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引梦固魂
悠悠清风吹拂带来了院落中的花香，让人感觉浑身舒爽。
在栖鸾树上打盹的独孤行雅懒洋洋地睁开了眼。
他动了动脖子，歪靠在粗壮的树枝上，享受着惬意的时刻。
毛茸茸的跳跳飞到了他的怀里打滚，一直攀附着栖鸾树的紫藤好像更茂盛了些。
独孤行雅随手将跳跳扔出去玩，翻个身想继续睡，脑海中却划过观声凄惨的死状……
他猛地起身从树上跃下，有些不可思议地环视四周，心有余悸。
那一幕幕场景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
他想，自己似乎做了个噩梦。
梦里，他已经飞升成仙，还没来得及将这份喜悦传达给观声，她就猝不及防的死去……
独孤行雅看着前方那个慢慢向他走来的人，怀着侥幸心理，默默祈祷此刻才是现实。
因为他看见观声了。
观声还是老样子，身着不染纤尘的白衣，头上戴着他送的萤石步摇，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来到他面前站定。
独孤行雅的恐惧一扫而光，他大着胆子去扶她的肩，想要像以前一样抱抱她。
然而观声却只是脉脉的看着他。
“行雅……”她平静地唤着他的名字，眼中有着无限柔情，“醒过来吧。”
“离恨天需要你，你的人生才刚开始。”
看来，眼前这一切只是虚幻，那个残酷的画面，才是现实。
独孤行雅无力地垂下了双手，心在隐隐作着痛。
这让他如何去面对？
他红着眼眶，终是将她揽在怀中，轻声说着固执的话：“我不愿，我不想你走。”
观声没有回应，可能她也是不舍，也可能是她再也没有办法开口了……
她把脸埋在独孤行雅的肩头，看起来十分安心，身体却像是被慢慢抹去似的，一点点的消散着……
感受到怀中人的消逝，他哽咽嗫嚅着……
不要走，求求你……
独孤行雅又一次猛地睁眼，发现莲叶仙锦雾正沉着一张脸坐在他床榻前，这架势像是在特地等他醒来。
连黎清也在。
方才的梦让独孤行雅的心有些空落落的。
只听锦雾开口道：“上次我赠她的墨色莲华你可知放哪去了？”
墨色莲华？这个名字倒是有几分熟悉。
观声对于身外之物向来不甚在意，所以鸾升殿中珍稀上乘的宝物或者法器，都是交给行雅打理。
至于这个莲华，好像是给他放在了后院莲池里培着。
瞧他的神色，锦雾略放了心：“那太好了，这可是能救观声的宝物，谁曾想它竟真有派上用场的一日。”
一旁的黎清亦是松了一口气，面露喜色。
向来急性子的她等不及锦雾的娓娓道来，直接单刀直入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通。
原来这墨色莲华乃是她莲族的天地至宝，有锁住躯壳，固魂引梦之能。
而独孤行雅带回来的肉身是观声抛却了人族时期的肉身之后再修炼的。
虽然能保证万年不腐，但现在已经破损，无法承载她支离破碎的魂魄。
而墨色莲华却能将魂魄给嵌入躯壳，只要再混入亲近之人的神识来引梦，助其魂魄稳固，那么观声便可复活重生。
现在，莲华有了，观声的肉身也在。
眼前最重要的就是追回观声的魂魄。
她们今日前来，就是为找行雅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做。
她们愿意为观声引梦，哪怕冒着神魂无法归位从此再也醒不过来的风险。
眼前这一切，让独孤行雅动容，但是他也打定了主意：
观声的魂魄，他来追回；观声若要固魂，他来引梦。
锦雾面露为难：“难道就让我们束手旁观吗？我们也希望观声能早日醒来……”
“不，行雅有一件极重要的事拜托二位。”
黎清想也不想就答应道：“但说无妨。”
独孤行雅正色道：“我此番下界寻找观声的魂魄，她的肉身还需要二位仔细看顾。”
锦雾和黎清互相对视了一眼，终于下了决定，由他来安排。
将观声托付给她们，独孤行雅也松了一口气。
离开前，他又去瞧了观声，随后便依依不舍地拖着遍体鳞伤的身躯，准备去往下界。
他已做好了准备，哪怕是要寻千年万年，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将观声的魂魄一片一片地找回来。
“且慢。”一个清冷的声音叫住了独孤行雅。
元玉此时神色憔悴，不复往日的仙风道骨，神采奕奕。
他嗓音沙哑，眼中是化不开的疲倦，可见观声的事，已让他心神俱竭。
“我同你一起去找她的魂魄，”他说：“这样更快些。”
“天尊，离恨天需要你来主持大局。同时，还有一件事，只有天尊你能做。”独孤行雅果断拒绝。
元玉还想再坚持，独孤行雅却神色凝重道：“我怀疑离恨天有魔族的细作。”
“你如何得知？”元玉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一手管理的离恨天，会有细作能混进来。
独孤行雅道：“我救回观声时，发现她被人精准的攻击了旧伤，而那伤是由昆仑的开明兽造成的，虽已结痂，却成了她的沉疴。这事儿，原应也只有我跟她知道。”
“她被魔族专门针对了那处，这至少说明，这个秘密是从离恨天泄露出去的。”
不等他说完，元玉便已然明了：“好，我会护好观声，并且找出那个潜伏的细作。”
话不多说，独孤行雅与元玉道别，径直去往大荒九洲。
然而，这天地之大，究竟从何找寻呢？
独孤行雅陷入了迷茫。
他带着青鸾将九洲全走遍，始终没有探寻到观声魂魄碎片的下落……
他在下界足足寻找了百年，就连魔族和妖族的领地都潜伏进去探访，可仍旧是一无所获。
到了最后，独孤行雅也不知下一步该去哪找才好。
这世间，还有他没去过的地方吗？
他有些泄气地倚靠着闭目休憩的青鸾，喃喃自语道：“我还能去哪儿呢？”
观声的魂魄，究竟在哪？他寻遍世间不可得，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似乎都在告诉他一个残酷的事实——
观声永远不会醒了。
一想到可能是这样的结果，独孤行雅恨不得自己也沉睡不再醒。
至少在梦里，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回忆着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身边的青鸾感受到了他的悲伤与绝望，温顺地用头抵了抵他，想让他振作起来。
眼前这个场景，倒还真是有些熟悉。
独孤行雅突然如被雷劈中一样，浑身一凛。
他找遍了世间，但唯独忘了一个地方——
牛村旧址。
“你还记得牛村的方位吗？”他回神问过青鸾。
青鸾马上会意，当下就带着独孤行雅，凭记忆找到了牛村的所在。
当年观声入凡尘、找到牛村到如今，用离恨天的时间来算已经有千年，在凡间更是过了极其漫长的岁月。
那些带着蛮荒气息的部族已经消失，现在的人族已经踏入了中原大一统王朝。
当年还有人居住的地方，现在也成了荒漠。
牛村就是这个荒漠。
当独孤行雅第一次踏足一望无垠的荒漠之时，竟感受到了一丝悲凉。
此地从古至今都鲜有人迹。
后来因为水源缺少，牛村及其附近的族群村落的年轻人都跑出去寻找水源，但统统都没有回来过。
不知他们是抛下一切出走，还是死在了寻找水源的路上。
村子里剩下的那些身体孱弱，不再有精力老人，最终都抵不过少水的煎熬，一个个死去。
牛村也就成了荒村遗址。
随着风沙日复一日的侵蚀，牛村的房屋建筑已经不复存在。
唯有那些断壁残垣还显示着，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有人存在过。
独孤行雅怀着沉重的心情，小心翼翼地踏入此地，希望能够有所收获。
然而，他却在一个破败的、类似牛棚一样的残墟里，见到一个十分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