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禁岛
不是为她，这是他的宿命。
他身为这大洲的王，他就应该要为苍生谋福。
而她，只不过是他大路上的分路，但终究会合成他的道，也是他的使命。
云聚头顶，黑色笼罩大地。
子乌一袭乌袍，天上风云变幻，盘旋于顶，如一头乌龙在空中悲鸣。
地下黑压压一片，有着什么东西在朝这边聚拢。
“以吾身躯，奉千年灵力，不求永困于此，只求片刻也行。”
就像身体里的血液被抽干，灵力从内往外流失，而他整个人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
一瞬之间，恍若隔世。
穷奇这边刚破解明松留下的法阵，再一抬头，不曾去想，竟有人以血肉之躯祭阵，只求困它一时。
它也知反抗不了，像是认命般静候法阵被困。
“千年修为只为困吾一时，你可甘心。”
甘心……子乌想起他决定走在一条路时，明松也曾问过他，你可甘心。
“怎能不甘心呢，以吾一人之躯，造天下福泽。”
子乌嘴角抿着淡淡的笑意，像是在释然，可是他又有什么好释然的呢！
他不欠任何人。
他只不过也是这天地劫中受苦的一人罢。
风带走他的身躯，而他也不会消逝，存于这天地间。
明松在这一场浩劫下，悠悠转醒，却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子乌散去的身体。
她再回头，穷奇被压在阵法之下，她一眼就能看出，那个阵法又怎能是她昏迷前的法阵，分明是献祭。
“子乌。”
“不要告诉她，什么都不要。”
随声下，子乌彻底消散。
明松的眼眶生生砸下一颗泪，她想过会有所牺牲，所以她一直是以自己的命放在最前。
当眼泪滴在满目疮痍的克尼蒂夫身上时，泪腺就像开了闸。
她是不是错了……
就在她再度怀疑自己时，子乌的声音传来。
“明松啊，你的道还长。”
明松仰头，泪从眼角缓缓下落，铃声晃动的锁链，告示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鹿女还困在岛上，“灭”还存活于世，天地劫还未破。
明松一鼓作气，调动身体不多灵力，画符念咒，四道符咒在明松的催动下，升起道道金柱。
破封印还需一段时间。
可地下却响起躁动，明松视线下滑，克尼蒂夫的身体在被“灭”啃噬。
她强忍剧痛，强硬催动术法，将人抢出来，硬着头皮直闯禁岛。
如今，已是走投无路。
她别无他法。
子乌以身祭阵，克尼蒂夫重伤，珠玉被打成原形，而她如今也是强弩之末。
意料之外，她们顺利进入禁岛。
明松撑着最后一丝神识，看岛上风光。
黄叶舞秋风，灵狐蹦跶着来到她们跟前，好奇打量八百年第一次所见的陌生物。
禁岛并不是很大，鹿女在明松进来之时，便有所感知。
“伤如此之重。”鹿女怜悯的望着他们。
“那道不全然，你瞧那个女子，上岛不过半柱香，她就快好了。”
三千扬着树枝，将克尼蒂夫捞起来，为其疗伤。
“她。”鹿女也疑惑，将人扶起放在草席上去，把上脉，茅塞顿开。
“难怪如此，这天地劫还真应该由她来破。”
鹿女为她调和身子换衣时，一块玉掉出来。
“就连她也愿意跟着你，看来我所猜不错。”
“那不是玉灵吗？”三千只瞧一眼，就能笃定，那可是个宝物啊！
她是什么身份？
鹿女把玉放入灵泉里，她伤的重，又不像那位身体一样，吸收灵气如此之快。
“将那男子也放入泉中吧！估计这对翅膀要落个残疾。”鹿女感慨。
三千乖巧将人放入池中。
“鹿女，那女子的身份。”
“天机不可泄露。”
鹿女眼中闪过一丝清明，素手抚过她脸，也在她身上嗅到另一个人的气息，不是将才那人的，反而有些熟悉。
蓦然，手被一把抓住，四目相对。
明松有一种许久未见的熟悉感，直到看见她那一对鹿角。
她才沉沉睡下，身上的警戒也慢慢放松。
“识的我吗？”鹿女低喃，手一次又一次拂过她的秀发。
“我也识得你。”她又自问自答。明松再次苏醒已是一夜后，整个岛屿四面金光所照。
她起身，在小岛上漫无目的的走。
一女子坐在树上的秋千上，怀抱灵狐，轻轻抚摸的画面猝不及防闯入她的眼帘。
她眼底有看破世俗的通透，三千树缓缓摇动身体，让秋千荡起。
“你醒了。”鹿女放下灵狐，从秋千上下来，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
“多谢你来破这天地劫。”鹿女走近道。
明松眼下升起一层云雾遮住她未知的迷途。
“并非是我。”
“你还记得子乌吗？”明松追问。
若她爱他呢？那她就有权知道他的生死。
“他，是谁。”鹿女的眼神不像是骗人的，对这个名字的陌生，恍若第一次听。
“八百年前，你们曾有婚约。”明松有些急切，声音又带着嘶哑。
“噢——，他未曾告诉我名字，见他第一次一直唤他大人。”
“那段婚约我也是不愿，再说八百年过去，他我早无瓜葛。”
鹿女的华服错过明松的手背，一向不爱记事的明松，都发觉这是他们的婚服。
无关紧要吗？
“和我一同登岛的人在哪。”
“在后面的池中，还有那块玉。”
两人解去契约，明松自是察觉不到她的不见。
闻言后，才一摸胸口，确实不见了。
“给你换衣裳时掉出来的，你那衣裳却是不再好穿。”
全是血印，被穷奇撕毁成几块，挂在身上。
一袭墨禄色的衣裳，宽大的袖子每每抬手间，就有一幅水墨丹青呈现出来。
“多谢。”
“还有我呢，我。”三千急忙在后邀功，粗大的树干突现一张白发苍苍的脸。
明松看的心下一跳。
“那男人是我带去疗伤的。”
“封印不出一炷香便可破，你们自由了。”
“天地也自由了。”鹿女伤感抬头。
“待八百年了，等这劫一破，我就可以化形了。仙女姐姐，你别看我现在一副苍老模样，其实我正值壮年，只是这劫压迫，我迟迟不能化形，才如此的，我比鹿女还要小七百岁。”
“油嘴滑舌。”鹿女佯装训斥。
“我带你去看看他们吧！”
“好”
还未行到池处，鹿女就突然笑起来，说道，“看来她很喜欢你。”
明松也感知到珠玉的气息，不出片余。
明眸皓齿，瓷白的大牙露在空气中，脸上的酒窝像是知道姐姐的到来，故意咧成醉人心弦的弧度。
夺目红色襦裙在她身上，更衬托她身上那热烈，重生后的气息。
“鹿女？”珠玉识的她，因为很久之前，她也曾想要与她结契，可她不愿。
没想到和子乌的未婚妻是一个人啊。
“您还记得我。”鹿女身上那种大气慈善的气息，倒是很像神。
“自是，天地间化形的物不多，我自然记得你。”
“结契，姐姐。”珠玉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明松自是不会拒绝，当时也不过迫不得已。
“我在在契上加一道同生咒。”
“若强行解开，姐姐心里应当清楚。”
珠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又礼貌给了鹿女一个笑脸。
“我去照顾他，姐姐和鹿女且聊。”
说罢，珠玉欢快转身离去。
明松目送一段后，才发觉鹿女看她好久了。
“鹿女，有何事呢？”
“我困八百年，研制了许多术法，想传授给你。”
“我学如此多的仙法无用，我”明松本还要拒绝，可鹿女的目光灼灼。
待明松进入鹿女的神识，窥得万千术法，第一次有点头晕。
好险鹿女给她整理一番，让她以后再看。
就当她要离开神识时，鹿女朝她说了一句话，可她在神识交错下并无听清。
只看嘴型，判断是两个字。
待她出了神识后，鹿女不见踪迹。
四道光柱已然到破阵之时。
她不知在这待了有几时，但岛上风光不再，灵狐全不见踪迹。
“姐姐，快走，岛要塌了。”
珠玉突然出现，将明松拉住。
“克尼蒂夫呢？”
“被我收进虚识了。”
两人跑到岛周时，这边运用法术，才发觉根本不行。
周遭灵流大泄，从岛上溢出，出现一幅绝美的景象。
灵力在光的折射下五光十色，犹如彩虹倾斜，从岛中倒出。
锁链在这一刻碎成筛粉，而岛身也因失去灵力的拖衬从空中坠落。
紧急之下，明松突然想起先才在鹿女神识中，所瞧见的一记术法。
掐诀结印，变成鸟身，翠蓝的身，驮着珠玉，灵敏的躲避那些碎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