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双子之怨
凭空丢了一个大活人，可算是把妊玄倾母子给急坏了。
王宫内外每一处都有卫兵搜寻的身影，然而一日过去了，仍没有妊玄珠的消息。
大家心里都隐隐有了数，这人是找不回来了。
观声还是第一次对人动怒。
她现身在妊玄朱的房间，抬手对着妊玄朱刮起一道不知哪里来的劲风。
青光从她袖中疾疾脱出，顿时将其掀翻在地。
妊玄朱猝不及防地被狠摔了一下 ，磕到了牙，一股血腥味渐渐从牙根涌出，浸湿了整个口腔。
吐出一口血水，一颗白牙就这么被他吐掉了。
妊玄朱突然挨了这么一下也是怒火中烧。有那么一瞬间，他面色凝重，锐利的目光死死地瞪着她，但很快他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恭顺。
只见他来到观声面前，朝她行了一礼以作赔罪：“仙长为何动怒，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你真不知为何？ ”观声瞪着眼睛斥问他，“你为何撒谎？ ”
眼见谎言被戳穿，妊玄朱却面不改色道：“一个不重要的妹妹，不值得让仙长得知她的存在。
“是不值得，还是不愿意？”观声目光如炬，朝着妊玄朱走去，步步紧逼，与之眼神相对，仿佛要将他看穿……
“你在嫉妒她，对不对？”她字字珠玑，直戳他心窝里去。
闻言，妊玄朱笑出了声，可惜刚刚被观声摔断一颗牙，现在笑还有点漏风。那风刺得他伤口有些疼，于是又赶紧阖上了嘴，说：“仙长若执意这么认为，我也无话可说，只是这门亲事是早些日子就定好的，与我践祚是同一日，巧合而已。”
他顿了顿，反问道：“仙长不会以为，我是那种为了排除异己，轻而易举就把妹子随便嫁了的混蛋哥哥吧？”
那可说不定，事实真相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观声腹诽道，脸上写满了怀疑与不信任。
见她已经平静下来，妊玄朱淡定且有礼地提出要求：“还请仙长把我的牙恢复一下。”
“哼。”观声挥手，让他那缺漏处又长出一颗新牙来。
“多谢仙长垂怜。”
“先别急着谢我。”观声化出长枪执于手中枪尖刺出直逼咽喉，语中隐隐带着威胁：“把一切关于你妹妹的事告诉我，若是瞒了我半点儿，这杆枪你应当认识。”
妊玄朱稍稍直了直身子，让自己离这枪远一点儿。
然后将妊玄珠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观声。
原来，妊玄部原本是女尊制的部落，和观声俗家的独孤部差不多，都是以女子执权为主，除非这一代女王未诞下女儿，才能轮到儿子继承。
后来，到了妊玄朱的父亲这一代，这个传统便被打破了。
与他一样，妊玄褫也是双生子。他还有一个姐姐，名为妊玄姒。
妊玄褫是个心狠手辣且狼子野心之人。
原本王位该由妊玄姒继承，可他为了夺位竟使用巫术咒杀了自己的姐姐，并用玄铁棺将还剩下一口气的妊玄姒装在里面，沉入了湖中，将她的灵魂生生世世都困囿于棺椁之中，不得脱身。
妊玄姒被沉入湖底时，拼了最后一口气诅咒妊玄褫今生定会被双子所杀，且他们都将手足相残不得善终。
原本，妊玄褫不以为意，只当作是一个垂死之人的怨毒罢了。
但当他的孩子降生时，整个人如五雷轰顶。
他的王后……竟真生了一对双生子！
这岂不代表着妊玄姒的诅咒应验了一大半？
双子出世之后，心中有亏的妊玄褫愁得好几晚都睡不着觉，多次想将他们斩于襁褓之中，若非王后妊玄倾看护得紧，还拿母家的兵权来震慑，恐怕这两兄妹早就不存于世了。
在他不知几次想要掐死他们的时候，其中一个孩子的小手无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指……
最终……他还是又悔又恨得放下了手。
他这半生心狠手辣，唯独对这两个孩子还抱有一丝丝聊胜于无的人性。
后来，妊玄褫只能下令将妊玄珠关起来，并将妊玄朱视作继承人。
为什么不选妹妹？
大抵也是因为他对姐姐的仇恨，延伸到了女儿身上。
比起更有几率应验诅咒杀了自己的儿子，他觉得柔弱的女儿更像是妖魔，会将他扒皮抽骨。
不过，妊玄部有不得苛待女子的铁律，就算是为王的妊玄褫也不得违背。
咒杀亲姐已让他饱受争议和指责，哪里还敢再犯？
于是，妊玄褫给女儿定了个娃娃亲，她的未来夫君是妊玄部边境驻守的一户卫兵家，路途遥远，条件艰苦，还时不时饱受战乱，他就等着妊玄珠满十九岁，将她送嫁。
到时候是死是活，那都是命运的安排，与他就无关了，族人要追责，也怪不到他头上去。
他自以为这样的安排天衣无缝，连带着对儿子也稍稍顺眼了一点点。
然而自己被亲儿所杀的诅咒仍是他心头的一个疙瘩，怎么排解都无法纾解。
所以他对妊玄朱的心思才如此拧巴，又希望他死，又不希望他被自己杀死，但是妊玄朱能活着也不是不行……
他也不愿再和王后诞下其他子嗣，怕多生几个就多了几个来杀自己的仇人。
毕竟妊玄姒只说了亲儿，也没说几个亲儿来杀他啊。
于是在没得选和血缘的加持下，他才会那般别扭地对待妊玄朱。一边是真的带着些疼他，一边又害怕自己被他所杀。
可无论他怎么防备，妊玄姒的诅咒最终还是应验了。
妊玄褫于壮年死于亲儿之手。
这些事故让人听了着实唏嘘不已。
观声仔细一琢磨，便觉得这整件事里最不合理的地方就在于：“这些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妊玄姒、诅咒、夺位，这等丑事，妊玄褫怎可能不堵悠悠众口呢？
妊玄朱耸耸肩，一脸地漫不经心道：“我若想知道，总是有办法的。”
观声转念一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
毕竟一生下来就在这般奇怪的家庭氛围中长大，察觉到异常那才是正常的。
天下又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他稍稍留个心眼，打听一下，就能将来龙去脉都摸清楚。
观声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分析道：“所以，知道了一切的你就打算借着预言，毫无心理负担地杀了妊玄褫？”
“ 是啊”他直白应答道，“这不也是仙长你希望的吗？”
妊玄朱顿了顿，望向观声的那张脸镇定中掺了几分狡黠：“既要助我成就大事，咱们不妨都坦诚一点儿，要不然，我若是随随便便死了，您也不好交差，不是吗？”
仅凭一句话就让处于弱势的妊玄朱有了底气，观声倒是另眼相看了他。
还真是个聪明人，知道用自己来拿捏她了。她想，兴许这个妊玄朱真的有治世之能呢？倒不必因一件事就将他完全否定。
来日方长，究竟是不是人皇，日后且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