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缚
毕竟面对的是一个外人，祁晴也就随口提一嘴，没继续往下说，转而和店员聊起了其他宝石材质一类的问题来。
刚才那句话简单带过的事情，却让段宜娇像是凭空受了一记重锤，被砸得头晕眼花。
——她从未听祁昀提起过订婚这件事。
又或者，他只是认为她没必要知道这些。
毕竟如他所处的那个圈子，大概对这些事早已司空见惯。
……
怕显得刻意，段宜娇没能主动追问祁晴，反倒是回家的路上祁晴发觉了她的异样，主动问她怎么了。
段宜娇勉强摇头：“可能是有点累了。”
祁晴“哦”了一声，“那你先歇会儿，回去你还得给我哥做饭来着。”
段宜娇轻轻应声，闭上眼。
脑内“订婚”两个字缠绕碰撞，一团矛盾的情绪堵在心口，她此刻只觉得思维在被不断来回拉扯。
既想快一点见到祁昀，问清楚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又提心吊胆，害怕直面那个肯定的回答。
-
祁晴要回祁家吃饭，送段宜娇回到祁昀家门口，便带着一车大包小包的“战利品”驱车离开。
重回空荡且带着些许陌生的环境，段宜娇心里压着事，失了做饭的兴致，做起事来有点儿心不在焉。
切菜时，放一边的手机屏幕亮起来，一条消息弹在屏幕上。
祁昀：【回来路上，有点堵车。】
视线偏离菜板，段宜娇刚看清那行字，忽然感觉指腹传来一阵刺痛。
菜刀被厨师大叔常年磨得锋利，刀锋稍一偏转，一没注意，便在指腹侧端划出了一段小口。
刚刚切过辣椒，刀锋上残存的辣意刺激着伤口，几秒后，尖锐的疼伴随着血液漫在指尖。
段宜娇痛感没那么敏感，虽疼但也能忍，一声不吭地直接把手置于水龙头下冲了一阵，拿纸简单包起来，继续做饭。
有时候，疼痛真的可以转移注意力。
……
电饭锅提示米饭煮好的声音和开门声一同入耳。
段宜娇假装没听见，垂着眼盛饭。
脚步声进入厨房，祁昀从背后抱住她，身上还带着外面轻微的寒意。
漫不经心的声音响在头顶：“怎么和晴晴说你是厨师？”
段宜娇小幅度躲开他即将落在颈侧的吻，含糊其辞：“她先以为的，我也不好解释……唔，先吃饭。”
女人声线从来温温淡淡，羽毛似的，就连命令式的语气也没有任何威慑性，反而带一点居家的温柔。
祁昀松开手，勾了勾唇，“好。”
吃饭时，祁昀才问起：“祁晴有没有为难你？”
段宜娇戳了戳碗，“没有，她人挺好的。”
“家里人把她宠坏了，性格难免骄纵，”见她视线黏在离她最远的那盘菜上，祁昀帮她夹过去，“不过本性不坏，就是个纸老虎。”
话落，他顺着筷尖注意到段宜娇的手，动作微顿，语调重了几分：“手指怎么了？”
“啊？哦……之前切菜伤到了。”段宜娇低头才发现，裹着伤口的那张纸已经被血浸透，倒是不疼，不然她也不会差点忘记这茬事。
摘下那张纸，伤口还有点儿渗血，她没管，继续低头吃饭。
反倒是祁昀皱了皱眉，搁下筷子便下了饭桌。
不多时，又拎着医药箱从书房出来。
段宜娇见状，忙道：“啊没事的，这小伤……”
说到这里，手腕已被捏过，带着酒精的棉签落在了伤口上，她条件反射轻“嘶”一声，便止了声。
祁昀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低头专注帮她处理伤口，两人一时无言。
贴创可贴时，祁昀还特地拿剪刀剪了两下，确认创可贴能更服帖地覆在指尖，这才满意地将医药箱重新收拾好，“这两天伤口不要碰水。”
“……嗯。”段宜娇低头盯自己指尖盯了好久，方才吭声。
-
吃过饭，祁昀仍像昨天那样回书房处理工作，段宜娇躺在客厅沙发上，随意点了一部电影。
客厅灯光被她关上，电视屏幕的光线在她身前跳跃着明暗。
电影以纪录片的形式拍摄，主角是一对分离多年的恋人，在多年后再一次相遇，尝试重新开始，却又在最终一别两宽的故事。
电影通篇充斥着青春与伤痛，总在平淡之中忽然歇斯底里，段宜娇兴致不高，边玩手机边看，在最后以为结束时抬头，便瞧见了漆黑的屏幕上白得突兀的两行字。
——你说，破镜真的可以重圆吗？
——明明两片碎裂的镜子，都已不再是原来的样子。
“……”
画面一闪即逝，两句飞快晃过的话却像是刻在了心里。
少时祁昀的脸浮上脑海，却始终无法与男人如今成熟冷峻的脸完全重合在一起。
都已不再是原来的样子——
所以，在分离的漫长岁月中，他也许已经找到了另一个更适合的人共度余生。
而她始终只能是无法见光的，曾有执念的过去。
电影结束，电视屏幕重回初始画面，客厅没了声音，安静下来。
段宜娇偏转了一下头，脸颊枕着凌乱的发丝，听见自己绵长的呼吸，胸口发疼。
许久后，书房厚重的木门被打开。
段宜娇听见了声响，没动。
祁昀以为她睡着了，走近看，才发现她睁着眼睛，正发呆。
“困了？”祁昀坐她身边，问。
段宜娇慢慢撑着坐起来，声音带点拖长的鼻音：“没有——”
女人头发散着，起身时惯性朝祁昀靠近了点，眼神迷蒙，声音里染了点自己未曾察觉到的媚意，偏生一张脸生得素净恬淡，纯得过分。
温热的气息带着洗发水的淡香萦绕身侧，祁昀神色深沉些许，手托着她腿弯，将人打横抱起，嗓音染了三分哑：“那就干正事。”
突然被抱起，段宜娇微惊，没力气地扑腾两下，便被他俯首吻住。
唇舌纠缠，感觉到女人的抗拒，祁昀停下来，问：“心情不好？”
段宜娇不吱声。
“电影看得难受？”
段宜娇摇头，纤细的两条小腿晃了晃，“……先放我下来好不好。”
祁昀观察两秒她的表情，将她放下来，却仍强势地环着她不让她走，淡声问：“祁晴还跟你说了什么？”
“……”
听出对方语气里的笃定，段宜娇眼睫微抬。
祁昀也看着她，
须臾，自知隐瞒不过，她有些艰涩地开口：“……她说，你要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