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上不得台面的事
五十多度的白酒过喉,姜予薏喉咙顿时火辣辣的。
姓苟的就是个搅屎棍,有娄邺在,这趟算是白来。
于公于私,姜予薏不想就这么算了。
姓苟的今晚要扑空一无所获,必然推到她跟蒋声声头上;可若姓苟的得罪了人,上头领导要找1区麻烦,那就得由姓苟的担着。
他得被扒层皮,姜予薏才心甘。
姜予薏缓了缓,去直视娄邺的眼睛,开玩笑,“跟娄总喝,这点酒怎么够。苟总,要不,把你刚刚藏在外面仓库那些好酒都拿出来,看看娄总能不能赏个脸跟我多喝几杯。”
姓苟的一听,笑容逐渐僵化,血压猛飙到天灵盖,腿半屈有拍桌而起的姿势,险些露出端倪。
奈何中间隔着娄邺,刚抬起来的屁股坐下去,死瞪姜予薏一眼,笑呵呵地道,“胡说什么呢,别乱开玩笑。”
姜予薏,“苟总,别小气了,今晚可是娄总在。”
“什么乱七八糟的。”苟总笑容勉强,他也不知道娄邺会突然空降,在这之前他特地确认过,他不会来。
他再努力掩饰,一旁的人还是细品出姜予薏的话是什么意思。
利用职务之便为自己谋利,见多不怪,不过要放到台面上,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都是老狐狸,眼中跟着微妙起来,一笑而过。
娄邺眼皮半垂与姜予薏对视。
借他打压姓苟的,借得是游刃有余。
他冷声刻薄道,“苟总还藏了好酒,看来,也并非真心实意欢迎我们。”
娄邺话里藏着冰冷暗芒,姓苟的脸瞬间煞白。
这种丢人的事被摆到台面上,娄邺还配合姜予薏将他戳穿,让他难堪。
他杀姜予薏千百次都不够。
“娄总哪里的话,小姜酒量这么差,胡说八道起来了,你别生气。”
姜予薏说话咬字清晰,眼睛有神,哪里像是醉了。
苟总解释完,又训斥姜予薏,“小姜,还不给娄总赔个不是,”
蒋声声笑说,“五妹真性情,娄总跟各位领导见笑了。”
娄邺好似真与这件事较上劲,“姜小姐真性情,看来是苟总不诚心,那这顿饭也没吃下去的必要了。”
娄邺今天应邀,本是奔着昀起董事长的面子。
早在三月前,父亲亲自应下昀起董事长,又推给他,叫他务必来一趟。
城南楼盘不同普通楼盘,诸多细节需要做调整,跟昀起吃饭的事娄邺几次推到现在。
他带来的人见状直摇头,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
屁股刚坐热。昀起的确诚意不够,派个上不了台面草包来,实在是低级乏味。
当着娄邺的面闹笑话,这姑娘也算是勇气可嘉。
都跟着娄邺起身,拿上外套准备走。
苟总站起来挽留,“娄总,娄总你何必理会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话”
其中一个人拦着苟总,“我们娄总的态度已经很明确,有什么事,请贵司联系我们项委会的人,或者等集团通知,今天就到此为止。”
姜予薏也捞过自己的包往外走。
苟总脸气得脖子通红,急得跳脚,“姜予薏,你给我站住。”
姜予薏充耳不闻。
“姜予薏。”
他捞起酒杯往门口砸去,哐当一声,玻璃质感酒杯被摔得稀碎。
苟总看向蒋声声,“去吧前台给我叫过来,怎么办事的。”
蒋声声斜了他一眼,拿上包去追姜予薏,哪里还有心情管他。
姜予薏头也不回往外走,心中滞闷难消。
今天不是狗死就是她亡,她已经做好迎接公司处罚的准备。
“予薏。”蒋声声在后边追上来。
“今晚看见娄邺,我就知道这趟要白跑,明天上面知道了,肯定要为难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姜予薏说,“明天再说,师父辞职的事已经发公告了,我先回去了。”
“啊?”蒋声声留在原地,没再跟上去,忙从包里掏出手机。
这里是专门接待私宴的地方,从包厢走出去要很远。
意外的,姜予薏在大门口撞上了黎昭。
黎昭站在石雕旁,像是专门在等她。
“黎昭。”
黎昭看到她,带着几分雀跃,“予薏,之前看你在停车场入口等人,不知道你在哪个包间,我只好在这儿等你了。”
果然是等她的。
“你有事吗?”
黎昭说,“我们出去说吧。”
这里出去过斑马线就是河。
两人往河边走。
夜晚的河风割脸,吹乱了姜予薏的长发。
她抬手把脸上的发丝别在耳后,不再继续往前走,停在河边的围栏处,从包里拿出一盒女士香烟。
黎昭眉头微皱,“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他记得,姜予薏以前很讨厌烟味。
姜予薏回临都后很少抽,但包里一直有。
心情不顺时用得上。
她抽出一支香烟咬着,拢火点燃。细白的指尖燃着一点猩红,深吸一口,连带着在包厢的浑浊也一并吐出来。
“三年前吧,你有事就说吧。”
黎昭想把烟给她掐了,“抽烟不好,别抽了。”
姜予薏没理会,黎昭知道她不会听,他又以什么身份管她呢。他说,“我们今晚跟岑经理一起吃饭。”
姜予薏递到嘴边的烟一顿,“也在这儿吗?”
“嗯。”
君怡早就想让岑鸿离开昀起过去,岑鸿没松口。只是今天都在这儿,姜予薏短暂意外,没有别的情绪。
黎昭问,“予薏,你来君怡吗?”
姜予薏反问,“你来就为了问我这个吗?”
今晚的姜予薏很不一样,平静中带着刺,得让人有些难过。
“对。”
姜予薏双手搭在围栏上,她怎么可能去君怡。
“不去。”
黎昭笑,“你还是跟当初一样的口吻。”
他们刚毕业不在同一家公司,他也是这样问,她就是这么答的。
姜予薏望向远处,尼古丁加上冷风,头脑顿时清醒不少。
黎昭侧过脸,望向她那张干净的容颜,高挺的鼻头吹得发红,眸光细碎惑人,不知道在想什么,指尖的烟已经燃烧大半。
“予薏。”
“嗯。”
黎昭面对她,双目诚挚,“来君怡吧,岑经理离开昀起,你们一区很快会散掉。”
姜予薏像听了件无关紧要的事,没做回应,红唇吐出烟雾很快被风吹走,继续思绪飘远,她说,“跟你一起共事,挺奇怪的。”
成年人直截了当些好,不像年少青涩时,喜欢都要藏起来生怕对方知道。
黎昭微顿,想要解释,“予薏,其实,当初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姜予薏瞳孔动了下,抖掉烟灰,“爸爸威胁你,我知道,他让律师跟你说什么了?”
黎昭眼里闪过一丝希望,不过很快暗下来,原来她知道。
黎昭沉默些许片刻,说,“我爸当初跟叔叔其中一个合伙人投了一个项目,那合伙人资金来历不明,叔叔用我爸做威胁,如果再跟你交往,他就让我爸的项目付之一炬,当时我爸已经在里面投了一千多万。对不起,予薏,我这么说或许很苍白。”
姜予薏相信他爸不会。
原来姜驰骋说的考验是这个。
姜驰骋爱女心切,怕她吃亏,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考验黎昭。
姜予薏笑了,笑得眼泪随风飘走,只留下无边的空洞。
“爸爸就算再难,从来没有想过断谁的财路,你是知道的。”
当初姜驰骋出事,连带身边的合伙人均被查,他在扣押期间也拜托律师把家中不受牵连的财产变现,还了部分给他们的家人。
姜予薏把烟灭了,丢到垃圾桶里,抬起湿润的眸子看着黎昭。
“所以,黎昭,我们都没有错,是我从来没有被你坚定的选择过。”
黎昭目光颤抖着,薄唇像要说什么,如鲠在喉。
于姜予薏来说,他突如其来的冷漠也只不过是让她在某些夜晚,莫名其妙自我怀疑,又在自我疗愈的反反复复中,成了自愈系统特别强大的人。
可她终究还是那个很胆小的人,现在连看得见,摸得着的爱都不敢伸手接受。怕那只是昙花一现,醒来之后,什么也没有了。
姜予薏吸了一口冷空气,填满了胸腔内的热气翻涌。
“走了。”
“予薏。”
黎昭抬手拉住她,红了眼眶。
他从高中追逐到大学,因为一时的猜忌怀疑,对她冷落,把她彻底弄丢了。
姜予薏说,“黎昭,留点空间吧。”
姜予薏推开了他的手,转身捂紧胸前的衣服。
风太大,姜予薏透过吹乱的发丝看到远处桥边上站着的男人,一时间不确定那是娄邺。
他纹丝不动站在那儿,一直在看着她。
姜予薏停住直立良久,而后朝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