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回家

    新的房东一家来自大连，一家三口只有阿姨愿意跟我们沟通。叔叔和他儿子都不太愿意说话。房东阿姨保养的很好，看上去比实际年纪要年轻很多，一看就不是吃苦的人。后来闲聊才得知，一家人原来在大连是拥有一个自己的酒楼的，不知道怎么心血来潮突然就想移民了，所以就变卖了家产直接来这边了。现在他们肠子都悔青了，一是来到这里没什么事情做，二是生活水平远不如从前安逸。她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她的儿子在大连上学的时候，每天中午都是四菜一汤的。

    一家人来到这里之后，具体怎么移民我也没问，反正每天就是在等。她的儿子就在附近的高中读书，房东叔叔在一家农场打工，经常会带一些免费的蔬菜回来。阿姨没有任何事做，每天就在家待着。

    我们每天下车的地方，是一个小商业区，不仅有中国超市，还有中国人开的饭店。我不愿意做饭的时候，就会选择去这家饭店吃一点。他们家主营是港式烧腊，但是我愿意吃的时候他们家的柱侯牛腩饭，量大肉多，好吃还吃得饱。饭店旁边的中国超市叫做太平，在奥克兰有很多家分店，不过里面卖的好多东西都是南方饮食习惯的，比如说果子狸。

    除了一些冷冻食品和罐头，我会买回去解解馋之外，我也会买一些冷鲜肉回去烹饪。在这里最便宜的就是鸡肉了。类似一包鸡翅大概不到3块钱一公斤，猪肉会贵一点，牛羊肉更贵一些。所以鸡肉成了我们这些留学生桌子上的常见菜，特别是鸡翅，可乐鸡翅简直成了所有人的拿手菜。

    房东叔叔每天都会带免费的菜回家，最多的就是西兰花，包菜，和毛利瓜。这三种菜毛利瓜是我的最爱，而且在奥克兰也是非常贵的一种蔬菜，味道和西葫芦是一样一样的，至于为啥那么贵我也不知道。因为老裴不会做饭，所以有时候做饭的活就由我来负责了，做的东西反正不难吃，基本都是炖熟的。

    老裴这个人，长相很有特点，非常像电视剧里的那种经济诈骗犯，戴个眼镜，一脸斯文。其实他是真的斯文，从来没见过他生气，他最大的习惯就是嘿嘿一乐，手一推眼镜，什么都好说，甚至还有点话唠。老裴的学习非常好，也很刻苦。经过聊天我才知道，他原来是长春特别优秀的中学的学生，他们中学的教学质量之高，听的我这个五线小城市来的咋舌。原来我以为我们高中就很不错了，原来差距竟然会那么大。就拿每年考上清华北大的学生来说吧，我们学校基本上一年就能出一两个考上的，然后整个城市都觉得这很牛。结果老裴告诉我，他们学校每年光保送清华北大的，就二十多人。而且他们学校经常会网罗人才，特别是周边县的，包吃包住包学费，几乎做到了无尽的宽容。老裴给我举了个例子，说是他们那的一个学生，天才级别的，学习特别好，就是有个怪毛病，喜欢晚上跑到老师办公室里撒尿，一开始还只是尿在屋子里，后来直接往老师的杯子里尿。即使这样，学校也只是批评了事，根本不会惩罚他。

    像老裴这样学习好的学生，在语言班实际是很轻松的。几乎不用浪费太多的时间，就能去读预科。但是老裴有个朋友也是长春的，在这里找了一个深圳的女朋友，两个人的英语都特别差，都是从头学起的，结果老裴告诉我他们俩谈恋爱了之后，玩命的学习，经常两个人学着学着，坐在家门口的草坪上抱头痛哭。这个故事给我的感触挺深的，因为我学的也不好，但是我不能抱着老裴哭吧。

    就在我慢慢熟悉这种独立自主的生活的时候，家里人突然给我打来了电话，告诉我姥姥的身体不行了，可能要坚持不住了。让我马上买机票回去。

    我从记事儿的时候起，就在姥姥家生活了，不夸张的说，就是姥姥把我拉扯大的。我的爷爷奶奶因为在遥远的山东，一辈子也没见过他们几次，所以跟他们的感情不深。我从小学起，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去姥姥家住，所以和这边的亲戚特别亲。姥姥对我也是格外的好，有什么好吃的都会悄悄的留给我，不给我的哥哥姐姐们。总之我和姥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所以我接到家里人的电话之后立马订了往返的机票，同时给家里的好友们都准备了小礼物。因为南北半球的季节是相反的，所以我直接选择了轻装上阵，裤衩背心加拖鞋就上了飞机。事实证明这样确实要舒服的多。

    离家短短三个月，便又回来了，是我自己也没想到的。不过这次在汉城机场转机的时候，可轻车熟路多了。在我等待的那个登机口，我遇到了一对沈阳的夫妇，俩人贼能唠，一点也不社恐。他们告诉我，两个人原来是在美国生活的，那里消费低的很，钱特别值钱，一百刀能买一车家具。俩人最有意思的是，看到韩国的免税店里中华烟卖的很便宜，一口气买了好几条，说要回去送人。我还和他们说每个人限制带两条吧，多了不让，结果回去过海关的时候根本没人查。

    终于在沈阳下了飞机，在接机口看到了日思夜想的爸爸妈妈，虽然才离开了三个月，可是仿佛过了很久。他们看着我一身裤衩背心的打扮，赶紧把羽绒服递给了我，还给我带了一双很厚的棉鞋。我走出机场，一阵深呼吸，闻到了东北冬天特有的味道。

    平时三个半小时的路程，被我们压缩成两个半小时就到了家。车子直接停在了姥姥家门口，我一进姥姥的屋子，发现家里的长辈都在，每个人都面沉似水，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非常压抑。大姨看到我来了，悄悄的嘱咐我，你轻轻的过去，小点声告诉你姥姥，你回来了，慢点说，别着急啊。

    我按照大姨说的走到火炕旁边，对着姥姥轻轻的说，姥姥，我回来了。姥姥听到我的声音，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勉强的坐了起来。

    后来家里人告诉我，本来已经不行了，一听说我正往回赶，愣是坚持到现在，结果看到我之后，姥姥一下精神了很多。

    可是我自己是知道的，姥姥实际上，正承受着巨大的病痛，而我的归来，只是帮她延续了这份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