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不为人知的过去（2)
空中的栾搜寻着地上裴宥之的身影，还未找到人影，就先见到一道夺目的光直冲天际。其中蕴含着降魔剑的神力，竟然将他布满天空的毒针一一融化了。
栾心狠狠一跳。
大事不好！
栾即刻抛下面前的常弋，落回了地面，却被裴宥之用降魔剑划出的一道光柱给阻住了片刻。
常弋收了手中鸣龙，垂目扫视脚下众人。环视一圈后，他的视线停在了时袅袅的身上。
她的眉眼和暮苏无极很像，都是凌厉骄傲的。只是她羽翼未丰就已经展露了这么重的杀意，只怕真的等她杀回魔域，会对天界不利。
地上，时袅袅手中魔力肆意翻滚，一瞬间将面前的秽击飞了。时袅袅看着空中那让她都无法直视的光芒，心里更加冷了几分。
她抬头，和空中的常弋视线交汇，却无半点敬意。那双浅眸里流转着敌意，暗藏锋芒。
多年前，就是常弋在落鹤山布下了降魔法阵，引得父亲灰飞烟灭。
这笔账，她迟早会和他清算。
时袅袅的视线骤然被一片红白的背影遮住。她略微蹩眉，鼻腔中灌入的雪松香提醒着这背影属于谁。
时袅袅看着裴宥之手中的那把降魔剑，眼中暗流涌动，一时连呼吸都屏住了。
“裴宥之，把剑给我。”
十分蛮不讲理的要求。
裴宥之收回与常弋对视的目光，转了回来，眼角嫣红地望着她，眸中有时袅袅读不懂的情绪
时袅袅握着落仙的手微微用力，落仙的剑身上环绕上淡淡光芒。
裴宥之注意到时袅袅的动作。
他若是不给，只怕时袅袅会抢。
“袅袅，我不能给你。”
裴宥之手中的降魔剑被他当着时袅袅的面用灵力收进了百宝囊内。
时袅袅心中烧起无名火，眼神顿时泛着满是不满的冷光。落仙转瞬就朝裴宥之劈头砍来，遗落在法阵中心的恣羽瞬间赶来护主。
裴宥之趁此机会开口
“魔族人握上降魔剑会灼烧你的魂魄，你可以带上我。我能成为你的手，替你握剑。”
时袅袅压剑，剑锋朝着裴宥之进的更深一寸。她的脸上并无一丝悦色。
“给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远处的仙门弟子看着时袅袅的动作，猜也猜到时袅袅是为降魔剑和裴宥之动手。众人一时将视线都投向了清河派的弟子。
这次清河派的道真师尊虽然没来，但教导弟子法诀的师尊却是来了。那位师尊承受着众人急切的目光，心情顿时沉重无比。
他叹了一口气。
虽然裴宥之平时寡言少语、不生事端，骨子里却是比平常人更加倔和不近人情。他教裴宥之法诀的几年内，发现裴宥之的内心比一般人要平静许多，缺少正常的欲望和杂念，几乎到了什么都没有的地步。
所以他总是更快的掌握各种法诀和剑招，一跃成为清河最有天赋的弟子。
掌门带回他时，就对他格外照顾。除了掌门本人，应该没有人能够真的劝阻他。可是掌门偏偏没有来。
难不成掌门是算好不来的？
那位师尊犹豫着，端在身前的手将袖口的面料都攥皱了。
裴宥之看着压下来的落仙剑，轻叹了一口气。
裴宥之太了解时袅袅。
她担心他、喜欢他也许不假，但喜欢这种情感对于想要报仇雪恨统一魔界的时袅袅来说，实在轻于鸿毛。
裴宥之两指并拢，释出的灵力泛出微光，还没在百宝囊中待热乎的降魔剑便又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时袅袅伸手去拿，迎面而来的疾风带着凌厉的剑光斩来。两人皆是旋身躲避，时袅袅拿剑的动作被打断。
只见剑光过处，都结上了一层冷霜。
是洛川。
苏婉婷飞过来，按住了裴宥之的手。
“宥之，不能给她！这是降魔剑，你怎么能交给一个魔！”
“作为降魔剑选中的人，你有你的使命啊！”
时袅袅心中躁意攀升，忍耐地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外露的杀意更是明显。
栾此刻也已经破开了裴宥之的禁制，和秽会合了。秽刚刚被时袅袅伤到，在旁边看了许久的大戏，此时倒是看出些名堂来。
“降魔剑已经认主，我们要是想从时袅袅和那个叫裴宥之的仙门弟子手中抢过来降魔剑，还要提防天空中的常弋，只怕是力不从心。”秽隐晦地开口。
“你想撤退？你就不怕人头落地？！”栾一把揪住了秽的衣领。
“形势所逼，现在不撤，只怕我们也是会殒命于此！”秽推开栾，终于忍无可忍。
话音刚落，众人的头顶上方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的月亮，显然是魔力留下的痕迹。常弋看着那处痕迹，手中鸣龙自动离手，快到极致地朝那而去。
一声清脆的相击声传来。
是玉。
秽顿时反应过来。他抬眼，果不其然看见了一人从那黑月中走出。
是影卫月牙。
时袅袅看到黑月时心中了然，便趁苏婉婷的注意力被天空中的异象分散，化作一团紫雾瞬间到了苏婉婷的面前，一掌将苏婉婷击飞。
裴宥之手上的剑被时袅袅顷刻拿过去。
苏婉婷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恶狠狠地看着时袅袅。“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苏婉婷转向裴宥之，声泪俱下地开口。
“宥之，你还要助纣为虐吗？”
这话不仅是苏婉婷在质问裴宥之，更是沈钦白及一众仙门弟子在问他，是正道在问他。
你裴宥之为无数弟子的榜样，你还要助纣为虐吗！
时袅袅握着降魔剑的手紧了一紧，心跳越来越快。
裴宥之眸子平静，一双星眸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地面，除此之外，却是半句话也没有了。
时袅袅闻言看了一眼沉默的裴宥之，握着剑的手骤然一松。
裴宥之愿意将剑拿出来，说明并不是想与她为敌。他是战神人选又如何，如今他身上有她种下的罂粟咒，又愿意听她的话，就是她的人了。
时袅袅抓住了裴宥之的手腕。
此时空中有月牙、常弋，地上又有栾、秽，场面已经能够制衡。那么时袅袅，就该去走完她计划的第一步了。
“月牙，交给你了。”
时袅袅带着裴宥之往望仙殿退去。
月牙点了点头，握着魔笛的手击退常弋的鸣龙，落到了地面上。常弋收回剑，视线落在了被时袅袅带走的裴宥之身上。
既然是战神选中的，他只能姑且相信他了。
常弋周身围绕上仙泽，瞬间无影无踪了。
常弋消失，地上的仙门弟子如今唯一的依靠也没有了。但地上却多了三个魔将，一时闹得人心惶惶。
混在人群中的霏云派弟子见到了落到地面上的月牙，此刻的恐慌倍于别派弟子。上次剑城外密林一战，他们败得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秽看着面前的月牙，眉头几乎抽了一抽。当年他带兵追杀暮苏袅袅，就是月影卫一阻再阻。他好不容易将他们围堵在栖霞村，谁曾想，月牙竟凭一人之力，杀出了重围。
此人实力，千年之前就已经如此恐怖，更不要提如今了。
秽低声开口。
“月影卫乃是暮苏无极心头血炼化的，极难杀死。况且如今常弋去向不明，降魔剑又落入暮苏袅袅之手，我们的情况十分不妙，还是先走为好。”
栾听着秽的话，有些许犹豫。毕竟放虎归山，最后只会养虎为患。秽见栾还是不作声，只好再次开口。
“癸嵬说过，仙将干预他就会出手，可是他现在却未”还出现在落鹤山，说白了就是把我们当成他的棋子。若是今日常弋和月影卫还有暮苏袅袅一起对付我们，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你德高望重，为什么不夺了癸嵬的位子，自己当魔尊呢！难道非要念着癸嵬对你的那一点救救命之恩为他出生入死吗？”
栾终于动摇。
栾可是当年暮苏无俞手下的大将，他帮助暮苏无俞上阵杀敌之时，癸嵬还只是个愣头兵呢！要不是暮苏无极错信癸嵬，给癸嵬封了城主，说不定癸嵬早就死在无人之地了。
栾长舒一口气。
“我们走！”
月牙看着秽和栾二人遁逃，并未出手阻拦。他之前给公主殿下渡了魔力还未完全恢复，如若两人合力，他未必能赢。
仙门弟子看着消失的栾和秽，一脸懵逼。
大佬忽然纷纷退场，原因究竟为何？
“时袅袅刚刚去了望仙殿，难道她想对掌门下手吗？！”此时反应过来的溯仙师兄大惊。
“那可不一定。清河派的天才裴宥之不也是去了吗，说不定两人就是想去再看一眼定情之地，之后一起回去魔界呢！”不知是谁这么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此言一出，剩余弟子皆是开始批判裴宥之。
什么天才修者，人间寒月，通通是个屁！名门正派的弟子居然和一个魔族人同流合污，简直有辱师门！
沈钦白的指甲掐进肉里，却沉默着没有帮裴宥之说话。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他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裴宥之。
……
【望仙殿】
时袅袅拽着裴宥之一路向一仙园去。在高墙外，富裕的灵力的流动却让时袅袅停住了脚。
正常来说，除非有好几个灵力十分高强的修士在这里鏖战，或者有什么仙品的天材地宝种在这里，不然是不会集结这么浓郁的灵力的。
而且这灵力中，有她很熟悉的感觉。
时袅袅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却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拽住裴宥之往里走，全程没有看裴宥之一眼。
他们顺利的经过长着杂草、凌乱的园子，经过一片红叶似火的枫林，来到了一扇坠着铃铛的漆红大门。
漆红大门已经打开，里面一片猩红。
时袅袅冷着脸松开了裴宥之的手。
她回身看着裴宥之，双眸中透露出审视。
“裴宥之，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裴宥之看了一眼大门里的景象，喉头上下滚动一下，没说话。
时袅袅冷笑一声，抛下裴宥之飞快地走进大门。大门内灯火昏暗，还有残余的法阵留有一丝灵力，除此之外就是令人作呕的冲天的血腥味。
阵中零零散散地散落了一些人体碎片。有些尸块中还带着砍断的骨头，地上是一滩赤红的血水，画面让时袅袅一度怀疑下手人的变态程度。
阵法外，还躺着好几具完整的尸体，皆是头发花白，呈现出极度衰老的暮年之象。
时袅袅通过衣着，辨认出其中一具是消失的梁钰。
时袅袅看回裴宥之。
站在门外的裴宥之终于抬脚，往时袅袅的方向去。他停在时袅袅的面前，脸上已经干涸了的血液和他满身染血以及数不清的伤口都在告诉时袅袅，将人砍成碎片的凶手是谁。
时袅袅极浅的笑了一下，眼中却没有笑意。
她转而捂住嘴，一双眼睛夸张地睁大，演出了慌乱又震惊的感觉。
“师兄你疯了吗？”
你居然杀了溯仙的掌门人，公然与正道为敌。
谁知从时袅袅拽住他的那一刻起沉默到现在的人却忽然伸手抱住了她。
他的唇若即若离地触碰着时袅袅的额头，像是幼兽寻求安抚的磨蹭。
他的声音暗沉又低哑。
“昨日上午你同我说要去查探一仙园，却到第二日清晨都没有回来。落鹤山对你有禁制，又有癸嵬手下的魔族人混进落鹤山，我很担心你……“
“那么久不见你，我的确要疯了。”
时袅袅的头被裴宥之的手掌按在心口，此刻清晰的听见他逐渐加快的心跳声。
裴宥之是因为担心她，才来的一仙园……
时袅袅的心忽然被什么击中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滋味包裹住她的心脏，痒痒的，又悸动无比。
时袅袅任由他抱了一会，忽然皱着眉推开裴宥之。
“那也不至于把那人切成碎片吧！”
“背后原因，等我们离开落鹤山，你必须告诉我。”
时袅袅抬眼看着裴宥之。
裴宥之眸中扫去那室内一眼，眸中是一片阴云。
他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时袅袅得到回答，握住裴宥之的手往外走。
虽然裴宥之抢了她手刃仇人的机会，但是见到无极真人死得比她想的要惨，心中不满也消失了一些。
“这一路上都是你的灵力残余，还有法阵禁制被破开的痕迹，你可真行啊裴宥之。”
时袅袅不知是夸赞还是反讽的开口。
“我受伤了。”裴宥之开口
我受伤了，所以也不是很厉害。
时袅袅一时无语，拉着他回到了封印降魔阵的广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