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不为人知的故事（7）
月牙看着暮苏袅袅手中的那条项链，想起什么似地开口。
“公主，你忘了，这是你那日丢的。”
暮苏袅袅眉头紧蹙，脑中思索着，身体传来的疼痛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脸色有些苍白。
皱着的眉头片刻后骤然松开。
她想起来了……
……
十几年前，上元灯节。
那时的沈国正繁荣昌盛，沈国国君勤政爱民，知人善用，与番邦结交甚好，以至于每至佳节，都城都张灯结彩，商队络绎不绝，人流如织。
那时的暮苏袅袅已过千岁，按照人间来算，正是长到女子如花似玉的年纪。
也是最闲不下来的年纪。
上元灯节前一天，月牙带着还有着少女稚气的暮苏袅袅路过沈国，打算让她去名不见经传的霏云派拜师，等待仙门大比的机缘。
但暮苏袅袅住在魔界多年，出了魔界后又被癸嵬追杀，还没有好好进入人界的都城逛一逛，而如今又恰逢佳节，定然不愿意做一个匆匆过客。
于是两人在沈国都城一家客栈中住了一宿。
主街上走马灯晃眼，舞狮的师傅在一片片叫好声中跨着梅花桩。街道上灯火通明，女子嬉笑追逐的声音宛若黄鹂。
暮苏袅袅穿梭在人群中，逛累了之后就提着一盏花灯站在桥上懒洋洋地赏月色。
月色皎皎，桥下波光粼粼，远处灯火阑珊，点点映在暮苏袅袅清浅的眸子里，像是星火燃在眼中。如天鹅颈般修长白皙脖子上，挂着一条晶莹剔透的项链，在月色下闪着淡淡的光辉。
忽然一阵吵闹，一队持刀的甲胄之士拨开拥挤的人群，分开成几个小队，一家一家店铺搜寻，像是在找什么。
一队士兵向暮苏袅袅而来，沉沉的踏步声在暮苏袅袅面前响过，其中为首那人的佩刀撞到了她的花灯。
暮苏袅袅本就懒散地握着把手，被这人一撞，花灯立即脱手，咕噜噜滚到桥边，万幸没有掉下桥去。
“快搜！务必找到太子殿下！”那人的声音渐渐远去。
暮苏袅袅皱着眉，看着自己被撞落的花灯，心中不满升腾。
所幸她还没有气到追上去，否则那人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真是扫兴……”暮苏袅袅捡起花灯，拍掉沾上的灰尘，提着往客栈走。
街上人们重新聚拢，又热闹起来。暮苏袅袅走着走着，忽然感觉到大腿上一疼。垂眼去看，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揉着额头，一张脸都皱成一团。
“小屁孩，你没事吧？”暮苏袅袅蹲下，看了那小孩一眼。
小男孩听见声音，撤手抬眼看向面前人，一双眼睛噌的一亮，像极了沉沉夜色中的一颗亮星。
“没事……”
“哦，那就好。”暮苏袅袅起身，抬脚就要走，衣裙却忽然被人一抓。
奶声奶气的声音传入皱着眉的暮苏袅袅的耳朵里。
“姐姐，你好漂亮，比全都城的所有女人都要漂亮。”
暮苏袅袅皱着的眉更加深了。
“你还这么小，怎么就这么好色了？还全都城的女人，你个小娃娃见过全都城的女人？”
暮苏袅袅扯出了被眼前这个小男孩拽住的衣角。
小孩眼睛眨巴眨巴，刚要开口讲话，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乱，沉沉的脚步声又近了。
“遭了，他们来了……”小孩脸上顿时惊慌起来，拉住暮苏袅袅的手就往暗处的巷子里躲。
暮苏袅袅看着努力拖着她、却半分都没有拖动她的小孩，有一瞬间的无奈。
不是……他偏要拽着她躲干什么……
暮苏袅袅单手捞起这个小孩，用了魔力隐身，带他走到了街边。
放下小孩之后，暮苏袅袅叉腰看他。
“你为什么躲那些人？你……偷东西了？”袅袅目测这个小孩还没有杀人放火的能力，想了想改口道。
“我是偷跑出来的，他们要抓我回去关起来。”
小男孩开口。
“连小孩都不放过，人类还真是狠心……”
暮苏袅袅暗自嘀咕。
小男孩晃了晃牵着暮苏袅袅的手。
“姐姐，你是仙子吗？我刚刚看到你用法术了……”
袅袅闻言一笑，“你看我像仙子吗？其实我是妖怪。”
小男孩一笑，浅浅的酒窝浮现在脸颊，像是盛满了醉人的酒香。
“姐姐不像，姐姐是好人。”
暮苏袅袅听了之后，心情很好戳了戳小男孩脸上的酒窝，“这是什么，看起来真好看……”
“这是酒窝，父……亲说这是快乐的象征！”
暮苏袅袅点了点头，抬眼和小男孩对视，“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小男孩张口，却支支吾吾纠结半天。
他害怕……
要是他告诉了她名字，她会不会像其他小孩子一样，因为他的身份害怕他远离他……
“行了，不想告诉我就别说。”
暮苏袅袅看着眼前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的小孩子，忍不住开口道。她状似无意地戳着他的脸，指尖刚好点在刚刚酒窝的位置。
“快乐的象征啊，那我也想要一个……”
“姐姐喜欢吗？”小男孩用脸蹭了蹭暮苏袅袅凉凉的指尖，讨好的开口。
“不喜欢。”袅袅收回了手，“只是长在你这张脸上，格外好看罢了……看你打扮，你应该也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孩子吧，怪不得这么单纯好骗。”
暮苏袅袅已经站起身了。
“得了，赶快回去吧，我可不想带小孩。”
话音刚落，天空中忽然闪出光芒，咒律如网，罩住了一片天空。
暮苏袅袅眼神一凛。
捕妖网。
看来是刚刚用魔力的时候，产生了波动，被修者察觉到了，被他寻着波动找了过来。看着这人架势，抓个小妖还是够的。
“姐姐，你快躲起来，我去找侍卫帮你！”
小男孩看着天空中的架势，一瞬间慌了，颤着声音开口。
袅袅心中的焦躁被小男孩这一句话全都抚平了。
他大概是真的信了她是妖，以为她要被抓了，才这么紧张。
小东西，嘴上说她是仙子，心里还是把她归为妖魔。不过也不怪他，哪个仙子用宛若妖魅的法力啊……
“姐姐，等我回来，我肯定救你！”
暮苏袅袅看着小男孩跑远，离开的方向似乎是那队追他的士兵的方向。
她没拦住他，看着男孩走远后，便抬手破网。
那时的她魔力不强，虽然是个捕妖网，但也够她好一阵子了。
那时的她费了些时间，动静也不小，才破开那修士布的网，回到客栈。
回到客栈后沐浴，暮苏袅袅才恍然发现自己脖子上的项链不见了。她猜测是破阵时不小心掉下去的，让月牙回去找找，那处却是空无一物了。
……
暮苏袅袅攥紧手中的链子，脑中浮现出那张稚气脸庞。
原来那个小男孩是沈司羽。
想必是他带着士兵回来救她，发现她已经走了，又看见了地上她遗落的项链，就带走了。
皇家有修者定期教授剑术，也许是机缘巧合之下，沈司羽发现这条项链是仙器，最后才用在了做这个阵法之上吧。
暮苏袅袅脚下一虚，后背就被月牙的手掌托住。一股力量顺着后背进入她的身体，替她压下了反噬的疼痛。
“公主，下次还是不要动用这一部分的力量了……”月牙沉着声音开口。
暮苏袅袅笑，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我们回客栈吧，我忽然很想知道我的身世了……”
“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承担着这么重的反噬……”
……
【溯仙 落霞殿】
脸色苍白的裴宥之躺在床榻上，身上的伤口已经被沈钦白处理干净。
沈钦白几乎花光了自己买酒的钱，才为裴宥之寻来最好的药材治伤。再加上他用自己灵力为裴宥之疗了两天的伤，裴宥之不多时便能苏醒过来。
寒辞出了银子后，想要代替沈钦白接过帮裴宥之疗伤的任务，却被沈钦白拒绝了。
他输了两天的灵力，早就气血不足，脸色惨白的和裴宥之如出一辙，却坚持着不离开。
在旁人看来，可能会感慨一句兄弟情深，但在寒辞看来，这却是沈钦白的孤注一掷。
他在较劲。
他希望裴宥之醒来看到他如今的惨样，心中能多一丝愧疚。他希望这多出来的一丝愧疚，能让他迷途知返。
他不希望裴宥之站在所有人都对立面，更不希望有一天，他要和裴宥之剑锋相对。
他没等太久。
日落前，裴宥之醒了过来。
裴宥之的眼前照进一丝光亮，光亮染着金黄，像极了每次濒死前的那一瞬间。
只是这次，不是那道神光。
他的视线被沈钦白不复鲜活的脸抢去。
“裴宥之，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沈钦白没好气地嗤了一声，满满的针锋相对。
“有你在……不会死。”
裴宥之的喉咙沙哑，一向清冷的声线此刻暗哑，倒是更加显得与脸的清尘脱俗不同。
沈钦白咬着牙，一把抓起了裴宥之的衣领，原本消失的愤怒情绪瞬间上涌。
“裴宥之，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死就死了，没什么好留恋的？！你可真是自私啊，我和你认识多少年了？我跟你掏心掏肺，你把我当什么了？你有跟我讲过你心里那些见不得人的破事吗？你就是把我当成你认识的一条只会跟着你的狗是吧？主人出事我就得摇着尾巴飞奔着去救你？你想抛弃就抛弃？”
“我和你多少年的情分了，你却要跟时袅袅走？我告诉你裴宥之，你想与仙门为敌可以，你想死也可以，别落到我手里，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裴宥之定定看着沈钦白，一时沉默。
寒辞见状，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反倒是站在一旁的陆川乂，握着配剑转身就走了。
“哑巴了？你在伏魔法阵那不是很会说吗？连杀掌门这种大逆不道的罪名都要替时袅袅背，现在怂了？”
裴宥之的眼眸一颤，随后抬手拽开了沈钦白攥着他衣领的手。
“无极真人就是我杀的。”
沈钦白嗤笑一声，“这里又没有别人，你至于到现在还那么护着她吗？”
裴宥之抬眼，看着沈钦白，眼神中似有波涛汹涌。
沈钦白垂着的手渐渐攥紧了。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的过去吗？”裴宥之忽然开口，“我告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