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软禁宫中
大殿内的百合宫香氤氲着甜腻的香气，缓缓悠悠的自镶金镂空的香炉中飘出，年轻的帝王冷了眉目。
“这香烧的甜腻，说了多少次只是不换。”帝王抬手打翻左手边的香炉。
那香炉在白玉的地面上滚了几圈，燃烧的灰烬从香炉中倾倒。
“圣上恕罪，奴才这便命人换成龙涎香，加点子冰片。”夏公公等一众内侍宫娥跪了满地，知晓皇帝心情欠佳，此时更是无人敢扰皇帝清净。
“都滚下去，看着便烦腻腻的。”年轻的帝王一向克己守礼，如今不知怎的，忽然便怒了。
夏公公忙领着一众内侍宫娥躬身退出大殿。
皇帝站起身，迈开长腿走到陈墨香面前。
“他昨日回京，你同他不过只见了一面而已，便这般等不及吗？”皇帝不知自己气些什么，这桩婚事，不正是自己乐见其成的吗？
谁知晓，千算万算，没算到他还能活着回来。
“臣妇惶恐，所做之事尽是奉旨行事，陛下，臣妇可是哪里做错了吗？”陈墨香垂首问。
她自是知晓，昨夜并未发生过什么。
为何太医诊断出她已有夫妻之实了呢？
陈墨香细细回想，若非这位太医是容隐的人，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他今晨喂给她的那碗药汤，其实加了能混淆太医判断的药草了吧。
他本不必亲自煎药，昨夜执意留宿，想来早就料定今日帝王会拿他的婚事做筏子。
这倒是应对帝王最好的方式了。
那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只是初见，她是不信一见倾心这样荒谬的说法的。
诈死还生。。。
陈墨香眼皮跳了跳，容隐所谋者，怕是上头那个位子了。
所以他此举，是想要顾家站在他的身后。
这等大罪，成功还好，若失败了，更是能将顾家拖进万劫不复之地。
而她的目的是保全顾家，仅此而已。
如今她的位置。。。
陈墨香想，昨日还是草率了，须得重新谋划一番才是。
她心内惶惶，面前的皇帝听得她的话却是气的不轻。
“大婚须得三书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都走过一遍才能圆房你懂不懂？”皇帝说着，忽然便泄了气“算了，你母亲早故，想来没人同你讲也是有的，自今日起，你便留在宫中由太后亲自教导吧。”
“臣妇但凭圣上做主。”陈墨香没有异议，只是躬身回复。
见她如此恭顺，皇帝才满意的点点头。
“小夏子。。。”他唤道。
“陛下。”那夏公公慌忙自殿外推门进来。
“去将永安宫收拾出来，陈娘子便住那里吧，离太后的寝宫近些，往来也方便。”皇帝吩咐。
永安宫，历代皇后的寝宫。
其实距离太后的寝宫并不近，反而紧邻着皇帝的寝宫。
那夏公公抬眸瞄了一眼垂侍一侧淡笑如风的陈墨香，眼神中划过一抹意外的神色。
忙躬身笑着说“陈娘子请随奴才来。”
这可使不得，脑海中闪过画面，永安宫，曾是她的寝宫，更是历代大梁皇后的寝宫。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臣妇万不敢踏足永安宫。”陈墨香心内突突直跳，只是面上依旧恬淡恭顺，缓缓福身行礼，坚定的说。
“不过一座寝殿，如今永安宫空着，这样，明珠公主，你陪了陈娘子同住如何？”皇帝回首问南非梦。
“我不要，”南非梦想都没想便拒绝了“我要住北安王府，和阿隐在一起。”
“也好，”皇帝恍然，笑着说“是朕思虑不周。”
他站在陈墨香面前，离她更近了一步，笑着说“陈娘子不必忧虑，宫殿只是虚名，能给有需要的人提供便利，便是它的价值了，小夏子，带了陈娘子过去吧。”
陈墨香只是不从，跪地陈述“圣上开恩，永安宫乃大梁历代皇后寝宫，臣妇一介小女子，不愿置于朝臣议论抨击的漩涡。”
“我就说你想的太多了些，”南非梦坐在小几前吃着东西插嘴说“譬如我父皇的宫殿，今日住的是这个妃子，明日住的又是那个娘娘，有什么定数，皇上都说这里离太后的寝宫近了，自己住的舒服才是最重要的。”
陈墨香摇摇头“公主不知大梁永安宫的意义，臣妇是万不敢的。”
“好了，如此小事多思无益，便这样吧，小夏子。。。”皇帝面上露出不耐的神色，大手一挥，唤夏公公带了陈墨香离开。
陈墨香心内有一丝挫败感。
皇后的寝宫，她是万分不愿沾染的。
如今这情形，倒像是冥冥上苍中，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牵着她向前走一般。
否则该如何解释脑海中那些画面呢。
陈墨香不敢过于忤逆圣上，只得垂首谢恩，随了夏公公去永安宫。
菊月的午后的阳光还带了炙热的温度，一名小宫娥见陈墨香从大殿出来，忙举了一柄油纸伞遮住她头上的炎炎烈日。
陈墨香笑着向那小宫娥道谢。
夏公公忙笑着说“这是她的职责，陈娘子不必客气，”夏公公面颊上是从前未有过的谄媚“从前陈府中初见陈娘子，便知娘子有富贵吉人之相，如今果然不俗。”
看看，从前他还唤陈墨香静安公主，如今皇帝似是隐隐不承认她的公主身份，这夏公公也改口叫陈娘子了。
“从前还得多谢夏公公关照，”陈墨香笑的香软明媚“如今谏议大夫非议，得圣上怜悯，让我有幸随太后学习，是墨香的福气。”
“陈娘子的富贵在后头呢。”那夏公公意有所指的笑着说。
“多谢夏公公吉言。”陈墨香只当听不懂的样子，眉眼弯弯的笑着道谢。
心内却惶惶然叹息，入宫一趟，倒将自己置身囹圄了。
陈墨香透过油纸伞垂覆的穗子望出去，这样明媚的阳光，这样潇洒的微风，在这巍峨的宫殿中都带了不自由的味道。
倒是寻常的茅橼蓬囿，瓦灶绳床，如今反成了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