头发高高扎起，眉宇间初见锋锐，但在地下城掌事了有些年头，其间戾气也是可见一斑。双瞳极黑，纯粹到压抑，泛着蛇的冷气，高鼻梁，宽鼻翼，薄嘴唇，最是薄情的模样，或许是这样的眸子太过摄人心魄，又或许是棺材一样的脸太过瘆人，往往有着出人意料的作用。
“可能是冬州欧阳府，可能是华清宗，可能是皇朝，我也……”穿着麻布衣裳，脸上刻着“罪”字的男人吊儿郎当的回应，在被捅了一剑之后收了声。
“你别和我虚头猫尾，现在，你的命——最不值钱。”叶知秋缓缓转动捅进对方的剑。
“嗯……哼……我倒是想……呵……想看看，我的命值不值钱。”男人作势要让身体里的剑捅个对穿，被叶知秋狠狠按了回去。
“狗东西，想死，便宜你了。”
叶知秋把剑拔了出来，看着绑在房柱子上的男人，嗤笑一声，转动剑柄，看着上面暗红的血迹，皱眉。
明晃晃的反光映在少年人冷峻的脸庞，现在的他真的果断吗？路过的风只知道少年手，在抖……
昏暗的房子外，是沉默的白芝，任凭作乱的秋风将他一头散乱的发丝带到半空又落下，在飘舞，在挣扎，在放空。他知道屋子里的男人是谁，也知道他为何而来，但他不愿承认，起码不是现在。
屋子里的小孩第一次杀人留了阴影，所以他希望这一次小孩可以动手，但……终究是太难了吗？
地下城？基本上不会闹出人命，倘若真是关乎人命的买卖，便是白芝和孙小小出手，再不济就是沈文裕或无尘。至于叶知秋，在他走出阴影之前，白芝都不打算让他粘人命。
可现在已经由不得他惯着小孩子了。
秋风啊，别总是多情……
“噗嗤——”
“你……这么……敢……”
“嘘——”
“砰——啪！”
白芝冲进屋子，扶住脱力的叶知秋，两人缓缓坐下，坐在血泊里。
衣衫上绣的花静静绽放，在墨绿中越发妖艳，像勾人的妖精，将猩红的指尖伸向纯白的灵，渲染出一片旖旎。
白芝将昏过去叶知秋打横抱起，走出昏暗的屋子。
好好休息吧，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