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这一切都是老子忠君爱国的表现！
“这——就是你一直无法离开这里的原因！”
说着，国师伸出白皙纤长的手夹起一枚黑子轻轻按下，清晰可辨的脆响顿时在凉亭内回荡。
信仰被人如此轻视，雪无问并未表现出任何愤怒的情绪，甚至连一句反驳都没有。
在大云皇城当了二十余年囚徒，岁月早已磨灭他浮躁的心性，看不到半分年少时的莽撞无畏。
他只是平静的看着对面权倾朝野的大云国师，与那含情似水，却又冷藏冰霜的桃花眸对视，直至落子声响起，方才皱起眉来。
这一步，不就是自寻死路吗？
“国师这是何意？莫不是打算弃子认输？”雪无问打趣道。
国师没有回话，而是等到白子入局，这才一边落棋，一边开口说道：“这一生棋局之争，我还不曾输过，哪怕对弈苍天，亦可胜之半子！更何况是这小小一座白云城！又凭什么让我一败！”
棋定语罢，亭外忽然炸起惊雷，撼天动地，仿佛是老天爷对国师这番话心生不满，原本晴空万里霎时乌云倒卷，狂风大作，整片天地都暗了下来，俨然一幅灭世之景。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就天黑了？”
“如此天地异象！国师的修为又有所精进吗真是天佑我大云啊！”
“这天终是变了，潜藏在水底的鱼儿也该逐一浮出水面了吧……”
苍穹异变笼罩半座皇都，吸引了城中所有人的目光，他们在相互交谈议论，有的人碌碌无奇不明就里，有的人佣中佼佼热血激荡，还有的人处尊居显，站在高楼大院之中低喃自语，眸泛异彩。
面对来自上苍的怒火，国师心如止水，神情依旧冷淡，他缓缓站起身，信步走到亭榭前，微微昂首望着头顶令无数人感到心慌的茫茫乌云，唇齿开阖间吐出一个字。
“退！”
这一声说的很轻，轻到雪无问差点没有听见，这一声说的又很重，重到方圆百里回响阵阵，天地间只剩下这一道声音。
但听余音未绝，九霄之上却是猝然荡开一道震彻寰宇的恐怖轰鸣，仿佛天塌一般，黑压压的天穹在雷鸣之下竟是裂开一条如竖眼似的豁口。
紧接着一柱璀璨到照亮整座皇都的金光轰然落下，如同一条俯冲而下的五爪金龙，带着无上神威，欲要荡平下方这座城池，用以惩戒不敬之人，平息苍天之怒。
“退！”
然而不等可怕的天威将皇都内修为浅薄的百姓碾为齑粉，一道比神雷更为洪亮，声传万里的高喝，裹挟如大潮般朝四周疯狂席卷的滚滚音浪骤然从国师府内爆发开来。
大地在簌簌颤抖，房屋在接连崩塌，在城中上千万惊骇目光的注视下，他们看到了平生未见的震撼一幕。
只见那刚刚冲出天痕的五爪金龙仿佛被一柄无形之刃拦腰斩中，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悲泣哀鸣，旋即如烟花般猛然炸开，化作无数条细长的电弧，在高空中交织成一幅绚丽绝美的画卷。
而等雷龙彻底消弭，老天爷似是没了底牌，压盖皇都的滚滚乌云开始迅速散去，还予天地朗朗乾坤。
当万物归于平静，先前发生的一切恍若梦中，让人难以置信的同时，心里也升起对国师无比崇高的钦佩与敬畏。
繁华的城池渐渐恢复喧嚣，大街小巷都开始高呼‘国师威武’‘大云永盛’等口号，然而那些实力高绝的修士却依旧呆愣原地，瞳孔紧缩，心神摇颤。
因为在乌云消散的最后瞬间，他们看见苍穹上出现了一张虚化的脸，一张带着极致愤怒与冷漠的——人脸！
风儿，还在怒嚎着，似是为苍天退却而悲歌，此刻的凉亭内显得分外安静， 唯有国师穿着的龙纹黑金袍在猎猎作响。
呆呆看着面前困兽之局已破的棋盘，雪无问陷入深深的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国师大才，雪某心悦臣服！”
过了良久，雪无问淡银色的眸子逐渐恢复神色，方才从棋局上收回目光，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这次与国师对弈的可是武圣，武道至强的存在，你就不担心……”
“有什么可担心的？九州武圣如何？武道之巅又如何？谁还不是那天下第一！谁还不敢言天下无敌！
不等雪无问说完，沐浴在阳光下的国师就微微侧头，笑着打断了他。
这一笑，好似山雪消融，春暖花开，透露着无与伦比的自信与唯我独尊的高傲，如同仙神在世！睥睨众生！
与此同时，远在云都数万里外，一处本应空无人烟的密林之中，有两拨人正剑拔弩张的对峙着。
其中一方穿戴制式统一的银甲，一看就知是大云将士。
而与他们僵持不下的一群人则是身着暗红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布，只有双眼露在外面，瞳内闪烁着嗜血猩光。
“武圣大人，难不成您真打算谋反吗？”大云士卒中，这次奉命领军的校尉禹不平望着敌军中那位身材魁梧，背负黑色棺椁的中年男子沉声问道。
“你们云国人都是你这副德行吗？张口闭口就给他人安上莫须有的罪名？这难道就是大云特产？”
吴情仿佛完全没有听见禹不平的质问，一直透过繁密树叶间仅有的缝隙抬头望天，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倒是站在他身侧不远处一位体形较为瘦小的男子阴阳怪气的嘲讽道。
“我产你娘！老子问你话了吗？是不是昨夜狗粪吃多了没擦干净，不然说话怎么这么臭。”
众所周知，军中甲士在面对敌寇的时候脾气都不太好，所以听到这番话后，禹不平瞬间炸毛，举刀对说话之人骂道。
“咋的！不服啊？有本事来打我啊！”瘦小男子叫嚣着，眼眸之中血光愈发艳红。
禹不平上下扫视了他一眼，不屑道：“嘁！就你这小身板，老子能一刀砍死俩！”
“空口说大话谁不会？试过才知真招！”
瘦小男子冷笑一声，旋即身形如电，转眼间杀至禹不平近前，抬手便是一拳轰了上去。
“来得好！今天老子就用你们这些永生教杂碎的项上人头，为白云城死去的三十万亡灵送行！”
禹不平一声怒喝，双眼因为仇恨而遍布血丝，他右臂猛地发力，数百斤的战刀呼啸着朝敌人头颅砍去。
而在听见自家校尉这几句话，严阵以待的数十位大云士卒皆是呼吸粗重，眼中似有烈火在燃烧，纷纷举起兵器，咆哮着杀向永生教教众，一场大战就此拉开帷幕。
“气血散发出来的甜美芬芳，真是令人陶醉啊！想必我那些在白云城肆意虐杀凡人的同族，他们一定品尝到了世间最美味的食物吧！”
战场中央，瘦小男子手握两把不知由何材质铸成的七寸寒光匕首，一次接一次挡下来自禹不平的凶猛攻势，同时还不停的进行言语袭扰，企图打乱后者道心。
“你娘当年趴在床上哭着求我说不要的样子的确是美妙绝伦！让我终身难忘！就是不知何时还能再让她享受一番，恐怕她到现在还不能忘怀那晚的美好时光吧！你说是吧？我的好大儿！”
不过禹不平作为久经沙场的老将，面对这种低劣的攻心之术，心中没有掀起丝毫波澜，只是冷笑着抡动战刀，不断精准地劈砍在瘦小男子握住的匕首上。
闻言，瘦小男子眼中的红芒剧烈跳动起来，攻势变得更加迅猛有力。
就在他想要继续说些白云城内的惨状发泄心中怒意之时，几道凄厉的嚎叫在四周突然响起。
不等瘦小男子神识探出，一道高大的人影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前，强行制止住两人之间的厮杀。
“你……”
望着站在自己身前似巨塔般的壮汉，瘦小男子嘴巴微张，刚说出一个字就被一只如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掐住脖颈，强行提了起来。
“你在吾眼中也不过是连一株野草都不如的蝼蚁罢了，也配主宰他人性命？真是可笑啊。”
看着被握在手中如螃蟹般胡乱挣扎的永生教使者，吴情冷漠说道，轻轻一拧便了结了他的生命，而后像扔垃圾似的随手甩了出去。
“武……武圣大人……”
站在一旁的禹不平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在察觉到吴情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他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背后冷汗直冒，小心翼翼地快步走到这位威名赫赫的大人物身旁，抱拳行礼，心中忐忑万分，生怕面前这位爷一个不高兴把自己也送去见太祖母。
“回去和国师说一声，祂不欠吾了。”
然而吴情并没有满足禹不平这大孝子的小小心愿，只是留下一句话，便转身朝西方走去。
等到吴情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密林深处，守在各处的甲士皆是长呼一口气，一窝蜂的凑到禹不平跟前，七嘴八舌的说道。
“凸哥凸哥！先前见你质问武圣大人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么怂啊？”
“是啊凸哥！你那时候的胆量跑哪去了？兄弟们从前也知道你勇，可没想到你有这么勇……”
“一群小兔崽子！都给老子滚！你们他娘的懂个屁！这一切都是老子忠君爱国的表现，都好好学着点，以后有你们用得着的时候。”
抹了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禹不平给手底下这四十多个生瓜蛋子一人踹了一脚，没好气的骂道。
“话说武圣大人这是何意？把永生教的杂碎都给杀了，是不打算和对方联手了吗？”一名兵卒突然开口问道。
面对这个问题，禹不平没有回答，他只是望了一眼吴情离去的方向，旋即又回头看着地上散落各处的永生教教众尸首，陷入无边的沉默之中。