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云苓紫苏
与沈烨和好后的第二日，萧倾卿便把云苓叫来。
沈烨说像云苓这样的人，若是主人不要她没了去处，那她便只能一死了。她从小被灌输的便是听命行事，自由于她，至少于现在的她而言不是蜜糖，而是砒霜。
难怪当初我说留她之事还待商榷时，云苓会急得想说话了。
萧倾卿坐在桌前，若有所思。
而云苓一声不吭地跪在地上，低着头，沉默地等着萧倾卿的决定。
萧倾卿心情好，说话的语气也温和。她柔声道：“你是二哥哥送来的，我感念他的心意，想留你。只是你这副模样跟在我身边，恐怕会惹旁人非议。”
云苓道：“奴会易容。”
萧倾卿好奇地问：“易容？这听起来倒有趣儿。只是不知这易容术是否舒适，有无副作用？你若要跟着我，便是要跟半辈子的。你能一直易容吗？”
云苓还未考虑过舒不舒服的问题，只愣愣地回答：“能的。”
萧倾卿伸手将她扶起，道：“先起来，咱们坐着说。”
说罢，两人便一同坐到了桌边。
萧倾卿见云苓还低着头，便道：“抬起来吧，一直低着头也怪不舒服的。”
云苓微抬了抬，道：“奴怕吓着主人。”
萧倾卿摇了摇头，笑道：“也就初见时没准备，看着吓人。”
萧倾卿顿了顿，道：“你别多心，我没有嫌弃你。我爱多思，看着你的伤，忍不住就会去想你经历过的事，这才害怕胆寒的。”
云苓试探着抬起头，见萧倾卿虽神色肃穆紧张，却没有再害怕惊叫了，便应了一声。
萧倾卿继续说道：“你那些江湖里的本事都不要显露出来。我会修书一封，求爹爹给我寄来百香金玉膏，那是祛疤圣药。只可惜你这些疤痕太深太久，恐不能完全去除了。你且用着，待这些伤疤慢慢浅了，再用易容术遮掩，权当是百香金玉膏的功劳。”
云苓应声道：“是。”
萧倾卿眯起眼轻笑道：“我倒喜欢你的性子，干净利落。”
云苓面色不显，只眼底的寒意淡了些许。
这是高兴了？
萧倾卿撑着脸颊看她，看了一会儿，便觉得这张脸看习惯了也没有那么吓人了。她道：“以后和紫苏半夏一起，别称奴了，自称我，唤我要叫姑娘。”
云苓应了一声。
萧倾卿又道：“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问半夏。”
她本想说紫苏，但想到紫苏之前对云苓这事的态度，便说道：“紫苏恐对你有些嫌隙。她毕竟与我亲近，你远着她一些就是。只是她若是欺负你，你也别一昧忍让，只管来告诉我，我会想办法从中调和。”
云苓愣了愣，她倒没有想到主人会如此说。
萧倾卿的前半句倒是依据远近亲疏行事，说明了她更偏袒紫苏。但后半句又仿佛想要拉拢她照顾她。像她这般既有人性的自私偏袒一面，却又有圣人般无私公正一面倒是少见。
此时的云苓专于习武涉世不深，还不知道人性本就是复杂的，多样化的。她以前所知的圣人或是坏人，皆只从宗卷案例看到其单薄的一面。
以后她便知晓了，萧倾卿这样的，叫做真。
云苓领命回了下人房安顿，萧倾卿即刻便给萧隆海去信。她刚写完信要嘱咐半夏去寄，便见紫苏怯怯地扒在门边，犹豫不决地看着她。
萧倾卿将信交给半夏，道：“去吧。”
半夏拿了信便蹦蹦跶跶地出门，见紫苏在门边踌躇，笑道：“紫苏你怎么了，怎么不进去？”
紫苏怯生生地看了一眼萧倾卿。
萧倾卿坐到桌前，对她招招手，说道：“得了，快进来吧。”
闻言紫苏快步行至萧倾卿面前，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半夏见了惊得拍了拍胸脯，赶紧去给小姐寄信了。
萧倾卿垂眸看着紫苏半晌，问道：“这是想明白了？”
紫苏红着眼睛低着头，轻声呢喃道：“是紫苏心大了。”
萧倾卿轻叹一声，缓缓说道：“其实也不怪你的。你自小便知晓方嬷嬷的打算，她留你在我身边，便是存了替我生养的心思的。”
就连萧倾卿自己，若不是遇到沈烨，也早做好了为未来夫君纳妾的准备。比起陌生人，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知根知底的紫苏便是最好的人选。
紫苏猛地抬起头，眼里泪光闪烁：“姑娘不怨我？”
萧倾卿摇摇头劝慰道：“我知道你对我是忠心的。只是紫苏，这个心思你该歇了。”
紫苏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在萧倾卿房里，紫苏和半夏是权势最大的两个丫鬟。和单纯的半夏不同，半夏只管着和丫头们一起玩，从不在意自己大丫头的身份地位。
紫苏不一样，她在萧倾卿的房里对旁人发号施令，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半个主子。甚至对萧倾卿，也以长姐的态度自居，以为她好的名义管束着她。
萧倾卿不是不知道，但她也贪恋紫苏这份似姐似母的真心对待。紫苏能一步步到现在这副模样，也有她故意放纵的缘故。
萧倾卿伸手将她扶起，推心置腹地说道：“我不瞒你。原本我也有纳你为妾，一辈子和你做姐妹的想法。只是我没想到，这世上竟真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子。二哥哥……二哥哥他说了，我便也信了，你就不能做我的姐妹了。”
说起沈烨，萧倾卿的脸蛋红了红。
紫苏忍着泪水抬眼看着萧倾卿。
萧倾卿无奈地轻叹一声，继续说道：“拿方嬷嬷的话来说，这就叫世事无常。我知道不是你的错，所以我给你时间。你考虑清楚，重新找到你在我身边该有的位置，以后我对你也无半分嫌隙。”
紫苏喃喃道：“世上男人皆薄幸，他说姑娘就信了，万一以后他要纳妾……”
萧倾卿摇了摇头道：“那也是我与他的事。他若是骗了我，我自与他一别两宽恩断情绝。只是无论如何……”
萧倾卿为了和紫苏说明白，忍着羞涩红着脸道：“我喜欢他了，在意他了，便不能像以前那样心无芥蒂地认你做姐妹了，你明白吗？”
紫苏见了萧倾卿那副娇羞的模样便清楚了，姑娘是对二少爷动了真感情，所以无法再和她分享夫君了。
紫苏抿了抿唇，道：“紫苏会回去好好想明白。”
看着紫苏失魂落魄的背景，萧倾卿无奈地摇摇头。
但愿她能想明白。
此事造化弄人，紫苏原就是以主母助力来培养的，也怪不得她有这份心思。所以萧倾卿看在两人多年的情谊分上，愿意和她推心置腹彻谈一番。
只是在此之后，如果紫苏仍然执迷不悟，萧倾卿便也只能狠心将她撵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