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不为人知的过去(1）
一刻之前。
栾因为常弋的干预恼怒不已，抛下还在阵心拔剑的裴宥之去与常弋厮杀，已经给了裴宥之拔剑的机会。
而此时秽又被时袅袅缠住，进而给了裴宥之拔剑的时间。
裴宥之真真实实地握上降魔剑，属于神剑的气息须臾之间向他涌来。熟悉的感觉，让裴宥之瞬间想起了一个人。
识海中那个只有一缕神魂，却能屡次救他于垂危的人。
原来是她。
大名鼎鼎的素心战神……
多年前殒命于暮苏无极剑下，引得天地同悲之人。
裴宥之看着面前的降魔剑。如今降魔剑只剩最后一寸便可拔出，也许，只有见到素心，才能将它完全拔出。
裴宥之别无选择，只能闭眼，进入了识海。
识海中，天边金光灿烂，五彩云霞满天，脚下大地郁郁苍苍，竟是有了万般不同。
要他担负使命之人是战神，可如今降魔剑却对他产生了抗拒。
“前辈这是何意？”裴宥之沉下心来问。
远处金光聚集，最后居然凝出一个人身来。
面前之人长着一张悲天悯人的面孔，丝毫不像可以以一敌万、威名远扬的战神。裴宥之看着眼前人，却并不觉得陌生。
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了。
素心宁和安详的声音带着悲悯的神性传来。
“你不听我的劝告，沾染上杀气，造就了因缘，又有妄念，所以无法在此刻得到降魔剑的认同，拔出降魔剑。”
“前辈应当早已料到我会走到如今这一步，为何还是要我来承担这份护佑天下的使命？”裴宥之垂眸，“我不信战神会是因为别无他选。”
素心看着面前清俊高挺的裴宥之，嘴角微微弯起，带着一丝神性的普爱。
“的确不是因为别无选择。而是因为，你是唯一的转机。”
素心转过身，袖子一拂，便幻化出一块虚镜。虚镜中，浮现了一张与裴宥之八分相似的脸庞。
一样的凌霜傲雪，一样的清冷俊逸。
裴宥之垂在身边的手看到虚镜中的人像时微微攥紧。
这是他的父亲，裴寒清。
寒飞千尺玉，清洒一林霜。
素心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平静地说出了令裴宥之震惊不已的话。
“这是天界元尊座下的大弟子，也是我的师兄，你的父亲。”
此话一出，裴宥之第一次不受控地退后一步，握住的拳顿时用力到指尖发白，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差。
素心再一拂袖，虚镜中的影像变成了素心和裴宥之父亲比试的画面。
镜中，两人在天界南山之巅手握仙剑，一直从九重天打到三重天，打得天昏地暗、天界震荡。
最后在仙魔边界往生河边，素心被裴寒清一剑抵在了喉口，才就此停手。
素心叹了一口气。
“当年，师兄他武艺超群，天资卓然，实力在我之上，本该顺应天意成为战神，承担起护佑天下平安的责任。”
她拂袖，仙力散去之后，镜中的画面再一次改变。
镜中是战后的残垣断壁，火光冲天。一位着银甲的持剑少年出手救下了一位险些被断木砸中的穿着朴素的少女。少年天人之姿、神情冷淡，朝瘫坐在地上的人伸出了手。
就此相遇。
“成为战神需受九九八十一道天雷，除去七情六欲，方能毫无弱点。只是意外横生，机缘巧合之下，师兄在游历人间时对你的母亲动了真情，且一发不可收拾。”
“作为天神，不该与凡人结姻缘，扰乱天地法则。更遑论本该灭情绝爱，接过守护天下、守护神界重任的师兄了。”
“可师兄却一往情深，不顾师尊同门劝阻，一意孤行。最后竟自削仙骨，除去仙籍，只为和那凡人相守百年。”
“天界为此大为震动，一直人心惶惶。为了安抚人心，我接过了师兄未接过的那把降魔剑。”
裴宥之抬眸，心中万般滋味，此刻却化为长久的缄默。只见镜中画面变换，其中雷云滚滚，跪在受刑台上的那人头发凌乱，一身如雪鹤衣血迹斑斑，残破不堪。
一把银亮的剑悬在那人身后，剑上血液尽染，生生剖出了他主人的仙骨。
至纯至净、耀如骄阳的仙骨。
素心挥手散去虚镜，神色平静地看向远处的云彩。
“师兄得到了他想要的，却也失去了他本有的。没有仙骨的他最终被降魔剑穿膛，死在了他抛弃的剑下。”
素心转身面向裴宥之。她的目光像是一潭幽水，平静又静谧。
“这便是因果轮回。”
“至于你……”
素心看向裴宥之。
“你是他的血脉，所以能承载我的一缕神魂，能用出神界的仙诀，能够成为拔出降魔剑的第一人选。你说的对，你不是唯一选择，但却是唯一的转机。”
“是改变你和时袅袅宿命，亦改变世界的唯一转机。”
裴宥之哑着嗓子，忽然开口。
“若如今我不愿意成为这一丝转机呢？”
素心静静地看着裴宥之。
“你会愿意的。等你愿意之时，就带着降魔剑回到这里。你父亲的仙骨，就在这里的某一处，它会助你飞升。”
裴宥之紧攥的手无力松开。
原来，落鹤山灵气富郁，竟然是因为父亲的仙骨被封印在此。
所有话已经说完，素心的身躯渐渐消失，紧接着，就连金光也开始暗淡下来。
“我会将最后一缕神魂注入降魔剑，助你拔剑。你的路艰难万分，只会比师兄更加难走。”
“愿你早日消除妄念，莫重蹈师兄覆辙。”
……
裴宥之被迫退出识海。他的手中自动释出金光，丝丝缕缕的进入了降魔剑的剑铭之中。降魔剑顷刻松动，裴宥之看了一眼远处拼命与秽厮杀的时袅袅，闭了闭眼。
他的心中有一团无名火燃起，幽蓝的火苗将心底的动摇瞬间烧为灰烬。
素心说的不对。
父亲没错，错的是天界，错的是因果！
他不会死在剑下，也不会让所爱之人出事。
降魔剑终究只是剑。
如何用剑，剑指向何人，从来不是由剑决定，而是由持剑之人决定！
裴宥之手掌顿时发力，上古神剑从法阵中被瞬间抽出，一时间，地上伏魔法阵纹路尽数黯淡下去。
头顶的天空是密布的毒针。
裴宥之睁眼，一双冷眸望向总是高高在上以为掌握全局的栾。
他静心凝气，吸收着落鹤山至纯至净的灵力。
来自父亲仙骨涵养出来的天地灵力。
裴宥之念诀。
口诀与久远记忆中那一个温柔清冽的声音重合。
“子引，第九道天谕，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