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被移动的尸体
广雷府监牢中，两个身影并排着匆匆在监狱甬道中走着。
片刻间，二人就来到了凌轩的监牢前，停了下来。
凌轩听见响动，转头往木栏方向望去，正是萧青鸾和崔知府二人，看崔知府身边没有带其他人，而且两人的站位，是肩并肩，并不是让萧青鸾在前头带路，凌轩就知道，肯定是玉牌起作用了。
果然，崔知府刚刚站定，就一边擦着额上因为赶路冒出的热汗一边急切的问道：“这位凌轩小兄弟，听萧姑娘说你有新的证据要告诉本官？”
好嘛，原先还大喊大叫的要打自己板子，这时候反倒一口一个“凌轩小兄弟”了。
虽说打自己板子的主谋是那蔡捕头，但这崔知府这般前倨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凌轩是个绝不让自己吃亏的人，有心挤兑崔知府，便冷笑道：“小人的确有新的证据要程于大人，只是大人得先保证不会给小人按个咆哮公堂之罪，不然小人这副身板可受不住。”
“哦对，此处是监牢，不是公堂，应该是咆哮监牢才对。”
崔知府见眼前这小子居然蹬鼻子上眼，自己堂堂一位知府大人，居然被一个戴罪之人一顿阴阳怪气，顿时气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怒道：“凌轩，你！”
崔知府正要发作，只听得萧青鸾轻咳一声，才想起身旁这位姑娘乃是齐王的人，得罪不得，只好强忍怒气道：“本府不和你计较，只是既然你有证据，为何不等升堂审理，反倒要本府独自一人前来？”
眼下肯定不能对崔知府明说蔡捕头和那康真两人密谋陷害自己，自己没有确切证据不说，把这件事捅出来，说不定这崔知府还得查半天，到时难免会出什么意外。
凌轩缓缓道：“因为只要我把证据说出来，知府大人就要把我无罪释放。”
“方才知府大人在公堂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断定我就是那杀人凶手，若是不到一天，就要把我放出来，只怕知府大人脸上不好看，我这也是为了知府大人好啊。”
“你”崔知府气极反笑，道：“凌轩，你别以为有齐王府的人给你撑腰便可为所欲为，凡事都要讲证据！你说只要你说出证据本官就会把你无罪释放，好，若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呢？”
萧青鸾在一旁缓缓道：“若他不能洗清他自己的嫌疑，知府大人也不用再次升堂了，我会以代表齐王府的身份，让他当场认罪伏法！”
“好，既然萧姑娘这样说，本官就看他给出什么证据来。不过凌轩，先告诉你，若是还想在尸僵上说道，本官劝你还是不要的为好，那仵作是前任知府的时候就已经在府衙内当差，他是绝对不可能说错的。”崔知府道。
凌轩摇摇头，道：“不管大人信不信，尸体已经被动过手脚了，尸僵时间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清晨时分来到厚礼村的时候，村中起床的村民虽不多，但还是有几位村民看见我的，而且昨夜我一直在楼里，也有楼中的老鸨和伙计作证。”
“所以，我要说的不是杨二狗的死亡时间，而是杨二狗的第一死亡现场并不是在房内，便可证明我不是杀人凶手！”
崔知府本来是看着萧姑娘是齐王府的人，才卖个面子前来，本来想着凌轩估计也是在那尸僵上做文章，但听到凌轩这样说，不由得好奇道：“哦？你且说来听听。”
萧青鸾方才在牢中也听凌轩说过杨二狗是死后被人移动到房内的，但具体是如何，凌轩也没有告诉他，于是也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大人是否还记得，那仵作说杨二狗是心脏中刀而死？”
“自然记得。”
“问题就出在这里，杨二狗是心脏中刀而死，脸上却布满血痕，这根本不可能！”
听了凌轩的话，崔知府有些不以为然，道：“血乃是人体之精气，既然是中刀而死，自然是有血痕，这有何奇怪的？”
凌轩用一副看弱智般的眼神看着崔知府，都点到这里了，这知府居然还没反应过来，也难怪百姓会这般瞧不起他了。
倒是一旁的萧青鸾反应过来了，一拍手道：“对啊！这心脏中刀，即便是血流不止，那也该是往下流，怎么可能会流的满脸都是？”
听了萧青鸾这样说，崔知府也明白了。
封建时代，男尊女卑的风气甚重，尤其是那些酸腐的读书人，整天唠叨着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什么三从四德一类的，更是瞧不起女性。
想到自己十年寒窗，熟读四书五经考取功名，此时居然连个女子都不如，面上挂不住，顿时老脸一红。
凌轩见萧青鸾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心中顿感这是个给自己捧哏的好人选，有意逗逗她，便拉长口音道：“萧姑娘说的有道理，但是还有一种可能。”
“嗯？”萧青鸾疑惑的看着凌轩。
“那就是，杨二狗中刀之后，还心血来潮给凶手来了段杂耍，表演倒立走路呗。”凌轩拉长了口音道。
凌轩说的极其形象，萧青鸾脑中仿佛一下子就有了画面，忍俊不禁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看着眼前两个人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在自己面前调笑，仿佛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当真是岂有此理！
奈何发作不得，崔知府只觉得头越来越大，急忙道：“尸首脸上有血痕，固然不合常理，但这和你说的杨二狗死后才被移动到房内有什么关系？”
凌轩脸色一正，也不耍嘴皮子了，道：“敢问大人，倘若大人是那凶徒，若是要移动一具胸口中刀的尸体，要怎么做？”
听到凌轩居然把自己比作杀人凶手，崔知府斥道：“放肆，居然用朝廷命官比作凶徒，本府食君俸禄，当为朝廷效力，为黎民百姓请命，又怎会做杀人之事！”
凌轩摇了摇头，道：“崔知府作为广雷府的父母官，日夜辛劳，百姓都非常，呃感激。我也只是打个比方，并无别意。”
看着凌轩一脸认真的表情，崔知府不知道眼前这小子又在想什么，方才血痕一事已经让自己丢了脸，接下来的回答可得好好斟酌一番才行。
崔知府思考了一番，有些迟疑道：“若真如你所说，凶徒要转移尸首，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把尸体双手搭在肩上，然后背起来呗？”
凌轩淡笑道：“知府大人说的，只对了一半。”
没等崔知府发话，一旁的萧青鸾倒是抢先问道：“我也觉得背起来最简单快捷，你说只对了一半，这是为何？”
一开始自己还在烦恼该怎么帮凌轩，所以自己心中一直紧绷着。
但从凌轩表明尸体脸上血痕不对劲以后，再结合他一脸轻松的表情，萧青鸾已经隐约感觉到凌轩的确有法子证明自己的清白了，所以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平日在宫里常听那历代青天大老爷审阴断阳，还受害者一个清白的桥段，自己都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化身为故事中的一员。
难得如今自己有幸参与到其中，萧青鸾更是兴奋不已。
只是萧青鸾并没有察觉，凌轩是自己出生以来，第一个产生兴趣男人。
见萧青鸾神情热烈的看着自己，凌轩嘿嘿一笑，道：“背起尸首自然是最快的方法，只是你们忘记了么，死者的胸口处还插着凶器呢！”
“哦，对哦，胸口插着刀。”萧青鸾自言自语道。
随后，又提出了新的疑惑：“那若是凶手先把刀拔出来，等到把尸体移动到抛尸的地方，再把刀插进去呢？”
“萧姑娘此言差矣。”
崔知府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找回点脸面，连忙道：“本府审过这么多案子，见过的凶徒也不少了，不会有人做这种多余的事的。更何况把刀拔出来，血液在伤口处喷涌而出，凶手还将尸体背在后背，那岂不是粘自己一身血？”
崔知府说完，还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凌轩，仿佛在说：你看，本府还是有本事在身上的。
经过前面的几次问答，他也把自己代入了破案的桥段里，全然忘记自己是知府，凌轩是那阶下囚。
凌轩笑道：“那依知府大人看，该怎么背起尸体才合理呢？”
崔知府皱眉思考了一下，看着凌轩道：“除非把尸体反过来背？”
见凌轩看着自己直摇头叹气，崔知府才想起以人体结构来说，根本不可能，为了维护自己刚才好不容易抓着机会建立的官威，只好讪笑道：“本官觉得也不是，根本没法做到嘛！”
凌轩眯了眯眼睛，缓缓道：“反过来也不是不行，只要把尸体倒立过来，双脚搭在肩上便可。”
听了凌轩的话，崔知府眼睛忽然瞪大了起来，心中一震。
按凌轩所说，反过来倒着背起尸体，确实既能移动尸体，又可以避免尸体刀伤的血液留到自己的衣服上。
只是，这样做，就会使得血液从胸口处流到脸上。
这正好可以解释为何杨二狗的脸上会有一道道血痕！
凌轩清晨去到厚礼村，是有人证的，不可能在杀完人以后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别处背着尸体转移到房中。
虽说这个证据无法找出真凶，但足以表明凌轩的确是无辜的。
想到此处，崔知府额头上渗出了几滴冷汗。
这萧青鸾是齐王府的人，看起来和凌轩的关系也不一般，若是她回去在齐王面前说几句，把事情捅到了朝堂之上，被政敌抓住把柄参自己一本可不好受。
崔知府虽说为官糊涂，但为人处世还是懂得不少的，不然也不会爬到这个位置。
此时也不管什么官威了，朝凌轩深深施了个礼，苦着脸道：“原来如此，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多亏了凌小兄弟心思缜密，为本官点明了疑点，否则错杀好人，本官当真是要受一辈子良心谴责了。”
见崔知府这般模样，凌轩也深知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既然你给我面子，那我也给你个下台阶。
拉住崔知府的双手，道：“崔大人不必如此，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然弄清楚了事情便好。”
“是是是是，凌小兄弟说的是。”崔知府擦了擦额上的汗，又看了看萧青鸾，干咳了一声，有些尴尬的道：“那，萧姑娘，此事既是一场误会，就”
萧青鸾本有心要好好惩治一番这个糊涂官，见凌轩冲自己打了个眼色，知道凌轩这是不想多生事端，只好翻了个白眼道：“此事就这么了了，我也不会跟齐王说这件事。只是，你记得好好查清楚，把真凶找出来，还百姓一个真相大白。”
见萧青鸾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崔知府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信誓旦旦的道：“是，本官一定早日查出真凶！”
说罢，冲远处的牢子朗声道：“来人，取钥匙来，本官要亲自送凌兄弟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