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点苍山
柳珩一大早便随着柳青阳回了采竹小筑，准备好一些要带的物品，去时也能安心些。
留在望月谷的主要有慕云澈、洛予霜、白重锦。他们随梓阳掌门一起留下，至于叶知晚与叶静姝原本就是望月谷里的人，自然也在望月谷。
苏韵则回了城主府，她也是许久未见苏怀远，想要回家也是可以理解的。
明空岚就更不用说了，他不与梓阳掌门一起回去，选择乘着自家的仙船而去，一个时辰就抵达目的地。若是御剑而行的话，费力又费神。
但明空岚并不知道，梓阳掌门并不会让他们受累，而是亲自送他们一程。
半个时辰就会抵达点苍山。
各个门派陆陆续续地离开，望月谷一下子清静了不少，只见叶谷主和梓阳掌门若有所思地盯着门外，看了有一会儿后过来与他们交代一些事情就一起离开了。
估计是商量登仙桥的修缮问题。
现在已经过了早训的时辰，叶谷主临走也说了这几日不用早训，望月谷的弟子连连叫好，反被叶谷主严肃的眼神吓得不敢说话。
这两日他们也没有闲着，叶知晚不放心那个被抓住的贼人，决定亲自去审审，可却被迟朔告知，那人什么话都不肯说，一头撞在墙上，本来不会就此死亡。在弟子上前查看的时候，夺过其手上的剑，拔剑自刎。
此事绝不能就此了之，但事已至此，无从下手之处，只能先放在一边。
慕云澈则带着白重锦一起去拜访采竹小筑，几人对采竹小筑很是好奇，由柳青阳带着他们游走于这片竹林，采摘新鲜的竹笋。
几人去街上买好一些菜，烧水做饭，清洗菜叶，全部放在灶房等待柳珩下厨，期间还唤来了叶知晚与洛予霜，她们也跟着帮忙。
饭菜摆在桂花树下的桌子上，几人坐在板凳上，举起倒好桂花酒的酒樽，碰杯后一饮而下，此景其乐融融，十分惬意。
苏怀远与苏韵的到来是众人完全没有想到的，他们惊讶了一刻，后立即起身招呼那两个人过来坐下。
苏怀远本是想着将苏韵送来此处，让柳珩替他照拂一下，他明日有些事要做，会离开戎州城。
“原本是可以，只是我晚些时候会送青阳去九霄山庄，一来一回需些时间，若是留苏韵一人在此，怕是不行。”柳珩耐心地解释着，又道，“正好今日叶姑娘在此，我们明日又会在望月谷汇合。”
如果让苏韵和他一起去，那也不行。九霄山庄离望月谷有点远，不方便。
毕竟男女有别，虽有青阳在，但青阳总是喜欢四处游荡，而他也不常在采竹小筑，担心照顾不周。
叶知晚看了一眼苏韵，又对着苏怀远道：“苏城主，若是不嫌弃的话，就让苏韵妹妹住在望月谷如何？我们明日也是一道去点苍山。”
洛予霜附和道：“苏城主，苏师妹待会儿便同我们一道回望月谷吧。”
慕云澈也跟着应和道：“是啊，我作为苏韵的师兄，有义务照看她，况且我们门派都在望月谷，这也很方便。”
几人表现出十足的热情，苏怀远倒是不好拒绝，九霄山庄来回确实有些远，妹妹又不能跟着去，他看向苏韵，问询她的想法。
苏韵自是知道的，只是她比较喜欢独处，柳珩眼下顾不上她，只能跟着他们回望月谷，她看向叶知晚，道：“那便谢谢叶师姐了。”
叶知晚夹了一块肉给苏韵，语气平和，道：“不必和我客气，应该的。”
吃完饭后，苏怀远便先行离开，几人也开始道别。
此刻，桂花精摇摇它的树干，桂花散了一地，还掉在了那几人的头上，热情地打招呼：“柳珩，头一次见你带那么多人过来，老夫真是欣慰极了。你们好，老夫识渊，见过各位。”
识渊要树干摆出一个笑脸，逗得几人大笑，纷纷上前抚摸。它觉得有点痒，忍不住动了动它的身体。不动还好，一动的话连树叶也掉下来，沾在他们的头发上。
“识渊，识渊，真是个好名字。”叶知晚忍不住说道，识渊用树枝慢慢地递到叶知晚的面前，看样子是要同她击掌，叶知晚轻轻击掌。
洛予霜也忍不住和识渊击掌。
“小姑娘，算你有眼光，老夫喜欢你有眼光的样子。”识渊这几日以元灵出门，这才回来，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这么多好玩的人，便十分的兴奋。
若不是临近黄昏，那几人还要同识渊唠嗑半天。那五人依依不舍地与识渊告别，识渊亦是如此，他们仿佛是久别重逢的朋友。
送走了那五人，识渊骄傲地将自己的树枝递到柳珩面前，那意思显而易见。
“柳珩，老夫要的东西呢？”
早就知道识渊一回来便会问这个东西，柳珩一直带在身上，将沐雨蝶灵花放在树枝上，任它拿走。
柳珩欣慰地道：“有了它，你便可以化形了。”
识渊却不是那么想的，它操控树枝组成一个叉，表示它并不愿意，“变成人有什么好的？老夫喜欢做树精。有了沐雨蝶灵花，老夫便可以带着真身自由穿梭。”
柳珩微微颔首，虽不是很理解它的想法，但表示赞同。没有人能比识渊自己知道什么是它要的。
“好吧，你可要同我们一起去九霄山庄？”柳珩不禁问它。
识渊即刻拒绝道：“不去不去，收了你的东西，老夫就帮你守着这里吧。”
柳珩道：“那先谢过最最最善解人意的识渊了。好心树。”
识渊一听，又是它不喜欢的词，作势要打人的样子，之后又做了个“鬼脸”吓唬人，它道：“老夫不和小人计较，真是唯小人与柳珩难养也。走吧走吧，眼不见心不烦。”
还别说，这树精还挺讲究恩情的，柳珩也不勉强它，提醒柳青阳带好需要带的东西后便离去。
识渊在他们走后顿时安静了下来，决定先食下沐雨蝶灵花，增进修为。
将柳青阳顺利送到九霄山庄后，柳珩便放心了不少。时辰尚早，原本他是想直接离开的，但奈何柳青阳非要缠着，说是很久都不会见到了他，要柳珩明日再走。
拗不过柳青阳，柳珩便答应下来，晚饭过后，他便进了房间。屋外的声响将他吵醒，他缓缓起身，才至门后身后便传来一道轻咳声。
转身去看，是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此时正在淡定地喝着柳珩房中的茶。
柳珩无奈看着这位年过花甲的老人，走到其前面，忍不住开玩笑，道：“师父，您的弟子早晚得被您给吓死。”
老人家名唤容引，不敢置信地望着这位弟子，摇着手指道：“徒儿大了，竟敢取笑师父。晚年凄凉啊。”
柳珩替容引倒茶，听着这话想笑，但仍在忍着。他观察了一下来人的表情，然后坐了下来，道：“师父，你这才是为老不尊。师父怎么来了？”
容引饮下茶，决定先开个玩笑，声音微老，“怎么了？为师还不能来了？”
柳珩会心一笑，借着他的话道：“师父当然能来，只是师父，你莫不是忘了上次坑骗徒儿的一百两了？”
想起这件事，容引立即就不好意思，决定不和他的徒儿开玩笑，还是先说正事，“徒儿的东西就是师父的东西。好了，师父这次前来就是要告诉你，关于那日赫连郡主的异常。”
之前在比试，无瑕调查，才托给了师父。
柳珩略过前面的话，直接问道：“什么异常？”那日柳珩一结束比试便听说了此事，只可惜没能在现场，不然的话调查起来也方便了很多。
后来只听说是魏谌王出马摆平了此事，没有人再去追究这件事，只是很多弟子都在传赫连郡主勾结妖邪，魏谌王以权压人。
坊间对魏谌王的恶意也逐渐加深，最终演变为唾骂。
容引平静如水的语气，仿佛在叙述一件平常的小事，他抬手，在空中画了一幅画。
画中的蓝色火焰正在燃烧，有那么一瞬间，柳珩觉得那道火焰会冲出画里，将这里燃烧殆尽。
容引一本正经地道：“据很多弟子的描述，我调查后得知此火为冥火。”
柳珩当时也跟着去了大厅，但被阻拦在外，之后迟朔便急色匆匆地赶来，将大厅外的弟子都遣散。
旁边的人在旁边议论着赫连苏使用的灵力是什么样子，有心人指出与灭了岁华宗的冥火很像。
毕竟，岁华宗烧了三天三夜，水熄不灭，还是等几位掌门来了才彻底灭了这妖火。
柳珩问道：“冥火？又是那批人。”
容引赞同地点头，继续道：“冥火的来历可追溯至几百年前，非常人能用。怨念极深之人可用，但此法极损阳寿。”
柳珩道：“只要使用过的人都会如此？”
容引没有反驳，直接道：“确实如此，使用的次数越多，阳寿便消耗得越快。只有怨念极深的人才能引来怨灵，练成冥火。”
怨念极深之人，赫连苏贵为郡主，心底竟也藏着很深的怨恨，若是比试那时赫连苏就此死去，望月谷怕是说不清楚。
柳珩疑惑不解，道：“但赫连郡主并不会是此类人。她也能使用，这有点匪夷所思。又或许，她是中了其他的毒。”
匪夷所思的事情很多，有的事情不是当今所了解的知识可以解释。
容引在心里想了片刻，决定还是告诉他：“世间具有两面，我们所见到的是明面。不为人知的暗面隐藏着很多不可知的东西，可以引人向善，也可以使人堕入恶。”
“比如呢？”
容引条分缕析地道：“一种名为十恶的黑色莲花，它的花瓣、干叶与汁液皆具有邪气，它可将人引入恶门，堕入深渊。它生长于寒冰地狱，也出现在黄泉一带。”
这是暗面，不为人知的一处。
“这很匪夷所思，但又可以解释得通。”柳珩从未听说这个东西，现在听来简直是惊世骇俗，他的眼里满是震惊，同时也惊讶师父的来历，“师父，那您是怎么知道的？”
容引没想过告诉他真实来历，只是便编了个借口道：“师父自有师父的法子，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
……
既然师父不想说，那柳珩也不打算勉强，他只是问道：“师父，您曾说过，若我参加苍云大会的话，便有机会知道自己的身世，解开很多谜团。您不会是在诓我吧？”
容引道：“老人家不打诳语。为师说的是有机会，得看你自己能不能把握得住。我问你，若不是与你的身世有关，你会不会去参加苍云大会？”
话题一下子被引开，柳珩答道：“当然会。我也想破除那个传闻，世间不会有磨难。如果传闻是真的，我也会竭尽所能。”
容引看了看外面挂在天边的圆月，道：“徒儿如此有善心，作为师父的我自然是鼎力支持的。”
柳珩：“……”安静是最好的回答，师父向来不正经，他早已习惯。
“师父，我还有一个疑问，”柳珩思考着，见师父没有说话，便继续道，“照您说的话来看，普通人是到不了黄泉的，除非是灵力高深的仙者或是妖力至强的妖怪。”
容引站了起来，还顺带拿了一个杯子，慢悠悠地走到门口，道：“不错，像为师这样的人就能到的了黄泉。徒儿，你须得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柳珩犹如醍醐灌顶，立即领会了师父话里的意思，道：“我有些明白了。先不说那人是如此寻得冥火与邪物。持有冥火之人特意寻来了邪物，乱赫连郡主的心智，引导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使用冥火。之后魏谌王便到了望月谷，不顾阻拦带走了赫连苏。那个人这样做的目的有两种，一是将魏谌王以权压人的罪名坐实，失去民心；二是让仙门各派产生嫌隙。”
分析得头头是道，只是魏谌王的到来太过于蹊跷，时间刚好卡在赫连苏与叶知晚比试之后。
还有，叶知晚为何先提出平局，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说得很有道理，你赢了比试，为师就送你一个礼物，接着！等为师离开了再看，不用感谢为师。”
容引很赞同柳珩的想法，他将手中的杯子朝柳珩那方丢去，除了杯子，还有一样东西。之后便溜得极快，柳珩走到门口时已不见其踪影。
原本还以为是很贵重的物品，打开一看，柳珩的脸色瞬间改变，看来还是他大意了。
那个东西就是两条普普通通的红绳，上面留了张字条，写着：此物看似普通，实则贵重，这可是为师向月老求的，为师的一片心意，徒儿好好收下。欠徒儿的一百两，就此抵消。不用谢，为师应该做的。
月老……亏师父想得出来，柳珩将盒子锁在床边的柜子里后饮了一杯安神茶，安静地坐在书案前，提笔写字，后觉困意来袭，便起身前去安睡。
屋檐下摇晃着的风铃，伴他一夜好梦。
天一亮，望月谷便聚集了很多弟子，他们在为点苍派送别，那七位弟子已准备就绪，只待梓阳掌门前来。
叶谷主将两姐妹叫到一旁，像是在交代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很是严肃。
剩下的人在讨论或是告别，过了半晌，梓阳掌门同叶老谷主一起走了出来，也在说话。
慕云澈靠近柳珩，两人一起背着那些人，云澈悄悄地道：“我们的掌门定是去下棋了，现在才来。”
梓阳掌门酷爱棋子也是众人皆知的事，况且梓阳与叶老谷主又是多年好友，离别之际想以对弈一局作为告别，也是人之常情。
柳珩挑了挑眉，道：“你还挺了解梓阳掌门。”
慕云澈对于点苍派可谓是耳熟能详，他自信地道：“自然，我在点苍山呆了快九年，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白重锦也忍不住道：“云澈，你期间回过家吗？”
在这几日，他们的关系亲近了许多，不再那么客气，男子之间的友谊往往会来得更快。慕云澈一听这个问题，笑道：“小白，你这说的。我当然回过家，有本派的传送法术，回家十分容易。”
在那边，叶松元等着他的父亲交代完所有的事情，他的两位姐姐将去点苍山，也不知会去多久。
“二姐，三姐。你们就快要走了我舍不得你们。言溪也回了华阳山，没人陪我玩了。”
这才是叶松元的心里话。
“松元，望月谷就指望你了。忘了告诉你，我把尺素也带走了。”
叶知晚这次还带走了尺素，正好有机会与尺素好好地培养感情，以后可为她送信。
叶静姝道：“四弟，不能一直想着玩。你也该长大了，多帮父亲分担一些。”
两位姐姐走了之后，父亲便有了很多时间来督促他练习灵力，那样的日子太难熬，他能想象这个场景。
叶松元本想说什么，闻来身后一声轻咳，只得作罢，不情愿地道：“知道了，二姐三姐，你们好好保重。三姐，尺素就拜托你了。”
所有的准备皆已做好，梓阳掌门让他们七人站好，之后便将他们送去点苍山，而自己则在后面出发。
脚下是风的痕迹，这一次速度比之前的速度要快，半个时辰，顺利抵达点苍山。
慕云澈与苏韵站在最前面，为他们指路介绍。
沿途云烟缭绕，极具神秘感。点苍山之上，鱼跃鸢飞，云催雾趱。山下烟波浩渺、风清皎皎，影影绰绰的行舟人，好似枕山栖谷。
碧瓦朱檐的阁楼，彩雀盘旋在驻扎千年的扶桑神树上方，整个点苍山内余音袅袅不绝，似仙境一般。
点苍山不愧为最具仙气的门派，众人忍不住在心里赞叹。
叶知晚赞道：“点苍山如此雅致，不愧为第一仙派。”
一旁的柳珩也道：“传闻所言非虚，今日一见，难忘今朝啊。”
白重锦未有言语，反倒是洛予霜见此良景，很是激动。
后面传来“砰”的一声，他们不约而同地回头。有个蓬头垢面的人倒在地上，看这价值不菲的衣着，他们心中早已有了一个答案。
明空岚整个人摔在地上，脸上满是灰尘，他赶紧站起来拍开尘土，突然就听见前面传来张扬的笑声。
“不许笑，再笑，本少爷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虽是气势汹汹的语气，其他人却未将他的话当真。
七人逐渐向明空岚走来，笑意已被制止，见明空岚那副样子，莫名想笑。
慕云澈道：“你还不让笑，我就笑了。”
这里虽是点苍山，但明空岚没有存在拘束的感觉，尤其是这样容易激怒他的话，他转念一想，还是道：“笑死你就少了个竞争对手，尽管笑。”
柳珩看到后面的飞船，有两座小山被飞船撞击，如今尖端处的山顶已经被磨平，指着那两座小山道：“明少阁主，仙船体格庞大，容易阻拦鸟禽飞走，还是收了比较好。”
明空岚真心觉得点苍山太小，连个仙船都放不下，他转身去面对仙船，施法将仙船缩小，放置于望月谷所赠予的乾坤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