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珍母
她一下扔出个大雷，林丛震惊得有些懵，一时还不能理解。
“妖？耗尽精华？”
石室那么多，怎么会有那么多贝妖？！
珍母领着她继续往前：“别着急，再往前走走，你会明白的。”
林丛暂时按捺下激荡的心情，跟着她往前走。
到了前面没那么多冰，温度也就回升了一点，白雾褪去，夜明珠的光晕冷暗，有什么反射着光，林丛被刺得闭上眼。
珍母声音静如死水：“睁眼，看脚下。”
林丛低头的瞬间，眼睛不可抑制地睁大，刹那间的惊吓让她汗毛直竖浑身发麻。
“卧……靠！”
情绪如浪涛不住翻涌，心脏剧烈跳动，她忍不住大口喘气。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林丛双手合十艰难道：“抱歉……不是故意的，千万不要怪我。”
“她们没死。”
乍响的声音让刚受过惊吓的林丛一抖，看着地面，她很难相信珍母的话。
只见透明的地面下，几十副水晶棺纵横排列在网格小室里，水晶棺里盛满了海水，一只只人身大的贝沉在水晶棺底，在贝的一侧，没有进入贝内的地方，一颗颗少女头颅无力垂下。
黑色长发游荡，仿佛生长在海底的海草，但是海草连接的人却双眼紧闭，皮肤被泡得发白。
林丛嗓音艰涩：“她们被泡了多久了？”
“七天。”
“那怎么可能……”
“妖自然有妖的办法。”
“……”
“只是现在没死，再过两个循环，就是十四天之后，她们就会死了。”
一个石室里就这么多人，那这里那么多石室……林丛不敢想象。
她深呼吸，试图让纷乱的脑海变得平静。
“这就是……珍珠少女。”
当一颗沙砾进入贝壳时，贝壳被刺激释放出珍珠质包裹沙砾，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漂亮的珍珠。
珍母道：“那些珍珠除了美丽，明明对人类无足轻重，人类却因为美丽非要得到它们。商人闻风得利，大肆捕捞杀害珍珠贝，我们这些已经修成了妖精的看不过去同类被害，向滨海上的渔民报复——”
林丛看向她。
“这是一切的开始。”
“死在海里的渔民多了，那些道士就跟狗闻到肉味一样赶来了。妖力低微的小贝妖被抓住杀死，我们也平息了一阵，还没等想出对策，滨海上的道士开始疯了一样地捕捉贝妖。”
“直到我被抓住，才知道是为什么。”
珍母难得地笑了：“说起来，你们人类真可笑，打着为民除害的名头抓妖，却为了利益，残害那些风华正茂的平民女子。”
“而保卫一方的道士，也不过是名利手下的走狗。”
林丛久久无言，再看水晶棺里的少女已经没有了惊悚的感觉，而变成了巨大的荒谬。
如果普通的珍珠贝受到刺激时会产生漂亮的珍珠，那珍珠贝妖呢？
“珍乳是……”
“成了妖后，如果一颗沙砾进入体内，我们会用妖力排出。但如果是人进入了贝壳里，我们就会下意识地汲取人类的精华以及她们的蓬勃生命力，形成新生精华层慢慢炼化。有人发现并剥离了精华层，压榨出的液体，被取名珍乳。”
“美丽的少女，青春、蓬勃，整个人都光彩照人，是贝妖最好的养料。”
“他们又给这些少女取名，珍珠少女。”
“珍珠少女产出的珍乳，可使苍发回乌，容颜焕发，美丽重现……供不应求，价值千金。”
可在每一份珍乳背后，是不知多少无辜少女的死亡。
林丛抚平被激起的鸡皮疙瘩，同情道：“这里的姑娘，她们还有没有机会……”
“被汲取了七天的精气，现在放出来也是一辈子的活死人。”
“……”
她不忍地移开视线，想到了贝妖。珍母之前就说了，她是被榨干价值后才来做这种事的。
水晶棺里的母贝漂亮而沉寂，林丛不再为单独的一方心痛：“那贝妖被剥离精华层之后呢，都会像你这样吗？”
“像我这样？”
珍母发出一声轻叹，死水的眼中溢散水色：“你可能不会想到，在身体里放别的东西，是怎样的痛苦。”
她伸手将一抹白光罩到林丛身上，刹那间连绵不绝的痛呼入耳，林丛恍惚一瞬跌倒在地。
“痛，救救我，救救我！”
“求你了，救救我——”
纤细的手指难以承受地滑过地面，指尖压得青白。
林丛额角有汗滴落，压抑地咬住牙根。
珍母收回妖力，所有声音瞬间消失，林丛失力地俯趴到地面上。
她听见珍母很轻的说：“这样的叫声，我每时每刻都能听到。”
所以在这里的每一个贝妖都是同样的痛苦吗？
“我这样的，是忍下了每一次蕴养剥离的痛，妖力几乎耗尽不能再汲取精华了才被放出来，更多的，承受不住剧痛的贝妖自碎妖核而死。”
“……”
林丛本不该有这么大反应的，只怪那些声音都太过于——稚嫩。
拥有堪比人身的宽度，但说话的时候竟然都是幼子。
也是，妖力深厚的贝妖，也不会被道士抓到了，这些该死的、不分黑白的道士！
她深呼吸，努力稳下心态，不至于破口大骂。
“你不恨吗？”
如果不恨，不至于只杀了个绣姑就告诉她这么多东西，如果恨，又为什么愿意在这里帮他们做事？
珍母跪坐下来，隔着地面抚摸珍珠贝的轮廓，长久的痛苦让她麻木，恨意随时间变得平常，却又是那么的坚不可摧。
她张口，从生命深处发出带有重量仿佛誓言的话语：“恨。所以我要活着，活着看人类灭亡。”
她的话重击到林丛心上，让她忍不住攥紧手指：“做这些事的人固然可恨，但同样还有很多人类无辜。”
“况且，就算是妖，生命也会有尽头的。”
珍母倏地站起，死寂的面目带上一层压迫：“所以，才需要源源不断的养料。”
林丛微惊，感觉不对，立刻跟她拉开距离。
不是妖力几乎耗尽吗，为什么说需要养料？
不对，她刚刚那么轻易就用妖力让她听到了那些声音——
珍母朝林丛走近：“还得感谢你们人类，极度的无望中，让我找到了另一种吸收养料的方式。”
林丛：“？！”
“你们人类的构造和妖不一样，躯体运作很依赖胸口和腰侧的脏器，而腰侧的脏器蕴含先天之气，正是妖物大补之物。”
……是肾？
她要掏她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