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两张银票
店里今天不会来什么客人，江宿秋自己也想到了，便只打算自己一个人去店里坐着看看，让段绪在家带孩子。
但段绪非说担心，硬要跟着。
他说想跟着，江宿秋哪拦得住。
明明是一个刚康复没多久的病秧子，像是会轻功一样跑八百比江宿秋都快，轻飘飘地走在她的前面。
被碾压的江宿秋气喘吁吁地放弃了摆脱他的想法。
从西大街拐进了茨里街，还没到店前，远远的就看见果然如段绪所说的画面，昨天闹事的三人正蹲在店门边，每人举着一张写了“烂手”的纸。
一有人路过，他们就像录音机一样把昨日那些话翻来覆去地说上几遍。
走过的行人虽然都知道这三人说的是假的，但是美甲掌柜不说配方，他们这些做顾客的总是心里没底，因为那些用来美甲的东西确实从来没人见过。
况且有这么几个丧门星在店门口杵着，就算店开了也没人愿意去店里惹一身骚。
江宿秋大老远看着就嫌烦，猜到自己开着店也没人来，翻了个白眼直接扭头要给自己放几天假。
蹲在店门的烂手女孩眼尖，一眼看到人群里要离去的江宿秋，连忙拉了身边的两人。
叫志哥的男人和头戴大红绒花的女人顿时眼中闪过喜色，忙站起跑了去，堵在了江宿秋的前后。
“还以为你不想赔我们烂手的钱，就不敢开店了呢？”
“看样子是要走啊？心虚到自己店都不要了？”
听着他们的一唱一和，江宿秋当然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为了逼自己说出配方来证明材料无害。
配方是绝不能说的，所以他们的话江宿秋是左耳进右耳出，她非常平静，只担心他们嘴脸太丑恶，惹得段绪这个没受过气的公子哥忍不住动手。
她用胳膊肘戳了戳旁边眼神逐渐阴沉的段绪：“咱再比比跑步吧。”
段绪抬眉：“？”
再在街上站一会，堵住了交通，待会又围一圈人可就糟心了。
江宿秋拎起裙子，观察着身边行人间的空隙，抬起腿刚要跑，看见茭白领着四五个拿着棍子的范家小厮，朝着这边来了。
走到了被唬得一动不敢动的江宿秋和碰瓷三人面前，茭白停了脚，气势汹汹地看着江宿秋。
江宿秋的脑子飞速运转：我靠，不会要押着她去跟大小姐说配方吧？！
她虽然瑟瑟发抖，还是理智地拽住了段绪，主要是感觉他一个人打不过四五人。
茭白抬起手，把江宿秋扒拉到一边，扭头指着闹事三人：“往死里打！”
江宿秋目瞪口呆地看着前一秒还在眼前耀武扬威的三人，现在却被打得只能在地上翻滚叫嚷，话都说不完整一句。
在小厮抡着碗口粗的棍子殴打着他们时，茭白站在旁边提了嗓子，冲着地上三人大声骂个不停。
“我家小姐首肯的东西，你们说有问题？我家小姐天天涂都没事，怎么着？你这破爪子比我家小姐都娇贵了？”
“每样新品江掌柜都先送来范府给小姐过目，什么东西我家小姐没亲自给你们试过？让姑奶奶看看还有谁敢质疑？”
“昨儿个就算了，今儿还敢堵门口闹，当嘉祥没范府的位置了是不是？”
虽是指着惹事的人骂，其实也是骂给路人听的，走过的人谁不知道，可谁又敢停下去凑热闹，只要有人一路过这里就赶紧加快了脚步。
江宿秋感动得捂着嘴，热泪盈眶：“想嫁范姐。”
旁边的段绪猝不及防：“啊？”
地上的三人连翻滚躲闪的力气都没了，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能瘫在地上呻/吟着连连喊饶命。
看这情况，江宿秋小心翼翼地凑到破口大骂的茭白旁边问：“真要……打死啊？”
她倒不是担心他们，她有点担心的是就算在古代，一家小姐也不能随便杀人吧。
最主要的是，店门口死人不吉利啊……
刚骂完的茭白被这么一提醒，歪着头望着天回想：“我想想小姐怎么说的来着……”
“什么半生随……”
江宿秋被呛了一下，连忙翻译：“半身不遂，就是打残就行，不用打死。”
至于什么背后元凶她是懒得揪的，出头的已经这样了，以后谁还敢为那个元凶出头，这种程度的威慑就足够了。
茭白便喊停了挥棒的小厮，接着又把声音喊得格外响亮：“江掌柜，走吧，小姐找你有事呢。”
“谢谢茭白姐姐。”江宿秋边应着，边给了望着自己的段绪一个放心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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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气袅袅的暖阁里，范婉儿把刚送的甲片扔到手边的矮脚小桌上：“提前通知？”
刚进屋的江宿秋：“……”
原来人家觉得自己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内心无语，嘴里老老实实解释：“之前有人闹事，闹了就没动静了，我就以为是他们怕范家，我无比感激不知如何报答，所以就送了这份新做的款，结果没想到……”
没想到刚送完就打脸了。
“今天喊你来不是跟你说这事的，坐下说。”范婉儿似乎对此毫不在意，也懒得多听。
闻言江宿秋满心疑惑，那还能是什么事？还要坐着说，一看就不是小事，可是还有什么事会比这事大？
疑惑归疑惑，小姐命令，江宿秋哪敢不从，赶紧惶恐地去旁边的矮杌子坐下了。
侍候在旁的青葙给矮脚桌上的杯子里舀了一勺蜂蜜柚子茶，掺了温热的水兑上，方才去拿了两张巴掌见方的纸来，交给了江宿秋。
江宿秋接过纸张，把上面的字看了好几遍，不知道该从哪个方向、怎么个顺序看，瞅了半天也没看懂。
她突然就后悔应该带段绪来，但是人家小姐闺房也不一定让男人进……
看着江宿秋的一副文盲样子，范婉儿轻轻翻了个白眼，嫌弃地哼了一声：“青葙，教她。”
青葙得令走了去，从她手中拿了一张纸，把上面的红印和数额文字指了出来：“这是官印票据，每张三十两。”
江宿秋懂了，但也懵了。
突然给她看这个干嘛？不会只是为了教她看票子吧？
可是她有什么东西值六十两？
她忽然想到什么，顿时觉得这两张轻飘飘的纸格外烫手：“小姐要买美甲配方？”
范婉儿瞥了她一眼：“你卖吗？”
江宿秋摇摇头，要是真能一口卖出个一辈子衣食无忧的价来，她倒是愿意卖，但是这个系统没法卖……
要卖只能把她卖了。
“那不得了。”范婉儿轻哼一声，喝了口柚子茶。
刚回来的茭白见到屋里的场景，抿嘴笑道：“小姐你就告诉江掌柜吧，看她都晕头转向了。”
“我就是要她自己想想，什么东西值钱什么东西不值钱。”范婉儿慵懒地歪在靠枕边，看她那样子是一时半会想不到的，便拿了桌上的书卷看。
坐在小凳上的江宿秋还在望着天花板使劲想着，自己身上值钱的奇怪的宝贝，忽然就悟了，两眼一亮：“洋娃娃！”
茭白、青葙：“啊？”
范婉儿也放了书，蹙眉看过去：“又是什么新奇东西？拿来我看看。”
不是啊？
江宿秋看着她们的反应，赶紧尴尬地笑着说：“还没做好还没做好……”
“当。”
一声清脆的敲击声从范婉儿手中传来，江宿秋乖巧老实地瞅过去。
然后范大小姐又面无表情地拿小银勺敲了敲白瓷杯沿。
老是敲它干嘛？杯子里装的是……
江宿秋莫名其妙地看着无故挨揍的杯子，这才恍然大悟，钦佩地拍着大腿：“不愧是大小姐，这都能卖出钱来，恭喜大小姐！”
蜂蜜柚子茶这个东西本就是江宿秋拿来赠送大小姐的，既然把配方相告，也是相当于默认把关于蜂蜜柚子茶的所有都作为礼物的。
所以大小姐无论是把做好的蜂蜜柚子茶卖了、还是把配方卖了，江宿秋都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她自己也没本事卖得出这么多钱。
听着江宿秋真诚的道贺，范婉儿抖了抖眉：“我缺钱？”
正乐着的江宿秋僵住了，这话她该怎么接……不缺钱所以不需要祝贺？
范婉儿用下巴指了指她，青葙便开口解释。
“小姐把你的蜂蜜柚子茶的配方和做法卖给顺连酒楼了，那家酒楼可是在整个梁国都有店的，以后你自己喝是没事，但是无论在哪座城，都不能用蜂蜜柚子茶做买卖。”
“也不可把配方和做法告诉别人，范府里只有小姐一个人知道，万一有别人知道了，找的麻烦可是你的。”
这一通警告和手里的票子，江宿秋有些不敢相信，意思是大小姐帮她把东西卖了，然后把钱给了她？
钱的事倒不急，江宿秋先惴惴不安地问了最重要的事：“这做法配方都不难，万一喝的人多了，一不小心自己试出来了，也怪我吗……”
“够难了，没人想得到那么复杂，也不知道你爹是怎么想出来的。”
范婉儿说完让她安心后，便摆了摆手，“好了，就这事。”
江宿秋看这意思是她可以走了。
可是她拿这些钱要干什么呢……
她拿着也不安稳，出力的都是人家大小姐，自己就这么拿走了，怕留个贪财的印象，而且自己顺便又需要一个洗白来正名巩固。
虽然刚才在街上茭白已经帮她证明过了，也立威了，但是也只是那一小片地方，口口相传谁知道最后效果怎么样。
好不容易打通的几块市场，就这么又沉寂下来，想想江宿秋就胸闷，经过这一闹，以后再想去拓展市场可就不像在两个集市上卖卖货这么简单了。
“小姐，我只是说一嘴的功夫，费心出力的都是小姐，虽然这个钱小姐看不上，但是我拿着也有心无力，不如我拿那茶的配方向小姐讨要一个大一些的店面吧。”
她一说完，就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像要白嫖个铺子，赶紧补充，“我现在的买卖应该能赚够二两的租金！”
范婉儿淡淡地听完，又把书拿起看，说：“过两天吧，我问问。”
要是在这风波节骨眼上换个大店，那流言就不攻自破了，至于美甲配方，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才突然换的大店，谁还敢觊觎？
“多谢小姐，那我先告退了！”一想到美好的蓝图，江宿秋就忍不住内心的兴奋，担心大小姐还要把钱给她，说完把票子塞到旁边的青葙手里，快步出门撒腿就跑。
听着院里传来的狂奔脚步声，范婉儿放下书皱了眉：“啧，跑什么呀。”
拿着银票的青葙抿着嘴打趣道：“怕小姐拿着银票追着塞给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