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干饭人秦飞
两人走进正厅时，弹琴的苏小小并未停下。
不过她的身子有些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冷，衣服穿得太单薄被冻的。
还是因为首次接客而激动
正厅很大，左边是姑娘弹琴跳舞的区域，地上铺着来自北疆蒙族的羊毛地毯。
右边是客人的休息区，一张红木桌子配有四把厚实的椅子。
后墙是一幅巨大的山水画，气势十足。
一看便是名家手笔。
四个角落放着半人高的精美炭炉，从勾勒的花纹缝隙中，可以看见红彤彤的炭火。
这种炭火很稀有。
乃是教坊司斥巨资，从幽州买回来的乌木炭。
特点是持久性强，且无异味。
穿粉色衣服的小丫鬟站在门后，见客人已进入房间，立即将门关上。
带引二人坐下，贴心的奉上热茶。
一盏茶的功夫后。
苏小小的琴音落下，她款款起身，来到两人身旁：“小小见过二位公子。”
这声音又酥又甜，不知道喉咙是怎么长的。
有可能是蜂蜜喝得比较多。
苏小小气质温婉，皮肤白里透红，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
金钗斜插，翠袖巧裁，樱桃小口浅微红。
整个人透着一股柔而不媚的味道。
这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她里面穿的是一件淡黄色的抹胸裙，外面披着一层紫色的薄纱。
那高高的事业线，凸出她在教坊司独一无二的地位。
嗯，小小的紫色很有韵味
在秦飞看来，这位苏姑娘的容貌，有资格和宫里那位穆妃娘娘一较高下。
黑长直，大波浪。
这七个要求，她绝对是符合的。
有道是：
脸堆三月娇花，眉扫初春嫩柳。
香肌扑簌月瑶台，翠鬓笼松楚岫云。
“公子，奴家能否为您跳一支舞？”
苏小小含情脉脉的看向秦飞，显然她很清楚谁才是正主。
秦飞五官端正，剑目薄唇，身材虽有些消瘦，但眉宇之间却有股子英气。
浑身散发着清雅矜贵，龙章凤姿的气质。
苏小小对这个神秘的客人很满意。
为什么说神秘呢。
在进这个院子之前，苏小小只不过是个端茶倒水的小丫鬟。
那时候年纪小，还没长开。
一次偶然的机会，祝修远发现了她，将她带到这间小院。
两年的时间，她一位客人都没接过，因为祝公子说过，她是专门服侍一位大人物的。
而这个大人物是谁，苏小小并不知道。
她原本一直以为，和其他姐妹一样，都是伺候些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
但今天她见到秦飞后，欣喜不已，觉得自己是教坊司最幸运的。
当秦飞踏进这间屋子的时候，她有些激动，甚至有些渴望，渴望这个男人能给她另一种生活。
所以，她要把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
苏小小猜得不错，祝修远培养她，就是为了专门接待秦飞的。
但祝公子手里的秘密杀伤武器不止这一个。
在接手教坊司之后，祝公子明白了一个道理，维护人际关系的核心在于：被需要！
秦飞点点头，伸出右手做出有请的手势。
琴台已经被丫鬟移开，苏小小脱掉鞋子，走上羊毛地毯翩翩起舞。
在两人交谈时，后进来的三个侍女已经准备好丝竹管乐。
霎时间，乐声飘荡，舞裙纷飞。
苏小小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恰似一朵盛开的雪莲花。
她那轻快的舞姿，像极了树梢上欢快的百灵鸟。
那精致小巧的脚丫子，踩在洁白如雪的羊毛地毯上，画出一个又一个音符。
那眉目间含情脉脉的温柔，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只听她唱道：
“柄柄~~荠荷枯”
“叶叶~~梧桐坠”
“细雨~~湿枫林”
“霜重~~寒天气”
“我的郎君~~啊郎君~~你到底在何方~~”
苏小小唱到‘郎君’的时候，一双如秋水般的眸子，赤裸裸的盯着秦飞。
恨不得当场就把他吃了。
浑身散发出的那股子妩媚劲，直叫人欲罢不能，欲说还休。
这时。
‘吱嘎’一声，房门被推开，六个侍女一人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
六人妙步款款的将菜肴摆放在桌子上，而后翩翩离去。
从这几人整齐划一的动作来看，显然平常没少训练。
菜肴极其丰盛，蚂蚁上树，干烧桂鱼，四星望月，八宝全鸭，太极芋泥，菊花鸡丝汤。
嗯，这几道菜营养很高。
蛋白质也比较足。
显然是精心准备的！
秦飞拿起筷子便开始干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他身子骨本来就单薄，加上和小郡主斗气，这一整天没进食，早就饿得饥肠辘辘。
只见他用筷如飞，眨眼间便已经旋了两碗饭。
祝修远看见这副景象，忍不住嘴角抽搐合着您秦二少爷真是来吃饭的，我准备那么长时间，这不是瞎耽误功夫吗。
苏小小也麻了。
本姑娘这么婀娜的身段，这么美妙的舞姿，还比不过那盘子里的臭鱼烂虾
可惜了我这用纯牛奶，泡了七百二十五天的小脚丫子！
简直是：
“白头醉昏昏，狂歌秋复春。”
“一生耽酒客，焚琴煮鹤人。”
不过教坊司的菜肴，味道的确不错。
秦飞还不忘了招呼目瞪口呆的祝修远：“吃啊怎么不吃，还别说，这几道菜有点宫里御厨做的味道了。”
“是是是。”
祝修远连连附和，暗中给苏小小使了个眼色，后者微微颔首，明白了他的用意。
宫里菜的味道如何，祝修远不知道，他也没去过。
但这儿掌勺的老师傅，的确是返聘请回来的御厨，为了把这位老师傅请来坐镇。
祝修远在离教坊司的不远处，给安排了套三进院的宅子。
还把他三个儿子都弄进六部当差。
酒是早已准备好的，三十年陈酿的十里香，已在火炉边温过。
苏小小光着脚丫子，落座在秦飞身边，给他斟上一杯酒：“公子，天寒地冷，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姑娘，我觉得你可能染上了风寒，发烧了
秦飞瞟了一眼那吹弹可破的小脚丫子：“多谢。”
一饮而尽后，他继续吃菜，对珠玉在旁的美人儿视而不见。
苏小小有点纳闷，这位爷咋那么不解风情呢？
我的资本挺雄厚的呀
教坊司大门外。
一个挑着小面担子的商贩，被韩保生叫住：“店家，来两碗面。”
商贩听见招呼，立即放下担子，应承道：“好嘞！”
在这之前，教坊司的小丫头给送来了饭菜，可见祝公子做事多么细致，但被韩保生挡了回去。
小郡主看着那些美味佳肴从自己眼前一闪而过，恨得牙痒痒。
死老头，你们镇国公府里没一个好东西
平日里，小郡主哪顿吃的不是山珍海味，就教坊司这些饭菜，她才看不上眼。
但今时不同往日。
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欺。
饿了一整天的小郡主，早就想饱餐一顿，哪儿还管菜品如何。
商贩的两头担子，左边的挑头里，装的是一锅沸水，底下燃着炭火保温。
右边的挑头里，装的是食材和碗筷。
这样的小贩在京城内随处可见。
房价那么高，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租得起铺子。
两大碗面很快就好了，冒着丝丝热气，端到两人手中。
我堂堂如意郡主，岐王独女，你个糟老头子让我吃面。
还是素面！
小郡主看着自己手里的这碗素面，咽了咽口水，皱着小眉头问道：“韩大叔，咱们就吃这个吗，能不能吃其他的？”
“没钱！”
韩保生左手拿着一颗大蒜，右手拿着筷子，一口面就着一口蒜，吃得不亦乐乎。
呸！
你好歹是个高品武夫，好意思说没钱肯定是秦飞那个王八蛋指使的，自己吃香的，喝辣的，让本郡主吃这玩意
这事儿只有他才能干得出来！
“哎~”
小郡主从脑袋上取下一根簪子，随手抛给小贩：“去买两盘肉，再给我家大叔弄壶好酒！”
小贩一看手里金灿灿的簪子，顿时高兴坏了，这簪子起码值七十两银子。
要知道，他一天到晚挑着担子满街跑，一个月才挣三两银子。
这根簪子抵得上他两年的收入了。
“好的，好的！”
小贩跑得飞快，生怕小郡主后悔，他哪儿知道，这簪子岂值七十两，最少也得值一百五十两。
这可是宫廷御用工匠打造的，外边想买都买不着，可谓是有价无市。
教坊司周围都是食宿店。
背靠着教坊司这棵大树，生意自然不用愁。
片刻之间，小贩就端来了一盘卤牛肉，一盘熟羊肉，咯吱窝底下夹着一坛子酒。
小贩是个机灵人。
这酒也不便宜，他掏了五两银子买的杏花村。
他利落的将两盘肉放在车架中央，又从挑担中取出一个碗，给韩保生把酒倒上。
“您二位慢用~！”
小贩点头哈腰的挑着担子走了，连碗筷和面钱都没要。
这个世界永远是那么可笑，有的人忙忙碌碌一辈子，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
有的人生下来便穿金戴银，衣食无忧。
“大叔，吃！”
小郡主露出讨好般的神情，把羊肉往韩保生碗里夹，又将酒塞进他手里。
韩保生来者不拒，将手里的半块蒜丢进嘴里，接过酒一饮而尽。
这哪儿是喝酒，直接是往喉咙里倒。
小郡主也顾不上肚子饿了，把面条推在一边，殷勤的给韩保生倒酒：“大叔，秦飞如此胡来，你不管管吗？”
“我管不了。”
“那你把刚喝的酒吐出来！”
韩保生瞬间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