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如花似梦
看着土崩瓦解的禁岛，鹿女第一次有了解脱的感觉，她想她终于自由了。
而她呢？
这个她不仅仅是她，还有他。
她的道到此了，禁岛封印已除，而她同禁岛生活八百年，早已同禁岛为一体，禁岛的消散也决定了她的死亡。
若她不死，岛上的灵力消散的不会如此之快。
她的身体就像一个巨大的容器，可以存纳岛上所有灵力。
在岛八百年，岛上的灵力被她吸收大半。
她和明松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灵力都吸收的非常快。
可不同的是，她吸收的灵力需要一百年才能为她所用一部分，需要用时间去融合，而明松吸收的灵力可以快速与身体融为一体。
当明松看见鹿女像子乌一样渐渐消散时，她才想起鹿女神识之中，同她说的那句话是哪两个字。
“阿岑。”
原来，是她入了子乌的梦，圆了子乌的心愿，也了却了她们的姻缘。
原来，那不是子虚乌有的一场梦。
“珠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明松淡淡问。
珠玉安顿好克尼蒂夫，望向那禁岛慢慢瓦解，倒没有什么难过之意，毕竟禁岛凐灭，解放的是天地万物。
而鹿女和子乌她只能表示遗憾。
“姐姐，人各有道，道尽人灭。”
“其实她一早也知道自己活不过下岛。”
天光大亮，一扫雾霭。
秦岭深藏子乌啼，囚域遥见鹿女哀。
见此阵破，天地间的灵力被万物吸纳，而本修为到顶的兽被这灵力一提拔，即刻化形。
当然也有穷奇。
而那些“灭”见到生物，一如既往扑过来。
伤势大好的明松自是不怕，芊芊素手反手浮云间，甚至都不需要掐诀，那群生物就被击退。
“绕绕水雾，聚如水滴，听尔召令，破肮物。”
空气中弥漫的水雾凝聚，刹间，水聚冰锥，在光的折射下，尖刺锋芒，势如破竹。
冰锥如绵绵细雨下落，将底下潮涌的“灭”击穿。
而刚化人身的穷奇，被那冰锥刺的浑身是血，伤口不深，但对穷奇而言，能伤他者，已是不易。
“这小娃娃前途无量。”
得了便宜的穷奇，也不打算再为难她。
趁天地灵力充裕，他此时修炼，提高修为，是最为简单的时候。
就当“灭”被明松的冰锥追击，直至再无此物。
明松看见了她曾在历史长河的绚丽文化中，怜悯苍生的女娲，也是克尼托亚口中的神。
发是万千山水的锦绣，眼如涓涓细流的河流，语调如柔风细语。
“女娲娘娘。”
女娲的眼看谁都带着笑意，见到珠玉温柔的大手抚摸头顶。
“玉灵，没受到天地劫的影响。”
珠玉点头，乖巧懂事：“珠玉未列神位，只是万千生物的一员。”
一只大手带着丝丝暖意，怜悯的抚上明松的脸颊，那眼神仿佛蕴含千言万语。
可明松看不懂。
“长的真真柔美，像股寒风。”
“女娲娘娘。”明松有些迟钝，她所处的年代是唯物主义的社会，当被唯心主义提出的物真真在她眼前，她多少有些震撼。
“该叫你什么好呢？天机不可泄露。”
“我叫明松。”什么天机不可泄露？
“明松，是个好名字。”
女娲将目光移至克尼蒂夫身上。
珠玉已将精血拿回，克尼蒂夫在温泉时，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个大概。
就是那双翅膀此后可能将成为装饰品。
当那双墨色眼瞳对上赤瞳时，克尼蒂夫的身份一眼就被看穿。
他有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
而他身体里那一点点灵力，确确实实是来源于神州。
“你”
当怜悯苍生的眼慢慢浮起阴霭时，克尼蒂夫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
当他成为一个不确定的因素，那他就可能危害到世界。
“玉灵，你没有发觉吗？”
女娲又将问题抛向珠玉，珠玉实力虽强，但也着实没看出克尼蒂夫的问题。
“娘娘，我们借步说。”明松道。
女娲看向明松的眼越发深沉，像轮明月被渐渐吞噬。
“好。”
被灵力滋养过的神州，绿意盎然的丛林都隐隐带着光亮，一片生机蓬勃的模样。
娟娟细流，不紧不慢的走向远方。
河边的沙石略微有些硌脚，两人都走的很慢。
“娘娘，他来自万物之外。”
“虽不属于这个世界，但也是为这个世界而来，像隐隐有种缘分牵引着我们来到这里，了却某种遗憾。”
“万物之外，不属于这里。”女娲低头思索，不能明白她的意思。
“是来自冥界吗？”
“此事解析起来甚是复杂，但我们绝无恶意。”
“嗯。”女娲笃定回答，对明松竟没半分怀疑。
也许是她的身份。
“那遗憾又来自哪里呢？”女娲问。
明松看着远处的风景，清新的空气夹杂着青草的香甜，天空万里无云，蔚蓝一片。
这等好风景，多让人为之向往。
“来之无穷的索要。”
导致地球走向歧途，再不见往日盛世。
“索要，欲念罢了。”
女娲轻笑，对明松伸出一只手，那慈母爱世人的眼，对明松有很好的诱惑力。
她极度缺爱。
“那是你们口中的神？”克尼蒂夫问道。
后背隐隐作痛，他大概也猜出自己的翅膀重伤。
“是，天地劫一解，她也有自己使命。”
“你那双翅膀就不要作死，小心以后只能裁掉。”
珠玉捏手间，化出块玉石，玉石周身泛着灵光。
她随意躺上去，“估计，女娲带着姐姐去玩了。”
“去玩？”
克尼蒂夫看过他们传说中那段影像，可也是很久之前，当她的脸庞再次映入眼帘时 他才能确切明白，当初先祖为何如此推崇。
强大，怜爱众生。
“姐姐的身份可不一样，女娲带她去，很正常。”
柳枝潇潇，一条一条舞弄清影，想要去触摸两人的头顶，却又小心的隐忍控制。
“娘娘这是要拟人。”
“这本是百多年前就要完成，当时天地大乱，我奉命回天，不曾想，此劫竟是我们大神也拦不下来的天地劫，我们神力当时耗尽，只能陷入沉睡。”
随着女娲手中的动作，一个鲜活的生命在地上蹦蹦跳跳。
明松合起一把稀泥，照着自己心中的模样去描刻她。
明松捏好，女娲见此一点泥娃娃的头顶，那娃娃瞬间就活过来。
“你知道天地劫来源于哪吗？”
明松茫然摇头，那娃娃围着明松转，明松也就随手将她揽在怀中。
“穷奇为何没有人身，是因为，它在化形时遭受的劫，正是天地劫，至此才被镇压在囚岛之下。”
“镇压？而不是守？”
女娲手中动作不曾停下，当时天地灵气丰裕，各物纷纷化形，不乏穷奇这等穷凶极恶之兽。
“不是守，而是天地劫选中了他们，从而控制，降服它们为其守阵。”
当时天帝窥得星宿，借其力量，将天地间所有灵气封存，以渡浩劫，不曾想到，竟造成不可逆转的天地劫。
也多亏有你们。
女娲回想那段往事，八百年间，对于他们而言不长不短。
“那个男子应如何回去。”
他的气息有点相似，可却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明松还不知，当时我们像是误入时空。”
“误入时空？”女娲懵懵懂懂拿出一件法器。
“这是流年镜，或许可以帮到你，但每一次使用都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就比如，你回到过去，救了一个人的性命，那会有一个人死亡。”
娃娃下身，带着明松身上淡淡的清香离去。
镜柄被握紧，明松看向女娲那双一眼就能洞悉人心的目光，眼神微动。
“保护好自己，你的道，事关苍生。”
女娲起身，俯身轻掸泥尘。
翻手间，珠玉和克尼蒂夫枕着珠玉化出的玉石而来。
女娲施法结印，不用念咒语就催动明松手中的流年镜。
一片白光冲破九霄，刺光满眼。
时空扭动，伴着珠玉的一声惨叫，三人消失在那碧波荡漾的河流岸上。
女娲召回明松捏的娃娃，那张脸竟和明松有九分像，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