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苏醒
最近几日，道真师尊仍然将玉梓涵关押在地牢内，没有放出来，以免引起凶手警觉。而私下里，却派了沈钦白带着清河弟子趁夜色暗暗探查可能与魔族有来往的弟子，几乎事无巨细，而且一次比一次谨慎。
虽然动作不大，但还是让时袅袅察觉了。
可惜，她自小血脉特殊，人间修者探测魔气的所有方法都对她无效。
除非她主动暴露身份或者有仙族之人帮忙，否则一切试探都是徒劳无功。
而此时的时袅袅经过几天的调养，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她坐在自己居室的窗前，掰扯了一下手指头。
算了算，自裴宥之中毒起，如今已是第六日了，而那帮老道居然连他们的爱徒中的是什么毒都还不知道，真是无用至极……
时袅袅转而又笑了。她想起裴宥之临死之前会是一副嘴唇乌黑、满脸毒纹的样子就有些兴奋……
于是时袅袅思考再三，还是决定去送裴宥之一程。她挥了挥袖子消失在居室内，往西阁去。
【碎云峰西阁 裴宥之住所】
一丝凉风自窗口灌进来，吹动了躺在床榻上男人的发丝。
由于中毒太深，他的嘴唇已经转为乌黑，但是溯仙派花了众多灵芝妙药为裴宥之清毒，他的脸上并无毒纹，整个人看上去像只是中毒昏迷了而已，并无即将死去的迹象。
医者能感受到裴宥之的脉象已经十分微弱了，便加大了这几日清毒药剂的用量，但还是无济于事。
要是再找不到解药，这人就要真的救不回来了……
他为裴宥之做完针灸，便立即往道真师尊的住所赶去汇报情况了。
而床上的裴宥之在医者离开之后，额间却忽然显现了一道耀眼的金色的神光。
而此时溯仙派伏魔法阵中心，降魔剑发出了如洪钟般的阵阵剑鸣，一时间响彻了落鹤山，众多溯仙派弟子都忍不住停下修炼，看向了声音的来源之地。
垚真掌门听到声音，立即出了藏书阁赶往了伏魔法阵。他赶到时，梁钰已经在那里多时了。
梁钰朝垚真行了一礼，“禀报掌门，无人擅闯此处擅动降魔剑，应当是降魔剑自身发出的剑鸣……”
垚真掌门在愣了片刻后笑道，“好啊好啊……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人能解开降魔剑的封印了，我派终于有了能够飞升的弟子了！”
……
【混沌识海】
“裴宥之……”
“裴宥之……”
一片五色的混沌之中，一道安宁又显得慈悲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一遍又一遍地唤着裴宥之的名字。
处在混沌之中的裴宥之渐渐睁开眼睛，久违的熟悉感随着记忆一同涌来。他神色平静，看向虚空中那道金光，薄唇轻启。
“我又濒死了吗……”
“不，你不会死，你还有你的使命要完成……”那道声音回答他。
裴宥之嘴角上扬，雨后惊鸿般的笑容一闪而过。“你知道我要做什么，所以你说的使命……我无法做到……”
“众生虽无菩提之心，而能为作菩提因缘……一切业障海，皆从妄想生；若欲自调顺，应勤修慈心……”
祥和的声音再度回响在裴宥之的识海上空。
裴宥之闻言陷入沉思。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助你……你要记住，杀你之人亦是救你之人，救你之人亦是杀你之人，飞升还是堕魔，该如何选择，便在你一瞬之间……”
杀我之人亦是救我之人，救我之人亦是杀我之人……
“等等……晚辈不明白……”
“你会明白的。”
“时辰到了，你该醒来了……”
室内，裴宥之额间神光越来越刺眼，逐渐笼罩了他的全身。
他体内深入筋脉的魔毒在神光的笼罩下即刻被清除殆尽，他的嘴唇渐渐重归红润。
而神光消失的一瞬间，一道紫光出现在室内。
时袅袅拍了拍自己的裙子，心情很好的绕过屏风，在床榻边坐下。
她看向躺在床榻之上的裴宥之，忽然愣了一瞬，双眸难以置信地快速扫视了他的整张脸。
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不可能啊！！
时袅袅伸出手，皱着眉将裴宥之的脸左偏偏右转转，确定没有看见一点中毒的痕迹，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不会已经治好了吧？
她从被褥中拿出裴宥之的手，左手搭上他的手腕，按住他的脉搏。
可还未等她探出他的脉象，那只被她按住的手却忽然一转，转而握住了她的手腕。裴宥之只是稍稍用力，便将没有防备的时袅袅整个人带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双清冷无双的眼在时袅袅错愕的眼眸中慢慢睁开，定定看向她。
两人的呼吸时隔多日，再次交缠在一起。
熟悉的杏香味钻入鼻孔，调动了裴宥之的昏迷前的所有记忆。
虽然他无论如何都回想不起来他昏迷前见到的那张脸，但那股清清淡淡的杏香味却在这种模糊不清中愈发清晰……
是她吗？
他醒来的见第一个人，居然是暗杀自己的凶手？
时袅袅此时眼中凶光微露，脑子在疯狂思考着要不趁现在他刚刚醒来，四下无人，杀他了事……
她右手暗暗凝聚法力，却忽然听得室外响起了脚步声，顿时散了法力。
遭了……
杀不了裴宥之，万一裴宥之起了疑心，她做的一切就全泡汤了……
裴宥之也听见了室外的脚步声，松开了时袅袅的手。
时袅袅从来没有这么愣怔过。
裴宥之这是被毒傻了？？？居然主动放了她？？？
时袅袅没再犹豫，立即消失在原地。
时袅袅消失后，道真师尊和垚真掌门推门进来，见到苏醒的裴宥之时，皆是难以置信。
裴宥之坐起身来，朝二位师尊掌门行礼。
……
一番询问之后，道真师尊才彻底放下心。“既然你已无大恙，为师便放心了。至于是如何解毒的，你既然不清楚，而这也无关紧要，便不提了。”
垚真掌门点点头，“不过宥之，你是否还记得那天暗杀你的弟子长什么样子？”
裴宥之脑中顿时浮现出了时袅袅那双眸子，谄媚的，愤怒的，凶狠的，惊讶的……
他沉默片刻，觉得光靠时袅袅身上的杏花香还是缺乏说服力，便摇了摇头，“这毒似乎有模糊记忆的效果，我已经无法想起凶手的样子了……”
道真师尊想起地牢内关押的玉梓涵，拿出了沈钦白给他的画像，展开在裴宥之面前，“那你可记得她？”
裴宥之神色一凛。
居室遇见的，花楼交手的，都是这人。只不过……在山顶遇见的，却是时袅袅了。难道除了时袅袅，她也参与了？杀他的难道是两个人？
垚真见裴宥之的神色有所变化，便道，“我前些日子翻阅古籍，发现有一仙族法宝名唤千面，可以不着痕迹的易容成另一人的模样，根据玉梓涵的反应，我和你师尊都怀疑凶手使用了该法宝，易容成了她的模样。”
闻言，裴宥之心中所有疑问转瞬间迎刃而解。
他正欲开口，脑中却忽然回想起识海中那声音的提示。
杀你之人亦是救你之人，救你之人亦是杀你之人……
裴宥之嘴边的那话忽然顿住。
难道那人就是时袅袅吗……可她与魔族勾结害他性命，怎么会救他？
……
“宥之，你记得她吗？”道真见裴宥之欲言又止，追问道。
“师尊，……请再给我些时间吧。我还没有想清楚……”
道真师尊见状，理解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你好生将养，等你全好了再问也不迟。”
两人离开了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