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火朱雀为主归墟
鬼界，鬼都城。
佳蕊望着倒地的李凡，怔怔出神，许久后才反应过来，她已经死了。
“咣当！”兽神短匕跌落在地，佳蕊无声笑道：“哥哥，我帮你报仇了。哥哥，你听到了吗？我帮你报仇啦！”
笑着笑着，佳蕊哭起来，两行清泪流下，她瘫坐在李凡身边，边哭边笑着，不知如何自处。心底里一直积压的大石头，终于碎裂，她感觉自己肩上一轻，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丫头，小心。”只听身后露华虚弱的呼喊一声，随后佳蕊感觉一个东西，缚住自己脚脖向后一拉。
“轰！”自己方才站立之地，落下一只独腿大鸟，正是朱雀，她啾啾鸣叫着，将李凡的身体护在双翼下，用头轻轻蹭着她的脸颊，低声呼唤。
“多谢姐姐相救。”佳蕊回头，见露华面色苍白，身上所受的两处剑伤，经刚才一出手，再度崩裂，血流不止。
纤云见状忙上前按压伤口，封印穴位，佳蕊也赶过去帮忙。一旁的黑龙苍梧，吐出自己的兽丹，示意露华吃掉，将伤害转移到它身上。
露华亲昵地笑笑，伸手轻拍苍梧头颅，示意自己没事，她转头看佳蕊道：“你杀了修罗的亡心公主么？”
佳蕊回头看看动也不动的李凡，怅然道：“与其说是我杀的她，倒不如说是她自己杀的自己。”说着，将方才李凡魂魄出现，帮助她杀死本体的事，简短截说。
“这么说，这个叫李凡的魂魄，倒真让人敬佩。”露华赞叹。
佳蕊点点头：“是啊，过去在守尘观我们……是很好的姐妹……可惜后来，她变成亡心后，杀了我的哥哥和师父，以及守尘观许多修炼弟子。即使知道那时出手，不是她的本意，我也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哥哥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露华拍拍她的肩膀道：“你已经做到了当初答应你哥哥的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佳蕊茫然四顾，笑道：“不知道，以前的我，活着只有这一个目标。现在，这个目标实现了，还真不知该做什么好。”
露华温柔一笑：“要不要留在鬼都，随我一起，重建鬼界，将它恢复到往日繁荣祥和的样子。”
佳蕊心中一动，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张毛茸茸的脸，憨憨的虎头，总是暖暖地笑着。她摆摆手，起身道：“不了，姐姐，我要去兽界找一个人，之前我答应过他，等我的愿望实现后，就会去帮他，实现他的愿望。”
露华点点头，轻声道：“此去山高路远，你要多加小心。”
佳蕊起身准备出发，蓦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鸣叫，回头一看，朱雀晃悠着一条腿，踉跄起身，它艰难地在李凡身上跳来跳去，从头到脚，挨个跳一遍，仿佛在举行什么仪式。
“唳~”朱雀仰起头颅锐鸣一声，挥舞双翅起身，极速拍打翅膀，自胸口燃起一团火焰。赤色火焰瞬间弥漫全身，与以往的黑焰不同，此时的朱雀化作一只火焰鸟。
“呼~”朱雀猛然一扇翅膀，一股热浪自它体内向四周迸发，热浪有三丈高，燃着熊熊烈焰，所到之处，一片赤红，任何东西都被烧毁，就连玄铁都像软泥般融化，整片土地寸草不生。
“焚天离火！”露华惊呼一声，“母后，佳蕊，我们快走，离开热浪覆盖地。”
两人一左一右架着露华急速后退，那热浪伴着风声，紧追不舍，张牙舞爪，无声嘶吼。
脚下不停，一连后退十余里，面前的热浪堪堪止住脚步。露华，纤云，佳蕊三人向热浪内望去，除了朱雀所在，其余皆成一片废墟，到处都是燃烧的火焰，土壤被炙烤得通红，好似人间炼狱。
“朱雀的修为怎么突然高出这么多？”佳蕊不解道。
露华倚着纤云回：“这焚天离火乃是朱雀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招数，火焰所及之处，即使是大能者，也要退避三舍，无法与之抗衡。看来，它是想追随它的主人而去了。”
露华说完，只听火焰正中朱雀又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声音婉转，凄厉不止。鸣叫完，朱雀一扇翅膀，冲天而起，周身燃着火焰的羽毛不断四散。它奋力挥舞着翅膀，悬在半空，全身上下的羽毛不断飘落，朱雀空中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终化作一点微弱的星火，消失不见。
“它……这是死了么？”佳蕊试探地问，面前的火焰大阵仍旧翻腾着，没有半点减弱的痕迹。
“我想……是吧。”露华犹豫道。
一片燃烧火焰的羽毛，落到李凡胸口，融入她体内，消失不见。
“动了！”佳蕊发现李凡的胳膊动了一下。
“什么动了？”露华没明白。
又一片羽毛落到李凡身上，融化消失，李凡的双手又动了一下，这次露华也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要复活了么？”露华皱着眉头，“难道说朱雀牺牲自己，把重生的机会让给了她的主人亡心。”
羽毛不断向李凡身上飘落着，她的身体不断抖动，似乎随时会活过来。
“好不容易才把她杀死，我要去阻止她。”佳蕊咬牙道，她紧握兽神短匕，双手颤抖。
“不行，这焚天离火，你进去之后会死的。”露华制止。
“难道就任由这亡心复活吗？”佳蕊气愤道，“她杀了我哥哥，必须死！”
说罢，她一甩胳膊，挣脱露华的手，迈步向热浪内冲去。
“佳蕊，等等，佳蕊！”露华呼喊着，挥手想为她套上一层鬼灵心法护体，可惜自己身受重伤，丹田处早已空空如也。
若是浩楠在就好了。露华心中没来由的一想，猛然摇头，将心中杂念抛之脑后，关注起佳蕊的安危来。
佳蕊一脚踏进阵内，顿感热浪来袭，脚下的鞋子瞬间融化，眉毛头发顷刻燃烧，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她手掐法诀，运起兽神心法，一道青色光晕将其包裹，这才能勉强站立呼吸。
佳蕊深吸口气，脚下不停，迅速向李凡掠去。这兽神心法，以刺杀见长，身法飘逸，纵使如此，她仍感觉自己吃不消这热浪。口鼻好似浸入岩浆一般，每一瞬呼吸，都像往肺里吞火，青色屏障并未阻隔太久，很快阵法中的热浪就席卷佳蕊全身，她感觉身上的衣服全部化成粉末，皮肤不断褶皱翻滚，长出水泡。
好在用时不久，佳蕊便来到李凡面前，此时，李凡的身躯已恢复如初，胸前的刀伤全部愈合，双眼皮不断颤动着，随时会睁开。
“你给我去死！”佳蕊双手反握住滚烫的匕首，用尽全身力气，再度向李凡胸口刺去。
“啾~”李凡身前悬空浮现一透明朱雀身影，它啼鸣一声，操控李凡的双手无意识抵住匕首。
佳蕊闷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向下压去，她脸上大汗淋漓，后背火辣辣的，感觉自己仿佛在人间炼狱。
“呼~”朱雀死死抵着佳蕊双手，鸣叫一声，一阵热风卷起，半空中悬浮的羽毛，呈龙卷风样式，向佳蕊后背袭来，刀刃般锋利的羽毛，打着弯儿，将她后背剜开。
“啊~”佳蕊痛苦地惨叫一声，她感觉仿佛有一只巨手，伸出修长的指甲，挖开自己后背的皮肉，蛮横粗暴地揉捏着自己的脊柱，狠命向外拉扯着，将她整个人向上提起。与此同时，李凡周身升腾起一圈烈焰，直奔佳蕊袭来。
“我不松手，我不松手！”佳蕊在火海中强忍着钻心剧痛大吼着，熊熊烈火中，她已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完全依靠本能，在向下压着身子，她甚至不知道，兽神短匕还在不在手中。
“嗡~”熊掌牛腿，虎身鹰头的兽神出现在她脑海里，声音浑厚道：“豹子的速度，狼的耐心，鹰的敏锐，蝎子的狠毒。”说着，伸手向她眉心一点。
佳蕊只感觉自己双手间回传一股清凉之气，弥漫全身，她双眼一闭，背后的景象在神识中一清二楚。她拔出向下拼刺的兽神短匕，抿嘴一笑道：“既然你的生命来自这些羽毛，那就把它们拔干净，再来杀你，我杀得了你一次，就杀得了你第二次。”
说罢，她仰天长啸，兽神之力外放，背后长出一双青色翅膀，飞舞腾空，冲入朱雀羽毛变幻的龙卷风中，砍杀起来。坚不可摧的朱雀羽毛，在面对兽神短匕时，纷纷一触即碎，顷刻间便被砍为两半。在玄青之翼的庇佑下，大阵中的热浪，再也伤不到佳蕊分毫。
佳蕊好似晴空霹雳般，忽左忽右变幻身形，在半空闪展腾挪，朱雀啼鸣一声，剩余的羽毛变换方向，放弃围攻佳蕊，直直向李凡身上飞来。
“哪里走！”佳蕊大喝一声，收拢双翼，俯冲向下，后发先至，拦在众羽毛面前，双手向前一挥，身后幻化出数百把兽神短匕，向上激射，不少羽毛纷纷化为碎屑。
朱雀急红了眼，连声嘶鸣。可惜，此时的它，已无任何招式，李凡还需一片羽毛方可复活。如今，这些羽毛都被佳蕊，斩成飞灰。
一盏茶的时间后，半空中已无任何羽毛，佳蕊挥舞着翅膀，悬于半空，望着身下的李凡，失去羽毛后，原本灼热的大阵也消失殆尽，场上恢复了原本的清凉。
朱雀操控李凡的身体，无意识抖动着，试图逃离，奈何无济于事。
“现在，轮到你了。”佳蕊高举兽神短匕，收起翅膀，向下猛刺。
“啾~”朱雀高仰起头颅，替李凡挡下这一刀。兽神短匕在它身上不断深入，朱雀周身的灵力，一点点被兽神短匕吸食，朱雀不甘地忘了李凡一眼，化为乌有。
“现在，又到你了。”佳蕊反握兽神短匕，瞄准李凡心脏猛刺。
此时，只听远处露华喊道：“佳蕊小心。”
佳蕊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一股极为强大的威压来袭，自己好似被钉在空中一般，无法行动，任由双手如何使力，兽神短匕不能再向下分毫，堪堪抵住李凡外衣。
“你好大的胆！”身后一滚雷样的声音传来。伴着这句话，佳蕊感觉自己正缓缓升起，落入一只巨手中。
巨手捏住她，高高抬起，佳蕊看着眼前这山一般的人影，他赤黑色的皮肤，火一般飘荡的长发，巨象般大小的双眸正死死盯着自己，透出愤怒的火光。
“你~杀~了~我的女儿。”非天漠然道。
佳蕊昂然抬头，毫不畏惧道：“那又如何？我为我哥哥报仇，她死有余辜。”
非天盯着她，呵呵一笑道：“你这份天真，与亡心早年间倒有些相像，你这就上路吧。”说着，他右手用力一握。
“住手！”露华迈步上前，“吾乃鬼王露华，有种放开她，与我一对一交手。若我赢了，你带着修罗兵退出鬼界，如何？”
非天看一眼露华，左手向前一挥，一股气浪来袭，将露华击飞十余米，冷哼一声道：“呱噪。”
说罢，他扭头，右拳所握之人，竟然消失不见。正在诧异之际，忽见眼前出现一黑影，娇叱一声道：“你这个大魔头，和你女儿一起去团聚吧。”
佳蕊挥舞双翼，直刺非天眼眸，誓要将他眼睛戳烂。
非天似有似无笑笑，动也不动，任由佳蕊近前。
“叮！”一向无坚不摧的兽神短匕，此次不见成效，连非天的眼皮都没有刺穿。
佳蕊还想变招，非天却不准备给她第二次机会，他一把捏住佳蕊道：“人界之体，兽界之法，可惜了。”说罢，用力向下一摔。
“嘣！”佳蕊不辨东西，被重重摔倒地上。这一瞬，她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张嘴，大口鲜血喷涌，浑身骨骼尽断，再无力气起身。
心脏砰砰直跳，佳蕊望着眼前倒地的李凡，口中含血地笑了笑，小声道：“哥，我来了，我为你报仇了。”
一股强烈的倦意涌上心头，她感觉双眼止不住地下沉，朦胧间，她看到远处兽神殿前，隐约站着一个虎头兽人冲她挥手，憨憨地笑着，可惜她永远也到不了那个人身边了。
一切都结束了。佳蕊闭眼前，看着李凡的尸身，心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
猛然，她看到一片自高空飘落的羽毛。这羽毛，模样瘦小，姗姗来迟，兴许是之前飞得太高，或者是刚才被佳蕊的双翅忽扇至其他地方。
如今，它晃晃悠悠飘回来，缓缓落到李凡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