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十八章 拍头确定
河桥上。
娄邺还是包间里那身马甲白色衬衫,背后黑云静谧,不见星点。
他静立在天地的切割线里岿然不动,任凭风吹动他熨帖的白色衣袖,如人间皎月,一尘不染。
姜予薏从河边宽大的台阶上去,抱胸的双手改成插兜,走到他面前。
桥联通大道与后边餐厅,很少有车路过。
娄邺的车就停在他身后,车上没有司机,于助也不在,他一个人。
娄邺把衣服抛给她。
姜予薏冷不防接住。
她今天这身确实美丽冻人,一点不保暖。
娄邺手里捏着一支烟,随意咬唇里,“借个火。”
原来他在这儿是出来抽烟没火,看到了她有火。
姜予薏用臂弯勾住他的衣服,指尖冰凉亦有些迟钝,从包里掏出像口红一样的白色金属条打火机。
娄邺低头,一起拢火点燃香烟。
姜予薏收好打火机,面向河水。
娄邺吐出薄薄的烟雾,问,“打算离职了?”
她很少这么任性,今天把局搅了,公司肯定会找她麻烦。
姜予薏,“没有。”
娄邺倒有些小看她了,当众给领导难堪。
姜予薏说,“谢谢你刚刚愿意配合我。”
“你的意思是我也有份责任?”
“”姜予薏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她快要吹面瘫了,在娄邺面前显得笨拙,“没有,今晚的事,我个人承担。”
“没想好怎么应付,不计后果冲动。”
有点教育的成分,姜予薏开始有点悲观了,“如果不在昀起,临都没公司用我,也可以去外地,总有我容身的地方。”
反正都是一个人。
她在母亲失踪前,很依赖这个地方,只想在临都好好发展。
离不开父母的陪伴,离不开朋友的唠叨,她很爱这个地方。
想在这个地方谈一场恋爱,结婚,像父母那样恩爱。
可临都什么时候成了她羁绊的家乡,随时带上行囊可留可走,而她的行囊里只有朋友的叮嘱。
从前的大堆理想,如今只剩下两件事需要做。
找回她家余教授。
活下去。
一天等不回她家余教授,她就继续找,总会有消息。
想着想着,姜予薏竟有些近乡情怯了。
娄邺指尖夹着香烟许久没动。
他说,“倒是想得挺开。”
姜予薏点头笑。
黎昭没走,遥遥望着桥上的二人。娄邺问,“没谈好?”
“嗯?”姜予薏没懂,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黎昭还站在原地面朝他们。
姜予薏都忘了娄邺知道她的过去,简单带过,“没什么可谈的。”
娄邺这么无聊,还想八卦她的事。
思及此,姜予薏脑子一转,不免心生好奇,问,“娄总有喜欢的人吗?”
问完,姜予薏维持住自己被冻得傻兮兮的脸。
她那点心思早已被娄邺看穿。
娄邺视线从黎昭身上移进夜色里,又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把烟灭了走近她些。
路灯下,他高大的身影斜斜落在她身上,目光沉沦,好听的嗓音不紧不慢回答道:“有。”
娄邺似黑羽的眼睫下压盯着她,姜予薏先是不可置信吸了吸通红的鼻尖,呆滞的笑意逐渐展开。
还真有点像邢翊说的像只兔子。
不过,是只傻兔。
娄邺有喜欢的人,这对姜予薏来说,绝对是许蜜都不知道的一手消息。
姜予薏弯眸打探,“谁啊?”
她努力压住与闺蜜分享的雀跃,却见娄邺蹙起剑眉,抬手轻拍了下她的头顶。
力道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
姜予薏身形一僵,棕色瞳孔刚弥漫上的雾气刹那凝固,紧盯着空气中的某点黑色入定良久。
娄邺迈步走到路边拉开了车门。
引擎发动,车灯亮起,娄邺降下车窗,她还在原地发怔。
“上来。”
姜予薏抱着他的衣服,犹疑片刻,回头朝河边看去,黎昭看着她向前两步。
姜予薏绕到车子副驾拉开车门上去,隔绝了一切风声。
车里的暖气已经打开,两人坐了半天没说话。
娄邺没开动车子,姜予薏也忘记了系安全带。
一阵安静之后,娄邺开口,“安全带。”
“哦。”姜予薏系好安全带。
娄邺把车子开出去,一路无话,到达娄御城2栋公寓门口。
姜予薏道了声晚安,放下叠好的衣服,下车走了。
—
姜予薏第二天走进办公区,气氛怪异。
还有人窃窃私语。
“公司给一区开小灶,怪不得业绩那么好。”
“一区可是专门面向企业客户,你跟我,做做门店客户就行了。”
姜予薏装作没听见,心态平稳往一区走。
一区二师姐蒋声声不在,章子遇也不在,只有老四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看到姜予薏,老四急忙跑上来,把她扯到工位前坐下,“祖宗,你可来了。”
姜予薏事不关己问,“怎么了?”
老四左右看了眼,“姓苟的昨晚召集全区今天八点半到公司开会,你跟二姐没收到消息?”
姜予薏,“我没有,二姐,不知道。”
姓苟的估计把她跟蒋声声单拎出来了,怎么可能会收到消息。
老四,“今天早会,狗东西在所有人面前说你昨晚应酬,当着客户的面目无领导,挑战他的权威,无组织无纪律,还屡教不改。”
姜予薏嗤之以鼻,“知道了。”
?
老四焦急问,“你怎么还这么淡定,他让我转告你,让你来了去他办公室,你们昨晚不是去见娄氏集团的人吗?到底什么情况?”
姜予薏说,“没什么情况,就是把他借吃饭为由贪公司钱的事当面抖了。”
老四眉毛扯上发梢,“什么?”
姜予薏淡淡拉平嘴角,“就是这么个情况,娄邺也在。”
老四惊呆,五官跟着扩张,“意思是,你当着娄邺的面,抖他贪公司钱的事。”
姜予薏嗯了声。
勇,实在是勇。
“贪多少?”
姜予薏想了想,“酒八万多,不含吃饭,后面要是再去会所,粗算也在三十万左右。他至少能拿二十万走。”
“夺少?”
“二十万。”
“妈的,我们天天累成狗,他一晚上干我小半年累死累活的工资。”
老四缓了良久,“这条不干人事的狗,恶人先告状,今天上面绝对会找你谈话。他又是总裁的关系户,说什么都有理,你怎么办?”
就是因为姓苟的是总裁关系户,才任由他胡作非为,让岑鸿走到今天。
岑鸿兢兢业业一心为昀起,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就离开这儿。
姜予薏倒是不紧张,“做都做了,提前焦虑解决不了事,见招拆招吧。”
她想了一晚上,最严重的,顶多罚她款,扣奖金,口头教育。
整个一区,像失了重心,萎靡不振。
蒋声声不见踪影,章子遇也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